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人一脸笑意,如出入自家一般坐在座上,问道:“是你们惊吓着了我的侍女?”
原来……这侍女真的不是魏灵宽的……夏此安只觉自己太丢人了。
“怎么在我这里动刀动剑的,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那人看一眼夏此安手中的匕首,眼中是不赞同。
夏此安没有收起匕首,反而大大方方地将它摆在桌面上,人也坐了下来。
魏灵宽看一看,也挪过去坐下。
“这样多好,行了,说吧,是为了什么呀?”
“既然这是你的地方,你一定做的了主。不管你和魏灵宽有什么勾当。你们不能囚禁我。我要离开这里,还有那个和我一起送进来的人,我要待他一起离开。”夏此安手指摩挲着匕首手柄,似是商量,又似威胁。
“我和他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人笑笑,“就是点头之交,他有事拜托我,我也帮帮忙而已。”
这个人言谈语气都极安然自在,让夏此安心中好奇,“敢问阁下姓名?”
他笑道:“金胜。”
金胜……夏此安仔细地想了想,似乎是有一点印象的。从前和封程他们讨论各地富商时,封程曾提起过这个名字,据说金胜此人名下产业遍布几个国家,人称金首富,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传闻他是大齐人,但此人究竟是哪里人士,并无人知。所以说,他是敌是友还尚难知晓。原来天云寺多年前是被他买下来了。
“久仰。”夏此安本想说些其他的来衬她自己现在的身份,但是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合适的,只能怪自己读书少,就蹦出这么两个字。
名叫金胜的人,显然没有想到一国皇后会说久仰自己大名,还愣了愣,这才笑着接话,“哪里哪里,殿下太过夸赞。”
对方直接称呼她为殿下,看来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一定是魏灵宽之前告知过。一介商人,明知她的身份还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真是好胆量。也是,对方既然是金胜,就一定不会害怕大齐的朝廷。首先金胜是不是大齐人还有待考证,所以大齐对他没有约束,万一他是替母国行间谍之事,那更是在律法之外,各凭本事了。
夏此安奇怪,魏灵宽这种人,怎么会和金胜是“点头之交”呢?他们有什么交集吗?夏此安打量着金胜,中等身材,年过不惑,却保养的极好,面上总带着笑,说话温声细语。若他不说自己是金胜,恐怕没有人看得出来吧……夏此安起初是不相信的,但是考虑他和魏灵宽一道,应该不会有假。魏灵宽可不是能情意被人骗的角色,他自然也没有道理与那人合起伙来骗她。所以,应该是真的。
这种人物掺和进来,倒显得麻烦了……
“殿下若是想见那男子,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把事情谈妥了,什么都好说。”金胜道。
呵,还不是和魏灵宽一伙的,想要珉州和英州罢了。怎么就揪着这两座城池不放了呢?
“为何一定要珉州和英州呢?”夏此安不解问道。
答话的是魏灵宽,“这还不简单,珉州英州紧挨着梁国,两城土地肥沃人民富庶,若称为我大梁的国土,那自然是益处甚多呀。
“这很简单,我能理解梁国的做法,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大齐为什么要把城池给你们梁国呢?”夏此安挑眉,是啊,这么好的地方,大齐怎么会拱手让给他人呢,自然是要自己好好留着的。
魏灵宽有些不耐,“大齐三位亲王,还不值两座城池吗?”
“那要看是三位什么样的亲王了,就我看来,他们不值。”夏此安明明看出了七王子的情绪,却还是话锋狠厉。
“你想要什么?”话是在问,但是语气不善,魏灵宽有些不悦了。
夏此安看着他强忍着怒火的脸,心中的猜测渐渐肯定起来,她开口道:“梁王,是否大限将至?”
