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辰佑瞪着一双绛红色的凤眸,这可不行,今儿说什么也不能让!
“快滚蛋!否则,老夫的拳头可不认人!”段擎空也不是吃素的,那沙包大的拳头,说话间就怼到段辰佑面前。
“姓段的,我告诉你哈!”段辰佑吓得向后退了十几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你不姓段?”段擎空虎目一瞪:“赶紧给老子滚!”
“你这老头儿,不讲道理!”段辰佑心虚得很,可是嘴巴却依旧不饶:“想要闺女,自己娶他十个八个夫人,生一窝不就好了?”
“凭啥个个都想抢我闺女?”宫里的段巳疆也就算了,毕竟跟他是同辈儿的,而且孩子始终跟着自己回到圣武王府生活了。
那段阿巳想见一面,还得差人去夏侯府传旨,毕竟,他的是「义子」夏侯青梧,可不是段卿妩!
想到这件事儿,段辰佑就乐不可支,说他眼拙,还不信,明明是个漂亮闺女,偏偏收作什么义子。
估计阿妩自己心里也不乐意,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臭小子,你皮痒了是不是?”段擎空是真怒了,这小汪叭淡,简直是口无遮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说八道,让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撸起袖子就想把人捉将过来,狠狠揍一顿。
就在那一老一小还在争执,姒卿妩带着绮飒走出来,一旁,还有罗芯茹等人。
“三爷爷贵安。”她奇怪的看着那二人,正争得脸红脖子粗,无奈地摇了摇头:“父王贵安。”
“诶呀!我家丫头来啦!”段擎空闻声,一扭头瞅见姒卿妩,语调突然就变得软和了。
“快快快!三爷爷马车都赶过来了,就等你啦!”嘴巴里说着,便一把将捉在手里的段辰佑推得老远,直接砸向他自己的马车前榻上。
“族老。”罗芯茹见段擎空让姒卿妩先上紫金马车,眸色一深,上前施了一礼道:“嫡系的晚辈与您乘坐同一辆车,于礼不合。”
段擎空回头,冷冷地瞥了一眼罗芯茹。
这女人长相并不出众,非要说她有过人之处,无非是那勉强能入眼的大家礼仪。
十八年前那件事,罗芯茹不过才刚进圣武王府的时候,一下子就让人记住了那个其貌不扬,却礼仪周全的小女子,如今,她已是雍容端庄的三王妃。
转眼,十八年过去,段辰德对这位正妻甚是敬畏,这三王妃的驭夫术,可见一斑。
世间之事,过眼云烟。
沧海桑田,瞬息万变。
对于段辰德这个人的是与非,他从不想去过问,也不想参与和干涩。
毕竟,他是自己二皇兄养大的孩子,听闻当初事发突然,二皇嫂也是念在老四未成家,偌大的王府没有当家人,迫不得已才让段辰德继任家主之位。
他掌家多年,自然也有了几分傲气,这罗芯茹也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权利,却想要用这权利来限制他老人的自由?
呵!
原本,在余下的时间里,段擎空只想看护自家二皇兄这孙女儿,她是段辰疆唯一的女儿。
可这些人,连他这唯一的愿望,都要想方设法的来搞破坏。
“圣武王府,是老夫的大皇兄所赐,是二皇兄与老夫,带着子侄们一手打下的荣耀,规矩是死的,老夫是活的!”
“而你——”霎时,段擎空连看罗芯茹的眼神都变了,问道:“是个什么?”
说话间,他已命绮飒将姒卿妩搀上了紫金马车后。
说完后,袍袖一甩,也走上去,帘子搭下,赤金色的马车朝皇宫方向徐徐行去。
众人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罗芯茹虽然名义上是和二房的二王妃一同掌家,实则,早在拿到中馈权的第二年,她就将二王妃韩氏的权利架空。
独掌王府家业多年,早就习惯了颐指气使,人人附和,高高在上的做派,除了老王妃,这王府上下,哪个不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今儿个,却被段擎空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训斥,简直是丢人丢大发了。
看着那辆紫金马车,罗芯茹又不得不忍气吞声,打碎银牙,和着血也要往肚里咽。
因为在冥古大陆,紫色,是天下人公认的皇权之色。
紫色:代表圣人,帝王之气。
一如满天星辰,却仅一颗被称之为:紫微星,这都是源于人族的先祖,世世代代对北极星的崇拜。
这才有了以紫色万色至尊的含义,寓意着:紫气东来。
而『黄』,则是谐音为『皇』,象征着皇权至上。
所以,一切跟『紫、黄』有关的颜色,如:紫色、紫金、紫红;明黄,亮黄,正黄这些颜色,非获得许可者,私用等同谋反。
连王公貴胄都不可私用,何况是寻常百姓?
与『紫』色的稀有和尊贵程度不一样,『黄』也等同于黄金,财富。
一些特殊行业,如:齐宝斋——那样的大型拍卖场,或者是珠宝商行,可申请使用。
这也是需要经过严格审批的,得到使用权才能用,否则,是要被砍头的。
而眼前这辆紫金马车,不仅是外表看上去的美玉雕镂,更是身份和权位的象征。
段辰佑眼睁睁自家那位蛮横不讲道理的老爷子,硬生生在他面前抢走了女儿,哪里肯罢休?
