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堵在千秋茶楼的门口,你瞪着我,我也瞪着你,你眨一下眼睛,我也眨一下眼睛,二者皆是一副全神贯注,探究对方的模样。
那大只的男子,身着一身绛红的「天绡锦缎」斜襟长袍,肤色略白,眼下略带青色,带着几分长久没睡好的疲倦模样。
一张雕刻般对称的脸带着几分邪气,几分轻佻,几分游戏人间的肆意,修眉斜飞入鬓,彰显出几分不容于世俗的高贵。
那双尾角上挑的凤眼,绛红色的眸子,波光流转,看起来真是有几分魅惑人心的感觉,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柄三彩骨扇,半撑开的扇面上写着:扇了个寂寞。
「这大冷的天儿,你丫的确实是:扇了个寂寞。」姒卿妩抬了抬眉头,心里想着。
在对方眼里,姒卿妩则是另一番视角。
那小只的少年,身着一身紫色的「天绡锦缎」袍子,款式居然差不多,柒捌岁的模样,肤白如玉细若脂,唇似三月凝樱花,一张小脸儿紧绷,带着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沉静与凌厉。
一对微微上挑的凤眼,眸光潋滟,金红的眸子格外灵动,带着几分孩童的纯眞,亦藏着血渊般汹涌的情绪,仿佛下一刻就要喷涌出来那般。
两个人的眼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人好奇中带着几分惊疑。
一个愤怒中带着几缕好奇,而后,不约而同地开口问道:
“你是谁?”X2。
“我是段辰佑。”他说。
“我是夏侯青梧。”她说。
“我说谁这么没教养,原来是你个小兔子崽子。”他骂道。
“难怪这么缺德,原来是圣武王府的安国王爷,那个百昆城有名的二世祖!”她开口戏谑。
关键是,几乎是:异、口、同、声;俩人相互奚落。
“你骂谁!”X2!大的带着些许愠怒的表情。
“别学我说话!”X2!小的带着诧异和气愤。
好吧!这又是怎么回事?
谁来解释一下?
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庅能跟个三十几岁的二世祖说话一个调调?
那对方的,你好好一个二世祖,说话怎能跟个小姑娘家一个样儿?
这一大一小见对方跟自己吵架,都基本上是一样一样的,索性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声。
嘿~不吵了。
你说,气不气?
段辰佑身边儿的狗腿子,满脸的难以置信,自家主子啥时候这么能忍了?
连一旁看热闹的都「嘁」了一声,扫兴地离开了。
接着,一大一小下巴颏一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迈步,就要往千秋茶楼里面走。
谁料,这又对上了。
姒卿妩往左,那家伙也往左,她一脚踢到人脚后跟上。(先说清楚,她不是故意的!)
那二人转过头,四只眼睛互相瞪了一眼,都在警告对方,别再招惹自己。
大只的看着这不大的孩子,心想懒得跟他计较,干脆往右。
小只的想着踢到那家伙的脚后跟,自己也有不对,索性换一下,往右。
嗯!很默契,刚被踢完左脚,这回换了右脚脚后跟,又挨了一脚。
“你到底要怎样?”X2!
真是一朵奇葩欸!不,是两朵。
姒卿妩怒气再也掩饰不住,她还有要事要处理,玄曚和风飏现在不知道如何了,没时间跟这二世祖玩儿。
“你给我让开!”说着,一把掀开一直挡在她面前的段家老四。
「蹬蹬蹬!」段辰佑那是万万没想到,这小不点居然敢跟他动手。
随着那力道不可控制地倒退了好几步,在几个狗腿子的集体协助下才停了下来。
“你——”刚想要发飙,嘿!人不见了!
你说气不气?
