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府,内院书房。
黄耀武身着锦袍,靠在铺着厚厚软垫的太师椅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比起前几日的死气沉沉,已然好了许多。
屋内的药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上等熏香,只是那香气似乎总也盖不住他眉宇间的阴鸷。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盯着门口。
不多时,黄腾引着一人进来,正是刘家公子,刘天星。
“刘贤侄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啊。”黄耀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略带沙哑,却透着一股别样情绪。
刘天星一袭月白长衫,手持折扇,依旧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只是眼神深处,多了几分探究。
他拱手笑道:“黄伯父言重了。听闻伯父身体不适,小侄特来探望,如今看伯父气色,想来已无大碍,可喜可贺。”
“劳贤侄挂心。”黄耀武示意黄腾奉茶,待下人退去,书房内只剩他们二人,气氛陡然凝重了几分。
窗外的老槐树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光影在地面摇晃不定。
黄耀武放下茶杯,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一声轻响。“贤侄啊,这青阳镇,最近可不太平。”
刘天星呷了口茶,扇子轻摇:“哦?伯父指的是?”
“一个外来的小子,搅得满城风雨。”黄耀武眼中寒光一闪,“先是血刀门,现在又是我黄家。这梨花村的江夜白,怕是野心不小啊。”
刘天星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江夜白?此人小侄略有接触,医术颇为高明。莫非…黄伯父找我来,与他有关?”
黄耀武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他盯着刘天星:“贤侄与此人,似乎也有些交情?”
“谈不上交情。”刘天星滴水不漏,“不过是请他看过病罢了。此人行事乖张,倒也算个异数。”
“异数?”黄耀武干笑两声,“我看是祸害!那乌金谷本是我青阳镇的财富,如今却被他一人霸占,日进斗金。贤侄,你刘家难道就甘心看着他坐大?”
刘天星眼神微动,放下茶杯,折扇“啪”地一声合上:“黄伯父的意思是?”
“明人不说暗话。”黄耀武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梨花村那块肥肉,他江夜白一人吞不下。你我两家联手,先除了这个祸害,乌金谷的利益咱们平分,如何?”
书房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窗外的风声更大了些,吹得窗棂微微作响。
刘天星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黄伯父这提议,倒真是诱人。只是江夜白那小子,听说手段了得,梨花村如今也不是任人揉 捏的软柿子。血刀门的前车之鉴,可就在眼前啊。”
“哼,血手屠夫有勇无谋,自取其辱。”黄耀武不屑道,“只要你我两家同心,他江夜白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贤侄,莫非你怕了?”
“怕?”刘天星哈哈一笑,笑声却不达眼底,“小侄的字典里,可没这个字。只是亲兄弟明算账。联手可以,但乌金谷的产出,我要六成。而且黄伯父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比如…先让你黄家的人动动手,给那江夜白找点麻烦,探探他的虚实?”
黄耀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刘天星这算盘打得可真是精明。
既想占大头,又想让他黄家当马前卒。
“贤侄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黄耀武语气不善。
刘天星却是不以为意,慢悠悠地站起身,踱到窗边,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黄伯父,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是你黄家急于报仇雪恨,也是你黄家被那江夜白踩在脸上。小侄愿意出手,已是给足了伯父面子。至于条件嘛…伯父好好考虑。毕竟,夜长梦多啊。”
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眼神中满是算计。
黄耀武胸口一阵起伏,强压下怒火。
他知道刘天星这只小狐狸不好对付,但眼下除了联合刘家,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好!”黄耀武咬牙道,“六成就六成!但你刘家必须出动精锐,不得敷衍!”
“一言为定。”刘天星转过身,笑容灿烂,“小侄静候黄伯父的佳音。”
两人又虚伪地客套了几句,刘天星便告辞离去。
黄腾送走刘天星,回到书房,见黄耀武脸色铁青,忍不住道:“老爷,这刘天星也太……”
“无妨。”黄耀武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等除了江夜白,这青阳镇迟早是我黄家的天下。到时候他刘天星吃下去多少,都得给老夫加倍吐出来!”
夕阳西下,给梨花村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
江夜白的院子里,王二狗正唾沫横飞地汇报着最新的情报。
“那黄老头和刘家那小子在书房里嘀嘀咕咕了小半个时辰,具体说了啥,咱们的人没听清,不过看刘天星出来时那得意洋洋的样儿,估计是没安好心。”
江夜白正擦拭着手中的横刀,刀身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头也没抬,淡淡问道:“黄耀武的病,好利索了?”
“看着是精神了不少,估计是那几颗药丸起了作用。”王二狗嘿嘿一笑,“不过江大哥您放心,照您说的,那药只能吊着他的命,想痊愈还得看您的心情。”
江夜白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黄耀武,刘天星……两个老狐狸和小狐狸凑到一起,无非是想从他身上撕块肉下来。
“让他们先蹦跶几天。”江夜白将横刀归鞘,“乌金谷那边,路修得怎么样了?盆地据点的雏形,也该出来了吧。”
“快了快了!”王二狗兴奋道,“李武那小子带着人日夜赶工,估计再有七八天,小路就能通车!盆地那边也围起来了,易守难攻,江大哥您是没瞧见,那地方真是个藏兵的好去处!”
江夜白点点头,目光望向青阳镇的方向,眼神深邃。
“传令下去,村中戒备等级提升。告诉兄弟们,最近可能会有几只苍蝇嗡嗡叫,不必理会,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是!”王二狗领命而去。
院子里恢复了宁静,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江夜白负手而立,黄家和刘家的联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件事——猎人,有时候也会成为猎物。
青阳镇这场戏,越来越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