章十三·白霜膏
异阶2025-07-28 14:435,283

  五天之后,徐府与尤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忙碌之中,为即将到来的喜事忙得不可开交。此刻,巍禛虽说身体已然康复,然而此前食用的那些蜜桃却让他元气大伤,想要彻底恢复如初,还得花费不少时日安心调养疗伤。

  在这几日里,巍烈白天总是紧闭自己院子的大门。她换上了一身别样的装扮,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离开了府邸。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她发现尤芳仪对京中贵族们趋之若鹜的“玉肤膏”极为青睐。只是这“玉肤膏”实在是稀罕之物,一年下来产量不过十瓶,其中八瓶都要进贡给皇宫,流入民间的数量少之又少。

  “泥肤坊”作为京中首屈一指的美容大坊,每日前来光顾的贵族小姐络绎不绝。这一日,巍烈早早来到坊外,躲在一棵大树之后,静静地等待着尤芳仪的出现。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只见尤芳仪神色匆匆地从“泥肤坊”里走了出来。她在上骡车的时候,似乎是心情极度不佳,竟然狠狠地踹了一脚身旁的男下人,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那么一瓶玉肤膏,你都不去给我抢到,居然被那严亭亭那个贱人给夺走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清脆响起:“尤姐姐过几日就要大婚了,为了这么一瓶玉肤膏,难道连尤家的颜面都不顾了吗?”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女子亭亭玉立。她身着一身淡蓝色的烟衫,下着一条散发着水雾绿草气息的百花裙,手中轻摇着一把江南刺绣的圆扇,乌黑亮丽的秀发精心地盘成一个麻花辫。她身姿轻盈,步伐婀娜多姿,犹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此人正是严家的大女儿——严亭亭。

  严家在朝堂之上,是以厂卫势力为首,与慕容家从先帝在位之时起,就一直处于针锋相对的局面。

  听到严亭亭的话,尤芳仪顿时恼羞成怒,大声说道:“不就一瓶玉肤膏吗,说得好像本郡主从来没用过一样!”

  严亭亭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用扇子捂住口鼻,笑意盈盈却又带着几分讥讽地说道:“那尤姐姐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还对自己的下人动手。”

  “严亭亭,你别太过分,不要得寸进尺!”尤芳仪气得满脸通红,眼中满是愤怒,声音因为气急败坏而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严亭亭却丝毫不在意,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娇声说道:“哎呀,惹姐姐生气实在是妹妹的不是。姐姐若是喜欢那玉肤膏,妹妹送给姐姐便是。不过姐姐可得小心着点,别到时候连驸马的心都抓不住,可别又怪我跟您抢哟。”

  “谁稀罕你送!”尤芳仪冷哼一声,转身怒气冲冲地登上了骡车,随后骡车便扬尘而去。

  对于巍烈而言,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她早就精心准备好,换上了一身漆黑的长袍,还用黑色布料紧紧捂住口鼻,动作敏捷地朝着尤芳仪回家的必经之路飞奔而去。

  没过多久,尤芳仪的骡车缓缓驶来。骡车的车夫猛然看到一个黑影突然蹿了出来,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来了一个急刹车。这突如其来的急刹车太过猛烈,尤芳仪毫无防备,整个人直接被颠簸得摔倒在地上。

  一旁的丫鬟碧珠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尤芳仪,接着自己气呼呼地拉开帘子,对着车夫大声怒骂道:“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赶的车,都把郡主给摔到了!”

  车夫着实被吓得不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连忙跪在地上,满脸惶恐地解释道:“郡主,真不关我的事情啊,是这路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小人实在来不及躲避啊。”

  尤芳仪忍着怒气,下了骡车去查看情况。只见巍烈正跪在那里,手里紧紧握着一个东西,嘴里还不停自言自语着:“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尤芳仪见状,怒从心头起,正要上前狠狠踹上一脚。巍烈却灵活地躲开了,接着故意用一副苍老沙哑的嗓子说道:“这位小姐,您一看就是身份尊贵的贵族人士。实在对不住啊,也不知老夫这样贸然出现,是不是害您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差点害我们郡主摔到脸!”红蕊急忙抢话,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气愤。

  巍烈赶忙说道:“是老夫的不是。那这样吧,老夫把手中这物件给小姐您用,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鲁莽的老头子计较今日之事了。”说着,巍烈高高举起手中的圆形盒子给尤芳仪看。尤芳仪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回小姐,这物件名为白霜膏,可是当年赵朝淑妃娘娘用来保养容颜的不传之秘啊。”巍烈微微躬身,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

  尤芳仪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好奇与警惕,上下打量着巍烈,开口问道:“听你这意思,你是赵朝人?”

