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笑命那三十多岁的青年,名唤:妘狰,自送姒卿妩回圣武王府。
他此刻身着一拢一袭玄色火焰纹云袖长袍,依窗而坐,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
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一双凤眸宛灵光逸动,仿若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悬窗的夜明珠挥洒着温润的光,照得那长长的睫毛在那脸颊上投射出阴影,形成了缱绻迷离的弧度。
颜女娇双手托着茶盘,走上前,看着那尚未合上的窗,若有所思。
白七笑一曲奏罢,迂回来到龙凤呈祥的王座上,端坐于上。
颜女娇摆好茶点,沏上一壶好「淬灵茶」,恭恭敬敬奉上,弱弱问道:“尊主,奴婢有一事不明。”
白七笑抿了一口茶水,优雅地搁下手中的茶杯,问:“何事?”
“您当年来此便是为了完成任务,是需要她相助,如今,就算没有她,任务依旧能够完成,何须再这时,对她这般关照?”
当初,有人杀入夏侯府,企图掳走姒卿妩,更试图将她直接灭杀,尊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说: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今,却又处处相护,不是打自己脸吗?
白七笑一手伏在桌上,一手撑着脑袋,淡淡地道:“从前,她年纪尚小,势单力薄,本尊认为,帮她弊大于利。”
“还不如任由其,自生自灭。”白七笑执起鎏金茶杯,浅酌一口,深邃的眼神在柔和的珠光映照下,忽明忽灭:“而如今,却不一样了……”
颜女娇眉宇间,有一道意味不明的颤动,一闪而过。
姒卿妩由妘狰护送,坐在白七笑的黑金轿撵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是四头烈火豹,黑金轿撵自云巅掠过,飞掠于空中。
圣武王府门前,是那威仪赫赫的狮虎兽,有种摄人的震撼,伫立两侧。
黑金轿撵威风扫过,稳稳地停在大门前的台阶之下。
远处,还有行人路过,不禁驻足,朝那黑金轿撵内坐着的少女看去。
四头烈火豹占据四个角落,姒卿妩从黑金轿撵中落足余地。
湛蓝的天空,明月高悬,朱红的大门前,烈火豹驮着黑金轿撵,飞于天空,不沾这是非之地的片土粒尘。
“七……小姐?”守门的十二名侍卫一看来者,惊呼道:“您回来啦?”
侍卫们惊喜对视一眼后,一同上前朝姒卿妩行礼。
“嗯,起来吧!”姒卿妩应了一声,朝王府内走去。
另有二人抱拳以礼后,立刻飞奔进圣武王府,禀报于段擎空和段辰佑。
两个侍卫赶紧上前引路,姒卿妩紧随其后。
夜色下,圣武王府与其它豪门鬼宅并无多大区别。
清风徐徐,庭院深深,花草依依,垂柳偏偏。
要回闻秋苑,须得走过长长的一段青玉铺成的板路,便是铺满鹅卵石的一段小道,绕过丁不丘所在的药山,走过湖上的那座桥才到。
姒卿妩的心情,有些莫名,她抬眸看了眼湛湛苍穹——
一阵阵杀意,在她的眼眸伸出翻涌。
这座宅院,是她母君丧命的地方。
这座宅院,也是那三人合谋还是父王的地方。
这座宅院,出了数位名震天下的英雄豪杰。
这座宅院,也养出了三个狼心狗肺的禽兽!
寒光于眼底疯狂肆虐,如渡天劫时,那漫天恐怖至极的闪电,所向披靡,气势滔天。
八世九生,她从不曾还过任何人,却总是遇到太多相干,或者根本不相识的人,聚来时请她帮助,寻求她的庇护,利用她,压榨她,最后想尽办法弄死她。
她总是想,人,总是善良多过于邪恶吧?
因为我们是人啊!
所以这一生,她尽量劝告自己,凡事不到最后一步,她绝对不会使出致命一击,取了他人性命,毕竟活一世人,真的很不容易。
可世间之大,所有的人都是差不多的,你对他好,他就会认为,你是理所当然。
你不欺人,人就以为你好欺;你不杀人,人却想尽办法来杀你。
段清瑶、穆婉婉、姚云欢、段清莲、段清兰、张灵儿、段泓等等;这些人,千方百计的想要她死,如今又多出来一个赫连颖。
简直是莫名其妙,她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段婵婵和段辰德,以及段娟娟这三个人。
不知不觉,已绕过那丁不丘所在的小山峦处,突然!
