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母妃救救我。”机械性地转过脖颈,朝着罗芯茹爬过去。
“母妃——”段清莲泪眼朦胧,一把紧紧抱着罗芯茹的腿,歇斯底里地求到:“母妃,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求求您,救救我,求求您了!”
罗芯茹一双杏眼微微下敛,伸出手,那修得极为整齐指甲染着豆蔻,格外惹眼,手指捏着段清莲的下巴,细细端看着她。
“女儿啊!”她凑近段清莲的耳畔,极其轻的嗓音道:“你不要怪你父王狠心。”
“一切的罪魁祸首,皆是那个害你如此境地的人,你要乖,只是痛一下,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但是,你要记住,到底是谁,害你至此!”
罗芯茹的话,就像一种魔咒一般,进入段清莲的耳洞中,刺激着她不断地去回忆,与姒卿妩的接触,一幕又一幕,不停地交错穿插在脑海之间。
段清莲的目光呆滞,看向一直坐在檀木椅子上那位双眼平静如波,瞳孔澄澈如水晶,身着一袭青色缂丝阔袖长袍的男子。
他那一张完美俊逸的面庞,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犹似冰山上走下来的王子殿下,那几缕碎发落在额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他是圣武王府的少主,二房的嫡长子,圣武王府的二公子:段辞煜。
身份尊贵不凡,是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选,这是宗正府决定的,连段辰德都无法改变。
段辞煜从始至终都未曾执过一语,面容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似逍遥淡然地看着她痛苦,看着她后悔。
他,冷静地可怕,理性到狠心,真是有够狠的心,有够绝的手段啊!
段清莲绝望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落在眉清目秀的俊脸上,她只觉得自己的胸腔,仿佛是被尖锐的利刃,一刀一刀的扎着,那种痛,层层叠起。
却无法将眼睛移开,心甘情愿地承受着无穷无尽的锥心之痛,这痛,令她痛不欲生,却又欲罢不能。
“来人,将她押下去受刑!”出言者,是段辰德。
殿外,几名侍卫闻声而入。
上前二人,果断地将摊在地上的段清莲一左一右地架着,朝刑房而去。
段清莲拼命地转过脖子,目光在三王府和段辞煜身上流动,满满的痛心与失望。
一场闹剧,以段清莲被发配为终点,落下帷幕。
正元殿上,又恢复了平静。
在场的人都有几分尴尬,可有些事情,却不得有人来提说。
“罗夫人,来年的及笄礼,定在秋夕祭月之际,届时,旁系各大家族闺秀,以及百昆城王公貴胄的所有适龄千金,都会来圣武王府,同沐圣恩,由皇后娘娘亲自督办及笄礼,这是幻月国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身为掌管名册,祭祀的长老,田博光,那是躲也躲不掉的:“身为当家主母,趁着还有时间,你须得尽早准备,将人数提前统计好,莫要让圣武王府失了身份。”
“芯茹一定亲力亲为,定不会教田长老失望。”罗芯茹拂了拂身,应道。
虽然,在身份上,她是王妃,田长老只是个长老,可是在辈分上,她是晚辈。
田博光和古清风一样,都是先圣武王的人,她不得不敬着三分。
三个长老各自吩咐了些事情,结束了今日的工作,脚跟脚步的离去。
转而,跟上了段擎空,将他拉到书房内,又是一番密谈。
姒卿妩只能由段辰佑领着,去了他靠北苑的宅子。
段辰佑的院子与姒卿妩的院子一样,很偏僻,在西北方位,离柏寿院倒是不远。
来到一处平凡无奇的院子前,牌匾上挂着:『朔心楼』三个字,字体娟秀,笔锋温润。
院子里很干净,却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路上,种满了小叶梧桐。
走进院子里,是无数黄白相间的和田玉石子儿铺成的路面,其余的地方,都是草坪。
踏进玄关后,是厅堂,往后走几步便是一个超大的花园。
里面培育着满满的鸢尾花,有紫、蓝、白、黄几种颜色,很有规律地排列成一个字符,又像,是一个什么奇怪的形状,但很好看。
若是叫他人来看,定然不会相信,这般犹如建立在深山老林中的普通院落,竟是号称幻月国第一纨绔的安国王爷,段辰佑所住之地。
“阿妩,你先疗伤,我命人去给你做些膳食。”忙了一整个下午,他都没来得及吃口饭菜。
姒卿妩的自愈力很强,身上这些伤,都是跟董羡商议后,临时弄出来的,肩头和脚跟上的伤那真是对穿对过,却是痛得很。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
等夜里回到坤界,用灵水泡一泡,所有的伤痕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段辰佑刚想迈腿离去,只见董羡也跟了上来,随手一挥,把传膳的事情交给董羡去了,自己又回到屋内,对姒卿妩大眼瞪小眼儿。
“四伯父。”姒卿妩下意识里,还是如此喊他。
“啊——啊?”段辰佑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显得有些局促。
“进王府这么多年了,我这算是第二次来到你的院子里。”第一次,就在前厅,坐了一下就走了。
这种格局,布置感觉,让她很是熟悉。
院子外面清新淡雅,院子里面娟秀别致,倒是和她住的「闻秋苑」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唔,嗯!”段辰佑仔细想想,这丫头前前后后,好像真就来了这么一两次:“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坐坐。”
姒卿妩一脚踏出门槛,满目尽是春色,仿佛踏进了一副风景秀丽的山水画中。
远处的清池绿荷,随着蜿蜒小道,连接那山氺相依的景色,一座石拱桥,披着浓浓的水墨气息,仿佛描绘着归家之人,远在天涯的苍凉感。
“这是你母妃当年借居圣武王府时,分给她住的院子。”段辰佑忽然说道:“这里面的一草一木,一土一垣,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我母妃搭建的院子?”姒卿妩重复了这一句话,疑惑的言词中,带着奇怪的眼神,看向段辰佑。
那意思很明显了:我母君可是你弟媳妇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段辰佑搓了搓鼻子,「啪」一个嘣噔儿,弹在姒卿妩脑门儿上,佯作生气地道:“这小脑瓜,又想胡乱想些什么呢?”
斯人已逝,如今,不过空留一座朔心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