一看,那小小的身影居然先他一步,进了茶楼了。
那叫一个气呀!两只眼睛瞬间就燃起了斗志,撩开衣袍,跟了上去。
姒卿妩顺着风飏的气息一路寻找,一直到昨天喝茶的隔间。
「怎么回事?风飏的气息在这里是最浓烈的,但这里却一根毛都没留下,他人呢?」
姒卿妩讶然。
“这位小爷,您今儿个也来喝茶呀?”昨日的那十二三岁的茶童,一眼就认出了姒卿妩,赶紧上来招呼:“小的这就给您上壶好茶,还有早茶的点心。”
“不用,本——少爷是来找人的。”姒卿妩舌头上半路分岔,一时心急,险些暴露了身份。
“您可是与人约好了?”茶童知道,这为小爷可能是百昆城里某家高官的子弟,说话也一直客客气气的。
“昨日,本少爷的两个护卫,你可曾见过?”姒卿妩瞧着茶童好像记得自己,心里抱着一线希望。
“您是说,穿着黑衣锦袍和橘红长袍的男子?”茶童一口作答,他当然记得。
他可是千秋茶楼里记性最好的茶童,不然小小年纪的他,怎么会被安排到二楼来伺候这些身份尊贵的客人。
“对,你可曾见过?”姒卿妩追问。
“昨日快打烊的时候,那黑衣锦袍的男子从楼下经过。”
茶童在脑子里认真回忆,过滤了一遍记忆镜像:“橘红长袍的男子来没来过小的不知,因为咱们茶楼子时钟响就会打烊了。”
子时钟响。
姒卿妩目光移向窗外,隔着一条街的地方,那个尖溜溜儿的穿云针,正是「齐宝斋」的方向。
很快,她收回目光,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不知不觉地,她走出了千秋茶楼,小脚儿一步慢过一步。
围着千秋茶楼又是一番巡查,两虎子的气息就是在这附近消失的,她很确定这一点。
“这小子干嘛呢?”一直偷偷跟其身后的段辰佑跟着狐疑起来。
“不知道。”身后的几个狗腿子摇着头答道。
“你去问问刚才那小茶童。”段辰佑眸子暗了暗,指不定是丢了什么东西。
要是叫他先找到了,看不好好修理修理他一顿,叫他知道知道,这社会的黑暗!
姒卿妩完全没发现身后有人,边走边寻思这怪异的现象,一门心思找线索。
按照那茶童所言,昨夜子时,玄曚从此处经过,很明显是从城外回侯府的必经之路。
那么,他应该是打算回府的,可为何子时就到了千秋茶楼,却忽然失踪了呢?
风飏一路追到附近,也突然不见了踪影,不知不觉,走到了第二条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这两个虎子不能应付的?
「阿妩,你看。」扶灯从墙角的另一边儿探出一个小脑瓜子:「这里有发现!」
姒卿妩赶紧上去,拐角处,竟然发现了黑色的毛发,和一滩血迹。
就在此地的不远处,还有一小撮金橘色的虎毛。
「不好!牠们俩遇到危险了。」姒卿妩大脑中炸开一个危险的信号。
是谁!伤了牠们?
“快快快!就快开始,前面的走快点!”
远远地,传来一声声催促。
一群男男女女正排着队,从不同方向的门付银子,购票入内。
姒卿妩一把撩起扶灯,跟着凑了上去。
排到最后的末端,仔细听着周围的人在议论。
“听说这一次的新货很凶猛,开盘赔付也是相当的高。”
前面的人「叽里呱啦」正在互相探听消息,这些消息都是前几天放出来的。
“斗兽场内出现的斗兽,哪一次不是很凶猛的,主要是下注的时候,还得看清楚,不然就等着输成个光/屁/股啰!”
“哈哈哈!”附近的人全都被这句話都笑了:“可不是嘛!我全靠在斗兽场赢点钱支撑修炼所需,只能赢,不能输哇!”
“咱们这些人可不像是楼上的那群人,都是富家子弟,出生名门,咱们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
“这位仁兄说得极是,这回大家可得稳一点,莫叫这斗兽场又来个釜底抽薪,咱们得团结。”
说着,那些人眼中都露出无比热忱的希冀,仿佛有一种长久以来的默契感。
姒卿妩蹙了蹙眉:斗兽场?
她心里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玄曚和风飏幻化成人型,基本上看不出来兽族的特征。
应该不会轻易就被人发现是妖兽才对,可是前面发现的黑色毛发和橘红色毛发,还有那摊属于玄曚的血迹。
她心跳声由慢到快,胸腔内发出「怦咚!怦咚砰咚!」的声音。
还有一个关键信息是:楼上的富家子弟?
抬起头,望着高高的建筑物。
她决定,去上面看看。
围着这建筑转了一圈,又碰到了段辰佑。
这家伙被发现了倒也没再遮掩,问道:“你在找东西?”
“嗯。”姒卿妩从鼻息间,发出一个淡淡的音儿来。
她对这家伙的感觉也说不上来,不喜欢,但也不是太讨厌。
“要不要爷带你进去见识见识?”他抬起手中的骨扇,指着上面。
“这小家伙,长得还挺别致。”随即,又看着姒卿妩肩上的扶灯。
痞痞地问了一句:“不过,你最好把这小兽收起来,我怕它看了里面的东西,会有心理阴影。”
“不会,他胆子比我都大。”姒卿妩说着,摸了摸扶灯的脑袋。
「这人看起来不像好人,但应该不是很坏。」扶灯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他很少夸人的。
「能让你说这么一句话,看来他应该坏不到哪里去。」姒卿妩在心里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