“啊!啊啊!”
姒卿妩和两个侍卫闻声,登时止住脚步。
“啊!”又是一声凄惨,痛苦的悲鸣。
她扭头,寻声望去,远处的房子里,点着灯。
那是一间荒芜破落的小院子,周围杂草丛生,看起来荒凉得很。
明月清晖洒在湖面,随着惨叫的声音激起阵阵涟漪。
姒卿妩一皱眉,并不想多管闲事,正想转身离去。
“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那女子的声音,悲厉,且不甘!
“咦?你们听,这声音,是否有几分耳熟?”姒卿妩犹豫辗转,看向两个侍卫,问道。
“回七小姐,那是死去的柳姨娘生前所住的院子,经常闹鬼。”侍卫看着破院,打了个寒颤,想要劝姒卿妩赶紧离去:“属下觉得,咱们还是快些离去吧!”
“你二人在此等我。”姒卿妩撂一遇,就快步朝着破院而去,准备一探究竟。
侍卫无奈,又不敢靠近破院。
二人只得躲在药田附近,隔着浓浓的夜色,远远地探视。
姒卿妩几个闪身,落足于破败的小木窗下。
从那虚掩的缝隙处,朝屋内看去。
这个房间,是段篱落以前住过的地方。
此时,早已灰尘满地,一片狼藉。
房屋的中央,立着一个十字木桩,上面,绑着一个人,正是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段清月。
在她身旁,是三个壮汉,一个正拿着牛筋长鞭泡在一个盐水桶里。
鞭子蘸盐水,是为了发醒,水分可以加大鞭子的重量和韧性,犯人受刑打出伤口后,不会发木,只会更痛。
另外两名壮汉,手里拎着粗长的鞭子,沾着大水桶里的辣椒水,辣椒水刺激受刑人的伤口,能够让犯人痛不欲生。
这一鞭接着一鞭,铆足了劲朝段清月身娇肉贵的身躯上,狠狠地抽。
段清月抵不住那痛苦,喉头发出如野兽一般的低吼,哀鸣,五官扭曲,满头大汗,苦不堪言。
那两个壮汉中的一个,忽的停下鞭打的动作。
“少家主只说,让咱将她弄死。”那壮汉看了一眼两个同伴,邪笑道:“至于是怎么个「弄」法儿,也没个交代。”
言辞间,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分明是在暗示着,他们可以做些不干不净的事情,反正也无人问津。
闻言,另一个壮汉秒懂,眼神看段清月时,立即变得猥琐起来。
那还在拿着牛筋鞭子泡盐水的壮汉也跟着笑了起来,起身,将水桶拎起来,直接泼在了段清月身上。
“嘶——”那男子呲溜了一下口水,心口咚咚直跳:“我老王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真没尝过这王府里的小姐,是何滋味儿呢!”
此时,段清月身上的伤口,鲜血扑簌簌地往外冒,但是那张脸,却娇颜如夕。
三个壮汉的眼睛里,随之被一阵阵难以按捺的㸒「欲」所充斥。
他们平日里,可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如今,这王爷的千金,落在他们手里,可不是天赐良机,叫他们也能做一回人上人吗?