  巍烈赶忙点头,一脸诚恳地说道:“正是,小姐。老夫原本就是专门给赵朝淑妃娘娘制作这白霜膏的人。只可惜啊,不知遭了何人嫉妒陷害,实在走投无路,这才不得不逃到徐朝来躲避灾祸。小姐,您看老夫今年都五十岁了,您要是不信,尽可以看看老夫的双手和胳膊,是不是就跟十六岁的少年一般?”说着,巍烈缓缓伸出双手和胳膊。

  尤芳仪心中存疑,不由得凑近仔细打量。只见那双手和胳膊肌肤细腻,确实比十六岁小孩的胳膊还要光滑细嫩几分。

  尤芳仪的目光落在巍烈的左胳膊上,发现有一个叶子形状的印记,便开口问道:“你左胳膊上这个叶子形状的是什么东西?”

  巍烈笑着解释道:“这是老夫天生的胎记,小姐您瞧瞧,不仅这胎记明显,关键是这胳膊上没有一丝皱纹,也不见干裂之处啊。”

  尤芳仪微微皱眉,虽然心中有些动摇,但还是带着几分怀疑,说道:“就凭你这几句话,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话虽如此,可她眼中还是透露出了一丝心动。

  巍烈见状,赶紧继续说道:“小姐有所不知,这白霜膏那可是淑妃娘娘在后宫争宠的一大法宝啊!淑妃娘娘如今都六十岁了,可那肌肤却如同三十岁的佳人一般娇嫩。凭借这容颜,淑妃娘娘独得康德帝专宠几十年,如今啊,就连那年老色衰的皇后,都眼看着要被废黜了。”

  一旁的碧珠却有些担心,轻轻拉了拉尤芳仪的衣袖,小声说道:“小姐,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贸然使用恐怕不太好。”

  巍烈见尤芳仪脸上露出迟疑之色,赶忙补充道:“小姐放心,老夫这几日都会在这附近。每日都会精心制作这白霜膏,如果您用了觉得有效果,大可以再来找老夫讨要。小姐如此美貌,若用了此膏,必定能在这一众闺秀中脱颖而出,成为那当之无愧的万花之王啊!”

  尤芳仪听了这话,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彻底被说服了。她扭头吩咐红蕊:“去,把那白霜膏拿过来。”拿了白霜膏后,尤芳仪转身,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哼,如果这东西用了没效果,小心我要了你的性命!”

  骡车的身影渐渐远去,扬起的尘土也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巍烈望着骡车消失的方向,脸上悄然浮出一抹难以察觉的阴笑,那笑容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透着丝丝寒意。

  两日后,阳光依旧如往常一样洒在京城的街道上。巍烈如同往日一般,静静地等候在原地。时间在他的等待中缓缓流逝,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尤芳仪袅袅婷婷地走来。

  尤芳仪一眼便瞧见了巍烈,只见他没了前两日那副骄纵张狂的模样。她款步上前,开口问道:“可问过是否还有白霜膏?”

  巍烈微微欠身,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说道:“小姐今日这般高兴,想必定是这白霜膏的功劳,让小姐在众人之中光彩夺目,吸引了无数目光。”

  尤芳仪轻轻煽动着手中绘着精美图案的扇子,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笑意,缓缓说道:“是啊,今日去参加秦夫人的寿宴,我一出现,便将所有人都比了下去。尤其是那个严婷婷,看到我时,眼中满是嫉妒。”说到此处,尤芳仪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那股得意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巍烈微微低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能帮到小姐,我自然是满心欢喜。只是,老夫明日便要离开京城了。”

  “为什么要离开?”尤芳仪柳眉轻蹙,眼中满是诧异与不解。

  巍烈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似是在感慨:“四海之大,处处可为家。漂泊半生,也该去其他地方看看了。”

  “你走了,我这白霜膏可怎么办?”尤芳仪急切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这正是巍烈一直期待听到的话,他暗自得意,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情。只见他从容地从袖口中掏出另一盒精心准备的东西,双手递到尤芳仪面前,说道:“小姐放心,这是我的独家秘方。只要按方使用,涂了它定能让小姐这辈子永葆容颜不老,而且必定能得夫君宠爱有加。”

