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〇一·万劫
异阶2025-07-28 14:395,654

  瞿景泰的眉头瞬间拧紧,此人竟然认识晓戚,如此看来,他必定与宫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兄弟,早些歇息吧。”瞿景泰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扶起盲杖。可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手中盲杖如一条迅猛的毒蛇,向着巍烈狠狠刺去。巍烈反应极为敏捷,身体瞬间向后躺倒,恰似一片轻盈的落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巍烈本不想动手,他实在不愿与这位老先生发生冲突。只见他右手如电,一把抓住盲杖顶部,满脸疑惑地问道:“老先生,您这是怎么了?”然而瞿景泰并不答话,闷声不响地伸出脚,朝着巍烈狠狠踹去。巍烈无奈,也只能伸出脚抵挡。看样子,不打这一下,瞿景泰是绝不会罢手的。

  奇怪的是,这瞿景泰看似双目失明,却仿佛能清楚知晓巍烈的一举一动。无论巍烈攻击何处,他都能精准躲避,还能巧妙反击,种种迹象表明,眼前这个所谓的瞎子,实则是在装瞎。

  巍烈心中暗自警惕,一个翻身,如灵猫一般闪到瞿景泰身后。他顺手拿起一截断掉的木棍,与瞿景泰对峙起来。此刻的巍烈并不想真的伤害这位老先生,所以只是用木棍护住自身要害。而瞿景泰的功夫着实不弱,面对巍烈的防守,攻势丝毫不落下风。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难解难分。

  就在二人打斗正酣之时,意外发生了。因方才激烈的打斗,瞿景泰一不小心打断了一根承重柱。这房子本就位于荒山野岭,年久失修,如今承重柱一断,整个屋子都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就在这时,屋顶上一块瓦砖松动脱落,如一颗炮弹般朝着瞿景泰直直砸下。巍烈见状,心急如焚,他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中木棍,飞身冲过去,大声呼喊:“小心!”瞿景泰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头顶上方的危险,身体如飞燕般轻盈地一闪,竟直接飞到了巍烈跟前。可他并未就此罢手,趁着这股冲劲,手中盲杖再次无情地朝着巍烈的伤口处狠狠戳去。

  巍烈躲避不及,被这一击重重击中,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股如撕裂般的剧痛瞬间贯穿全身,伤口处鲜血再次汩汩流出。

  巍烈躺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瞿景泰手持盲杖,缓缓走到他身前,将盲杖尖端对准巍烈的头部,语气变得极为严苛,冷冷问道:“你认识晓戚?那你必定是宫里人。”

  巍烈咬着牙,艰难地开口道:“是,我是认识她,她曾经救过我的命。”听到方才那一声发自肺腑的“小心”,瞿景泰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或许眼前的巍烈并不像慕容氏那般心狠手辣,但他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瞿景泰神色紧张,追问道:“那她在宫里的境况如何?”

  巍烈微微皱眉,缓缓说道:“她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入宫的第一天,就看到她在大雨中晕倒。可到了第二天,等我回到休息处,她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瞿景泰的脸上瞬间爬满了担忧之色,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关切:“晓戚......”

  见他如此忧心忡忡,巍烈赶忙出言安抚:“你放心,晓戚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等日后我回宫,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她。”

  然而,听到这话,瞿景泰眼中满是怀疑,宫里的人在他心中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冷哼一声道:“保护她?你拿什么保护她?就因为蒋帝的缘故,如今这地方时疫肆虐,百姓们民不聊生!”

  徐巍烈急忙辩解:“这与皇上无关!都是那些贪墨无度的蛀虫们......”话刚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想起在莒朝的种种过往,那些不堪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他不禁带着愤怒的腔调大声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他昏聩无能,才让那些奸佞小人有机可乘!百姓们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他却在宫里安享荣华富贵!”

  “不是这样的......”话还未说完,整间房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塌陷。瞿景泰当机立断,一把抓住巍烈。此刻,不管他是不是蒋帝的人,在瞿景泰看来,或许还能派上用场。为了晓戚,瞿景泰用力将巍烈拽起。就在房子轰然倒塌的那一刹那,两人惊险地逃了出来。

  巍烈站稳身形后,连忙伸手想要扶起瞿景泰。瞿景泰却摆了摆盲杖,示意不需要他帮忙。巍烈一脸感激,诚恳地谢道:“多谢老先生两次出手相救。”

  瞿景泰面色凝重,紧紧盯着巍烈:“真要谢我,等你日后回了宫,务必帮我好好照顾晓戚。要是她在宫里出了任何差错,我绝对饶不了你!”说完,他也不再伪装,径直拿起盲杖,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大步离去。

  清晨时分,昌世忠带着那名下人匆匆回到客栈。客栈外,薛仁和唐丰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翘首以盼。薛仁一眼就瞧见昌世忠衣衫褴褛,满脸乌黑,赶忙迎上前问:“老爷呢?”

  昌世忠顾不上回答,焦急反问道:“皇上没有回来?慕容潇和徐巍烈呢?”

