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乱云集。卖早点的摊贩已占据街旁位置，热气蒸腾，香气扑鼻。
许多金客打着哈欠，从各种青楼酒肆中走出，来到摊前，草草吃上一些，便回去睡觉，为今晚的疯狂养精蓄锐。
这便是乱云集的奇怪之处。尤其集中青年，他们白日几乎足不出户，只有夜晚降临，才精神抖索，三五成群结伴游玩。
卖卷肉的雁焦老板，刚为客人盛上骨汤，回过身，正要接待下一位，结果抬起头，便见到三位浑身湿漉漉的熟人。
惊骇中，全身一个哆嗦，不慎把手中大勺撇到了地上，都没注意。“你……你们……”
陈山也不废话，劈头就问：“拍宝斋在什么地方？”
“没……”老板摇摇头：“没听说过。”
祈禁闻言一瞪，布满血丝的眼睛，满是嗜血杀戮之气。
面前老板吓得脸都白了，这仨位可都是，面对血腥场面，还能镇定喝汤的主儿！鬼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从东禹来的人，没几个是脑筋正常的！
“你没听说过？！”祈禁大吼一声，引得附近食客纷纷侧目。
正当老板瑟瑟发抖，认为对方马上要行凶时，却听其再次高声喝道：“来份卷肉，再盛三碗汤！我们要吃饭！”
你吃个饭吼什么劲？！
还以为要杀人呢，老子尿快吓出来了！
气的老板差点弯身捡起勺子打过去。
这回人不多，还有空座。三人有了上次经验，赶紧过去占座。
昨晚，他们从将军坟骑马往回赶。走到半路，人困马乏，有点撑不住劲。于是下马休息，本意是想歇会儿再继续前行，结果在地上坐倒后，架不住眼皮沉重，一觉睡至天明。
浑身衣服连带头发，均被露水打湿，若非三人习武，体格比常人强壮，怕是早生病了。尤是如此，脑袋也被冻的发懵，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摊位老板见这东禹仨货，大刺刺坐下，等着自己将吃食端过去。本就气愤的心情，更糟糕了。
满满盛了三碗，悄悄回头，见他们没注意这边。老板嘿嘿阴笑，抄起装有胡椒粉的瓷瓶，在碗口上空大力挥洒！
直到自己闻起来都有些受不了，才端起托盘送过去。
“来了！”将一碟卷肉，三碗骨汤放上桌，老板忍着鼻尖刺痛，堆笑道：“各位慢用！”
“等等。”祈禁伸手拉住老板衣袖，直皱眉头。“怎得这般味道？呛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大骨汤啊，你上次不是喝过吗？”老板反问。
祈禁又嗅了嗅，结果连打两个喷嚏，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气的他骂道：“放屁！上次不是这个气味！”
老板神色不变，老神在在解释：“这汤呀，是从昨晚开始熬的，只这一锅。卖到晌午不够了咋办？那自是要兑水。您上次来，就是晌午时分，汤中不知兑了多少开水，喝起来肯定要淡的多。”
陈山也趴头闻了闻，连打数个喷嚏，然后随手一抹，将喷出的鼻涕抹在老板围裙上。“我记得上次很好喝，味道一点也不淡，老板你是不是骗人？”
再看摊主，突然面色慌张的左右看看，接着俯下身，将脑袋凑在三人之间，悄声道：“嘘，小点声！此事干系重大，千万别被外人听到了，不然会被杀头的！”
当我们是傻子？！
祈禁三人满脸不信。
这喝个汤，咋还整出杀头的罪过了？！
只听摊主轻叹一声，惆怅道：“不瞒各位，小人本不愿把这桩丑事说出的，可又怕引起咱们间的误会，所以只好照实说吧。”
此人故意压低声音，又满脸‘难言之隐’的神情，顿勾起桌上三人兴趣，忙竖耳聆听。
“你们都该听说过，我们雁焦王朝与东禹王朝，在组成上极为不同。东禹全境，皆由洛氏皇族掌控，外姓别想染指。而雁焦王朝，则由大大小小十六部族联合治理，每族各有自己的领土范围，平时互不干预。”说到这，老板又瞅了瞅附近，见没人注意，才继续道：“实际经过这些年的演变，十六部渐渐汇聚，整个雁焦王朝自西向东，已有了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北面，海姓天王说的算，南面，控制在夏姓天王手中。”
喝个汤而已，你能扯这么远？！
陈山不乐意道：“啰哩八嗦费什么话！你就说这骨汤为什么这么呛就行了！”
“别急啊，这便给您道明白。”老板咽口唾沫：“咱们雁焦人的生活习惯，便是吃肉饮骨汤。北面的人呢，喜欢清淡些的，而南面人呢，也就是我老家那块，就喜这又辣又呛的味道。各方都认为自己口味才是正确的，最开始只是互相对骂，谁知到了后面，连海姓天王与夏姓天王也介入进来！为此，双方可没少打仗，人都不知死了多少！”
为汤的味道，也能打起来？
俩大王是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可做了？！
面前三人惊讶不已。
见他们真信了，摊主心中得意，面上却严肃道：“乱云集紧挨着夏天王的领地，来这儿的人，也多是雁南地界的人。所以说啊，你们万勿说清淡骨汤好喝，不然真会被杀的！”
还、还有这等事！
真是出门长见识了！
见事情摆平，摊主满意离开。祈禁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又看了看桌上的汤。当下把心一横，屏住呼吸，皱着眉仰脖就喝！
喝了几口，三人连连咳嗽，眼泪伴着鼻涕，一股脑流了出来。
一见旁桌食客侧目瞅来，祈禁赶紧胡乱擦了擦脸，赞道：“啊，这汤味道刚刚好！”
“对，够呛！”陈山、郑桃也忙不迭附和，生怕被雁焦人瞧出端倪，小命不保。
三人喝几口，咳几声，外加喷嚏不断。其余食客哪还吃的下去，纷纷皱着眉头远离。
别说，虽然汤呛了些，可几口下去，三人被冻疼的脑袋，竟好了许多。
身上的汗一出，神清气爽，不复先前刚睡醒的恍惚样。
祈禁大喜，嚷道：“老板，再盛一碗！”
摊主气的啊，心说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这仨不开眼的货！没能把他们呛走不说，还搅得其他食客离开，生意都没法做了！
正思索要不要再添点猛料时，摊前过来一人。
瞧清对方相貌，老板更气了，瞪眼道：“梁歪脖！你还好意思来吃饭？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