  尤芳仪伸手接过那盒所谓的独家秘方,转头吩咐身旁的碧珠:“去,给这位先生拿一包银子。”碧珠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将银子递到巍烈手中。之后,尤芳仪又与巍烈随意小聊了几句,便带着碧珠离开了。对于巍烈而言,他精心谋划的计谋至此全部得逞,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时光匆匆,转瞬便到了五日后。这一天,正是徐巍铭和尤芳仪大婚的日子。繁华热闹的京城仿佛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海洋之中,大街小巷张灯结彩,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锣鼓声震耳欲聋,那声音仿佛要把整个京城都唤醒。大婚用的红帐从尤府一路蜿蜒延伸到驸马府,宛如一条鲜艳的红色绸带,将两座府邸紧紧相连,处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尤府内,一片忙碌而又欢快的景象。尤芳仪身着一身华丽无比的红色锦缎嫁衣,那锦缎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金丝银线绣制的精美图案栩栩如生。她端坐在铜镜前,眼神中透着一丝期许与紧张,仔细端详着自己镜中的容颜。想到日后就要嫁到驸马府,成为驸马的妻子,免不了要与公主争宠,心中不禁暗暗思索着各种应对之策。

  这般想着,尤芳仪下意识地拿出那日从巍烈手中所得的“白霜膏”。打开盒子,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然而,一想到巍烈信誓旦旦地说这是独家秘方,有着神奇的功效,她便不再犹豫,想都没想,就将那膏体均匀地从脸涂抹到脖子处,仿佛这样就能为她的未来增添几分保障。

  很快,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地来到了尤府。尤府门口早已被前来观礼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人们翘首以盼,都想一睹这场盛大婚礼的风采。

  徐巍铭身着一身庄重的红色喜服,英姿飒爽地走进尤府。他顺利地接到了尤芳仪,二人携手一同前往驸马府。而在驸马府中,徐润和慕容玥早早便来到了现场,等待着新人的到来。他们身着盛装,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共同见证这一重要的时刻。

  过了许久,迎亲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地抵达了驸马府。徐巍铭和尤芳仪两人踩着长长的红帐,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徐润和慕容玥面前。周围的宾客们纷纷围拢过来,都想近距离看看这对新人的风采。

  就在这时,变故突然发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几只野猫,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直直地冲向了徐巍铭和尤芳仪。尤芳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重重地摔落在地,口中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一只黑猫动作敏捷,一下子跳到她的身上,用力去撕扯她头上的红盖头。徐巍铭见状,急忙上前,飞起一脚将黑猫踢开。可那黑猫劲道十足,尽管被踢开,红盖头还是被它硬生生地叼了下来。

  刹那间,尤芳仪的脸暴露在众人眼前。在场的所有人看到她的脸后,都不禁瞠目结舌,一片寂静之后,一些夫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碧珠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指着尤芳仪的脸,结结巴巴地说道:“郡主……你的脸……”

  尤芳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触碰到的异样让她心中一惊,顿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她顾不上许多,转身朝着房间内拼命跑去。

  冲进房间后,她慌乱地看向镜子,这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镜子里的那张脸,已然面目全非,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疙瘩布满了脸颊,有些疙瘩已经破损,正往外流淌着令人作呕的脓水。那原本娇艳动人的面容,此刻变得无比狰狞恐怖。

  “啊——”尤芳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又从房里冲了出来。她不顾一切地冲向贵宾席,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我的脸……我的脸……”那喊声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仿佛要将心中的痛苦全部宣泄出来。

  宾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若木鸡,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徐润、慕容玥和徐巍铭也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得不知所措。徐巍铭更是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混乱又可怕的局面。

  而此时,在驸马府门外不远处的角落里,巍烈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一丝阴冷的笑容。那几只扰乱婚礼的野猫,正是他精心安排的“杰作”。

  巍烈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回忆之中。其实,最初他给尤芳仪的只是普通的美容养颜膏,可五日前,他递给尤芳仪的那瓶,却是极其歹毒的“蛤蟆毒”。这“蛤蟆毒”本是赵朝淑妃用来害人的邪恶毒药,里面添加了十几种能够让人毁容的动物毒素。为了掩盖毒药那刺鼻难闻的气味,制作之人还特意往里添加了香料。一旦涂抹上这种毒药,受害者的脸就会变得如同癞蛤蟆的外皮一般丑陋不堪,而且余生都无法恢复,只能伴着这副可怕的“蛤蟆面”度过痛苦的余生。更为可怕的是,这种毒药涂抹后会生成一股特殊的味道,能够吸引野猫,所以才会出现婚礼上野猫突然冲向尤芳仪的那一幕。他精心策划这一切,就是要让尤芳仪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几日,他为了搜集那些含有剧毒的动物,真可谓是历尽艰辛,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多次受伤。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终还是成功地提炼出了这些毒素,制成了那瓶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药。

  此刻,他冷冷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复仇的快感在他心中涌动,他知道,这仇,他终于报了。

  不久之后,宾客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纷纷离去,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尤芳仪一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那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尤家的人在场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徐巍铭看着尤芳仪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更加坚定了要与她划清界限的决心。他冷淡地开口:“都已经成这样了,你自己回房歇息吧。”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留下尤芳仪一人在原地继续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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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毒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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