急吼吼地,他冲进自己那辆一点也不输给前面那辆,红翡镶金玉雕车厢,对着车夫喝道:“快,追上去!”
车夫心头乍惊,族老的余威还在原地回荡,可是自家主子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故意拖了拖,让段擎空的马车先跑一会儿,这才快马加鞭赶上去。
这样,既不会冒犯族老,也不会让自家主子觉得自己干活不够卖力。
算一下时间,应该是差不多前后脚道皇宫。
嗯!倒是主子顾着去抢七小姐,哪有时间跟他做计较?
这年头,当个车夫都得有心计,不然,肯定没你好果子吃!
两辆马车前后脚离去,留下一路尘烟,逐渐消散在空中。
随即,韩氏也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先行出发,虽说她被架空了掌家的权利,但论资排辈,她可是二房,走在前头也理所应当。
留下身后,段辰德一家子。
段辰德坐在青玉精雕,鎏金软座的轮椅上,这两轮椅打造得十分华美,镶嵌着诡异如人眼大小的红宝石。
罗芯茹扶着精美的把手,在其身后推着轮椅。
段清月、段清兰,以及二房的两位嫡系小姐,段清怡,段清语也站在原地。
所有的人都目送圣武王府那两辆最华美,最尊贵的马车离去后,各怀心思,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只有段辰德的眼神,霎时狠厉了几分,那怒火,宛若实质,即将喷出来一般。
圣武王府门口,罗芯茹胸腹起伏,目光幽深,牙关紧咬,明白人都知道,她此时此刻的隐忍和愤怒。
明明还是黄昏傍晚,夜色未下,众人却感觉,像是有乌云笼罩在头顶一般,异常压抑。
“段辰佑,段辰佑!”
段辰德双睚眦欲裂地瞪着渐行渐远的那两辆马车,手紧攥着轮椅上的扶手,恨不得将牢牢嵌在其中的红宝石抠下来。
“自小,三皇叔就对段辰佑偏爱有加!”段辰德咬牙切齿,愤恨之声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
“哪怕他纨绔到臭名昭著,哪怕他将天下楼都送给了外姓人,哪怕他荒唐无度,在外与人产下私生女,让我圣武王府所有人都因此蒙羞!”
“他的眼里还是只有段辰佑!如今,又多了段卿妩这个孽障,在他的眼里,哪里还容得下我一家上下?”
说到此吃,那双眼好似要吃人般,环视他身边的众人。
“我们这些人全部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那个小孽障!”
段辰德那张平日里看起来有几分书生气的脸上,因为怒极而颤抖着,硬生生扯出狰狞的纹理,额上青筋暴起,活像一头癫狂状态的野兽。
“王爷……”罗芯茹撒开手中的扶手,迂回来到段辰德的面前,满眼心疼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不必动怒。”言语间,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张熟悉的脸,眼角寒光一闪,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那孽障,已时日无多了。”
说罢,她挺直脊梁,直立于段辰德的身边,吸了一口气后,从新推上轮椅,走向他们的马车。
天际的半壁残阳,落在二人身后,仿佛侵染了浓郁的血液,那二人,则是淤血而生之人。
段清兰和段清月姐妹二人,默默地站在原地,一语不发地将那一幕收进了眼底……
金紫马车内。
绮飒早在茶杌子上沏着一壶茶,退到前车台的小凳上作者,姒卿妩与段擎空相对而坐,未置一词。
段擎空闭目养神,神态安详,面色红润。
时不时偷瞄一眼,见姒卿妩几番欲言又止。
“段婵婵与段辰德——”段擎空双眸依然闭着,口中却忽然吐言:“皆非我段家血脉。”
姒卿妩顿时一愣,虽说之前听自家四伯父说起过这个可能性,可是听到段擎空这般说,那就是铁板钉钉,实锤了!
她诧然地看着老爷子。
“他们的父亲,是你祖父的身边的一员副将。”
段擎空则陷入了一番惆怅,徐徐回忆。
那位副将是个勇猛果敢,处事不疑之人。
对段家的忠诚度也很高,当初独自带领五千兵将突击魔族战死,遥忆当年,段擎苍当初对此人也是赞叹有加。
“说起来,那位副将是你祖母娘家的堂兄,也算是跟我段家有些渊源,毕竟,从身份上来说,算是堂侄儿。”
睁开双眼,目光有些浑浊。
“兴许,此兄妹二人的出现,便是我圣武王府的劫数,当年……”
段擎空从六年前,见到这孩子时,他心中的往事便一件一件浮出来。
若说对段辰疆夫妻的枉死,他没有怀疑,那怎么说得过去?
私底下也调查处许多疑点,却不足以成为证据。
只是这孩子毕竟还年幼,她到底要怎么决定,要如何选择,别人无权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