魏灵宽瞪大了眼睛,看向夏此安的眼神满是震惊与不相信。
夏此安知道,自己猜对了。
魏灵宽虽然不是梁王的嫡子,但是因为年少有为聪慧过人,所以在梁国举足轻重。梁国一直有废太子改立七王子的呼声。梁王疼爱他宠溺他,他行事无端,梁王也从不责罚。但这一次,魏灵宽已经离开梁国在大齐生活了几个月。夏此安曾向封程询问原由,封程说是魏灵宽触怒了梁王,所以被放逐到边疆,魏灵宽也就破罐子破摔,私自越境,在大齐逗留。
这也说的通,但是太过牵强。夏此安一直怀疑,魏灵宽是想借胞姐魏灵宵的事来大齐图谋什么大的利益,可多次接触后,她发现魏灵宽对于珉英二州执念深重。如他所说,珉英二州是富庶的,但是,也不到梁国非要得到不可得地步。夏此安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两座城池对魏灵宽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在刚刚,她忽然想到了。如果得到这两座城池,对于魏灵宽来说显然是大功一件,一来可以证明他的实力,二来也可以堵上梁国的悠悠众口,这样,说不定梁王可以将王位传给他。但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机,他又如此急不可耐呢?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想尽快得到这两座城池回国,因为,梁王等不及了。
经历了大齐皇帝中毒身故的事,夏此安一点也不怀疑梁王会如此悄无声息地患病甚至不久与人世。
见魏灵宽不回答。
她又问一遍,“梁王,如何了?”
魏灵宽不看夏此安,反而去瞪着金胜。
金胜摇头,说道:“我什么都没说。”
夏此安听了这话已经相信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怎么连金胜都知道此事呢?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金胜见魏灵宽不说话,于是开口解释,“今年,他曾向我这里买了价值千金的药材,虽然并没有派上用场,但是我们也算是因此相识。”
“给梁王用的?”夏此安问道。
魏灵宽依旧不肯说话。
金胜道:“算是吧。但是没有什么效果。”
“梁王……还有多少时间?”夏此安低声问道。
“这个……”金胜摸摸下巴,“我就不太好告诉你了。反正七王子也就这一点要求,不如先答应他?”
夏此安看看金胜,“金先生这么急着促成我和他的交易,不知……金先生从中可以拿到什么呢?”
“这自然没有我们的事,但是我觉得魏灵宽说的很有道理。他为你们解决三位亲王,你们为他铺平登基之路,对你们双方都有好处的呀。”金胜笑笑。
好处?只是对魏灵宽他有好处吧……
她若答应给出珉英二州,魏灵宽就有可能争夺到王位,那时候以魏灵宽的能力和野心,一定会给大齐狠狠一击。所以不能让魏灵宽成为梁王,所以也不能让魏灵宽拿到那两座城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魏灵宽原本就不是省心之人,还是多提防比较好。
“我不答应。还有,我要见裴绍。”夏此安移开投在金胜身上的视线,看向窗外。
她一直要见裴绍,一是为了确认裴绍的安全,二十想向裴绍询问此事的办法。
魏灵宽被她说中了心思,一直不肯言语。
金胜看看魏灵宽又看看夏此安,妥协道:“好,好,你要见,就可以见。但是不可以跑。记住,你无论跑多远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
夏此安一撇嘴,自己才不跑呢。本以为金胜会带她去关押裴绍的地方,但是没有。金胜和魏灵宽一起离开了,只留她一人在房中。
不一会,裴绍来了。
夏此安询问过他是否被冻刑又是否受伤,得到否定的答案,顿时松了一口气。
“听说你要见我?何事?”
夏此安把方才他们三人的对话讲述了一遍,结尾又补充说道:“这可是惊天的秘密。”
裴绍很淡然,“原来是这样。”
没有了?不惊讶不觉得荒唐吗?
夏此安真是佩服裴绍的定力,“这好歹是大事啊,你就这个反应?”
“相比较大齐皇后失踪,这个不算太令人惊讶的大事把……”裴绍无奈。
夏此安眨眨眼,他说得对……
“自己身陷牢笼还有心思关心梁王,你还真是心大啊。”裴绍摇摇头说道:“现在有什么打算啊?要不要给那两座城池?或者,看看魏灵宽被逼急了到底能做出什么事?”
“还有余地,最好不要鱼死网破吧……”夏此安皱皱鼻子,玩笑归玩笑的,她很惜命。
“那殿下有什么好办法?”
夏此安现在已经琢磨出来,一般裴绍要是生气,才会搬出敬称来,称呼她为“殿下”。“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如果没有把握从魏灵宽这里突破,不如从他的盟友那里试试。”
“盟友?什么盟友?”裴绍看向她。
“啧,刚才说的,你这就忘了?”夏此安翻个白眼,“就是和魏灵宽一起的那个人,这座寺院的主人啊。”
“你知道那人?”
“在江湖混,谁还没听说过金胜的大名啊。”
“你说谁?”裴绍有些不敢相信。
“金胜啊,怎么了?”
裴绍松了一口气,笑道:“我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