  薛仁一脸焦急:“他们俩也没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三人都未归,想必是遭遇了危险。昌世忠不敢耽搁,将下人托付给薛仁后,立刻翻身上马,准备原路返回寻找皇上。可一人行动终究不安全,等下人安置妥当,薛仁也赶忙跟上,一同踏上寻找的路途。

  昌世忠和薛仁心急如焚,一路扬鞭策马,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他们的心头,始终沉甸甸地悬着对皇上安危的深切担忧。一路上,二人目光急切地四处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然而,入眼的只有空荡荡的道路和寂静的荒野,没有丝毫有关皇上的踪迹。时间在焦虑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过去一秒,他们内心的担忧便增添一分。

  终于,在一处幽静的森林边缘,他们发现了慕容潇的马匹。薛仁和昌世忠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飞身下马,快步冲到马匹旁查看情况。只见马儿侧卧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马身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仿佛在诉说着曾经遭受的激烈袭击。见状,二人不敢迟疑,迅速开始仔细搜索周围的情况。

  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些凌乱的脚印。这些脚印纵横交错,毫无章法。薛仁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面。尽管脚印杂乱不堪,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夹杂着马蹄印。顺着马蹄印的方向望去,那痕迹沿着一条隐蔽的小道蜿蜒而去。薛仁当机立断,指着小道对昌世忠说道:“昌将军,这马蹄印极有可能是皇上的马留下的,咱们顺着这印记追下去。”话音刚落,二人便即刻翻身上马,沿着小道疾驰而去。

  他们在这条狭窄的小道上狂奔了许久,终于来到了一处地势险要的悬崖边。在这里,他们发现了蒋胜靖的马。两人急忙下马,快步上前查看。

  眼前的悬崖原本应该有一座独木吊桥,可如今,支撑桥体的桩子已被人砍断,断裂的木桩横七竖八地散落在一旁。昌世忠望着眼前深不见底、一望无际的悬崖,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对皇上安危的担忧愈发浓烈。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薛仁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有了重大发现。那里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在地上蔓延开来,旁边还散落着一团带血的衣角。薛仁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团衣角,仔细辨认后,确定这正是蒋胜靖的衣物。很明显,皇上遭遇了极大的危险。此刻,二人站在悬崖边,望着眼前的惨状,一时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困境,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而在另一边,蒋胜靖悠悠转醒。当他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简陋的木屋之中。他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整个世界都仿佛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走进木屋,在他跟前恭敬地跪了下来,轻声说道:“皇上,您醒了。”

  蒋胜靖抬手扶着脑袋,痛苦地闭目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看清眼前跪着的人竟然是凌齐钰。

  “凌齐钰?是你?”蒋胜靖惊讶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虚弱。

  凌齐钰赶忙起身,端来一碗水,递到蒋胜靖面前,轻声说道:“是我,皇上。”

  蒋胜靖接过水,喝了一口,缓缓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王箴呢?”

  凌齐钰微微皱眉,陷入回忆,缓缓说道:“说来话长啊,皇上。那日我们回客栈途中,我和王箴大人遭到了刺客的突袭。那些刺客来势汹汹,跟随我们的侍卫们奋勇抵抗,却终究寡不敌众,全部惨遭杀害。为了摆脱追杀,我们兵分两路引开敌人。本来我有机会逃脱,却不小心被逼到了一处悬崖边。就在我性命攸关之时,我纵身跳下了悬崖。好在我自幼习武,有些功夫傍身,再加上悬崖上生长着一些粗壮的树根,我顺着树根一点一点滚落,才捡回了一条命。昨日清晨,我在河边清洗伤口时,发现河面上飘来一个人。我赶忙上前查看,没想到竟然是皇上您。于是,我便背起您来到了这个无人居住的小木屋。”

  言毕,凌齐钰目光殷切地投向蒋胜靖,满是关切地问道:“皇上……”

  蒋胜靖微微颔首,神色凝重,随即便将自己这一路的惊险遭遇缓缓道出。这一趟知州府之行,犹如踏入万丈深渊,处处暗藏凶险。此役过后,他们的兄弟伤亡极为惨重,而章德之此人阴险狡诈,若是没见到兄弟们的尸体,必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日后怕是还有诸多麻烦。

  说到此处,蒋胜靖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对了,你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徐巍烈的踪迹?”

  凌齐钰轻轻摇头,语气沉稳地解释道:“皇上,你们是从瀑布上冲下来的,而这个瀑布下游有两条河流分支。当时情况复杂,徐巍烈极有可能是被冲到另一条河流分支去了。”

  与此同时,在知州府内,慕容潇被沉重的铁链紧紧铐住双脚和双手。不过,他所居住的地方倒还算得上不错,是一个宽敞的单间。屋内的桌上摆满了精致的好酒好菜,门外还有专人守着,随时听候差遣。

  此刻,慕容潇静静地坐在床边,神色冷峻,宛如一座冰山。这时,章德之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见到慕容潇后,立马低头哈腰,谄媚地说道:“慕容大人,您都已经两日没进食了,多少也吃一些吧,别饿坏了身子。”

  慕容潇面色如霜,对章德之的话充耳不闻,连一个眼神都未给他。章德之见状,也不气馁,依旧鸡贼地笑着,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一杯酒,试图喂给慕容潇。慕容潇眉头紧皱,一脸厌恶地用手狠狠撇开他递过来的酒,酒杯“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瞬间拔刀冲了进来。

  章德之赶忙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随后脸上又堆满了笑容,说道:“慕容大人,我可是看在慕容蔺渊大人的面子上,才给您这般悉心的照顾。您看,能不能也给我几分薄面呢?”