那老王壮着胆子,伸手,在段清月某处捏了一把,又快速的缩回手。
“手感不错,老吴、苟强,你们看看这细皮嫩肉的,真是、真是、比比仙女儿还要好。”
“呸!”段清月撇过脸,「嗬」了一口血水,和着唾沫,直接吐在那老王脸上。
老王抬手,撩起袖子,狠狠地在脸上擦了擦。
“死到临头,还发你的大小姐脾气?”先前还贼心贼胆不成比例的老王,转眼就变得凶神恶煞,怒瞪着段清月:“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急速抻出手,「啪啪!」两个耳光扇在段清月脸上。
还不待段清月回过神来,顺手一把撕去了她本就成片片的衣裳。
段清月被绑在十字木桩上,根本无法动弹,此地偏远,更不可能有人来救她。
她浑身颤抖,双眼瞪大,诚惶诚恐的眼神中,带着绝望与羞愤,眼睁睁看着正在脱衣解带的老王,心中已是万念俱灰。
比起被这群老汪叭淡凌辱,她情愿被活活殴打殴打致死。
“老王,你别急,慢慢弄。”老吴和苟强嬉笑着,找了个破旧的板凳,分别在两边坐下,猥琐的看着准备开工的老王:“你整完了之后,我俩再上。”
“好!”老王大笑一声,道:“哥们够义气!咱们这位六小姐可是地灵境三重天,就算被咱哥儿仨弄个三天三夜,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
说着,他一把扯住段清月的脸,猛地一噘嘴。
段清月眼眶一瞪,目光里带着森寒与凶狠,脑袋一偏,趁着那股子劲儿头,「歘」一声,咬住老王的耳朵。
老王痛得哇哇大叫,胡乱朝段清月脸身上狠狠揍了几拳。
段清月愣是不松口,直到活活咬下他一只耳朵,鲜血四处喷射。
那老王扯下裤腰,直接绑在脑袋上,一把抓住段清月仅剩的亵衣。
“老子要扯下你最后一块遮羞布!”说完,刚想用力一拽。
窗外,一道残影掠入。
老王和坐在椅子上的老吴与苟强,顿时吓得一跳,三人「唰」一声,汇聚成一个三人阵。
目光充满戒备地盯着那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段清月以为有人来救她了。
心中闪过一道惊喜,当接着火光,看清来人时,眼里的希望顿时黯淡了下去。
“嘿嘿!看来,咱哥儿仨今儿个艳福不浅,这又来一个!”老王下「流」的眼神,猥「琐」地看着姒卿妩,下巴颌对着那二人说着,眼睛却盯着姒卿妩的脸蛋:“这个年纪虽然小点儿,可长得是真好看,想来,咱几个上辈子肯定是积了大福报,才有这等眼福吧!”
“说得是,回去给俺老子烧香去!”那老吴和苟强两人对视一眼,转身,飞快地从木桶里各自抓出一条鞭子,分别从左右两面围攻姒卿妩。
蘸着辣椒水和盐水的鞭子,宛若两条出水蛟龙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姒卿妩砸过来。
这三人,竟然都是地灵境后期的强者,难怪这段清月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惜,他们遇到了姒卿妩!
这红眸的妖精,目光一闪,身形犹似鬼魅,凌空登风,直接以三个人惊掉下巴的姿势,飞跃而起,一双纤细的玉手,赫然以抻,那从空中挥来的长鞭,蓦然落入她的手心,稳稳拽住两条鞭子。
还不等那二人反应过来,姒卿妩便用力一拉,一抖,顺势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再看那老王,被眼前的一幕激怒,他是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已是地灵境八重天,挥着铁拳迎着姒卿妩砸过来。
在人都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时,三个八尺壮汉,同时发出「咔嚓」的骨裂声,「砰砰砰!」砸落在地。
姒卿妩眯起狭长的双眸,眸中似有怒火在徐徐燃烧。
她扬起修长的手指,凌空一点,一道火焰汇聚成光刃,破空而出,一石三鸟,直接砍掉了三名壮汉的脖颈。
那三人致死,都不敢相信,修为强悍如他们,在少主身边多年,实力强大如斯,竟然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中。
姒卿妩足不落地,御风而行。
直接来到段清月身前,剑指一出,形如利刃,直接切开了捆在她身上的绳子。
段清月的身躯早已痛得失去知觉,依势就要倒在地上。
姒卿妩眉头一蹙,立即将她一把拉住,段清兰落入她的怀中。
姒卿妩解开身上的披风,裹住身上就剩一件亵衣的段清月。
段清月足下无力,靠在姒卿妩身上,才能勉强站着。
她看向身旁那个目光冷厉的少女,深邃幽然,邪佞暴戾,全部涌入眼底。
段清月心头荡起万千情绪:“你为何,要救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