  “慕容蔺渊?”慕容潇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恨意。慕容蔺渊,他那庶子父亲嫡母所生的儿子,自幼便处处压他一头,在他心中,对这个人只有无尽的憎恶。

  慕容潇冷冷开口道:“是吗?这么说来,我这还算是沾了他的光了?”

  “不是不是,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身为慕容家的人,那自然就是我的主上,为您效力是我分内之事,哪有什么沾光不沾光的。我呀,一直都是实心实意地为慕容家办事。”章德之连忙摆手解释道。

  “为慕容家办事?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慕容潇心中冷笑,他隐隐觉得,这里的一切安排,恐怕都是慕容蔺渊在背后指使。想到此处,他目光犀利地盯着章德之,问道:“我问你,昨晚跟着我的那两个人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章德之闻言,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对着慕容潇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慕容潇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安地皱起了眉头,厉声问道:“你到底把他们怎么了?”

  章德之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们从独木桥上掉了下去,这荒郊野外的,八成是九死一生了。”

  “什么?”慕容潇听闻此言,气得猛地站了起来,双眼圆睁,怒喝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章德之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说道:“我无需知道他是谁,我只清楚自己要对慕容氏忠心耿耿,肝脑涂地。慕容大人,您就安心在这里好好歇息吧。”说罢,章德之转身离开。慕容潇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阵绝望,他深知,这一次,怕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章德之刚走出房间,一个下人便匆匆赶来通报:“大人,客栈掌柜的前来报告,说是见到昌世忠带着一群下人回到了客栈。之后,昌世忠还跟着另一个人骑着马匆匆跑到森林里去了,而且客栈内似乎还有他们不少人手。”

  “去,告诉他,把他们通通给我杀了!记住,明早我醒来,就要听到他们全都死透的消息!”黑暗中,一个声音恶狠狠地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宣判。

  夜幕笼罩下的客栈,透着一股异样的静谧。掌柜的忙前忙后,不一会儿,便在大堂中摆上了一桌子丰盛的好菜,又拎来几坛美酒。那些侍卫们围坐在桌旁,大快朵颐,享受着这难得的口福。然而,唐丰却丝毫没有胃口,在大堂里来回踱步,神色焦急。

  此时,夜色已深,昌世忠和薛仁却仍不见踪影。唐丰的心中愈发担忧,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就在这时,掌柜的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杯酒,说道:“唐公子,看您这一脸愁容,喝杯酒解解压吧。”今晚这掌柜的实在是过于殷勤,让唐丰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寒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不好拒绝,只好接过酒杯,仰头将酒喝了下去。看着掌柜脸上那一抹若有若无的阴险笑意,唐丰心中警铃大作。

  唐丰强装镇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后,立刻快步走到木盆旁,伸出手指使劲抠自己的喉咙。不一会儿,刚才喝下的酒便全部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在客栈的各个角落,侍卫们都在不知不觉中被下了迷药,一个接一个地昏睡过去。掌柜的见时机已到,手持利刃,悄悄来到昌世忠带来的下人房间。昏暗的烛光下,掌柜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与狠厉,他举起刀,一下又一下地砍向下人。每一刀落下,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和刺鼻的血腥味儿。砍完人后,他又拎来煤油,毫不留情地往尸体上倒去。

  做完这一切,掌柜的缓缓走到客栈大门口。他回头望着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客栈,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一想到知州大人的命令,便咬了咬牙。为了不引人怀疑,他又给自己的几个手下也下了迷药。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火把狠狠扔了下去。

  刹那间,火焰猛地蹿起,迅速吞噬了整个客栈。火势凶猛,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滚滚浓烟冲天而起,映着那狰狞的火光,仿佛一幅末日景象。

  第二日清晨,阳光洒在大地上,本应是美好的一天,可昌世忠和薛仁眼前的景象却如噩梦一般。客栈外早已围满了人,他们费力地挤过人群,眼前的客栈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还在冒着缕缕青烟。一具具焦黑的尸体被陆续抬了出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昌世忠瞬间崩溃了,这些人都是他平日里并肩作战的兄弟啊!他双眼通红,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想要拉住那些被抬出的尸体。这时,当地的捕快迅速围了过来,纷纷拔刀出鞘,寒光闪烁的刀刃对准了昌世忠。

  薛仁见状,急忙冲过去,一把拉住昌世忠,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忍......”

  忍?在这重重压力之下,昌世忠如何能忍?此次出行,死了这么多兄弟,如今连皇上也下落不明。满心的悲愤与痛苦再也压抑不住,昌世忠仰头向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啊......”这叫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哀伤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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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毒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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