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受伤？”栩栩傻傻的摇摇头，还是想往逆鳞怀里扑。
这小丫头片子总是如此，他有时也会觉得无可奈何。只是这次自己马上就要回丹嗤了，就让她抱一会儿吧。
“师父明明知道徒儿会杀了他的，为何自己动手？徒儿都嫌弃他的血弄脏了‘环玥’！”
他没有回答，默默从腰间取出一个锦囊塞给栩栩。
那是他平时最宝贵的东西，是玄若多年之前送给他的，现在小丫头估计要真的离开自己了，就留给她保平安吧。
“若是真的决定了，就好好跟他在一起。”
栩栩有些尴尬的接过锦囊，原来她和列哥哥的事师父已经知道了呀。
“师父会生气吗？”她眼神里带着满满的期待，还有一丝淡淡的自责。
虽然栩栩明白就算自己走了师父也还有他最心爱的姑娘陪着，只是都待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这是她头一次觉得若是跟阿列在一起那就永远见不到师父了。
“栩栩选的路，师父相信，也会支持。”
其实他心里还有好多的话想说，想让他的小徒儿好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若是有一天想自己了想回来了，那自己一定会马上跨过万水千山赶来。
栩栩虽然没哟什么高贵的出身，从小自己对她也不算是格外疼爱，可是这小丫头身上承载着他太多的期待。
自己是永远走不出泥黎塔了，可是栩栩不一样，她还有选择的机会，所以若能在外自由自在的翱翔那便是他最大的心愿。
栩栩明白的，师父心里难过。玄若姐姐眼里总是只有仇恨，对师父多年来的情谊视若无睹。
她心疼，可也无能为力。其实栩栩试想过很多次，若是另外两个人还在，那他们的结局都会不一样吧。
想到这里，突然正事就从栩栩的脑袋里蹦出来了。忙着跟师父叙旧差点就给忘了。
“对了，师父，您让徒儿办的事都办好了，常曦确实不是如姬，只是长得一样而已。”
其实这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那晚在相国府见到秦常曦的时候便感觉到了。
这姑娘身上都是单纯美好，完全不可能是如儿。只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万一呢……
若儿因为当年的事一直郁结于心，好几次都差点练功走火入魔，全然没了当初的模样。他真的很想如儿还在。
“为师知道了，召唤铭鸳的暗语还记得吧，若是遇到困难，随时联系为师。”
逆鳞真的得走了，军师只给了他半月的时间，现在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栩栩从没有离开过他身边，所以当初让她去监视秦常曦的时候就满眼担心，一直明里暗里的看着她。
今天若不是在洛王宫发现了故人，他又怎么会让栩栩遇到这种事。
“好了，栩栩别哭，又不是不见了，那个侍卫为师已经把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否则为师会心疼的。”
他还记得栩栩小时总是喜欢扯下他的帽子，嚷嚷着要看师父的脸。
那个时候逆鳞也才十二岁，但身上已经满是伤疤，脸上更是有很深一道口子。
他不愿吓到六岁的栩栩，所以死活不肯摘下。
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栩栩再没吵着要看到师父的脸。
现在他轻轻取下了斗篷和面巾，第一次同小徒儿坦诚相见。
逆鳞如今二十六岁，面上都是从前的旧伤，现下它们都成了除不掉的吧。
“师父，和栩栩想的一样呢……”逆鳞浅笑，温柔的看着栩栩。
“哦？什么样？”
她从没见过师父的笑容，原来是这样的，就像裂谷里洒落进来的阳光，没被任何东西染污过。
栩栩任由眼泪流着，神情复杂的盯着逆鳞。
她知道自己当初放弃了的东西再也不能找回来了，即使左心房还会隐隐作痛。
“师父啊~英雄的样子……”
从前的事都过去了，栩栩家人都在那场战争里离去，她以为自己快死了之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把她从死人堆里抱了回去。
用自己每天不多的粮食喂养自己，即使在那个满是血腥与杀戮的地方，他也没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
栩栩渐渐长大，她开始期待时时刻刻都待在逆鳞身边，可是他总是会和三个哥哥姐姐一起出去执行很可怕的任务。
她打听了好久，原来这种期待叫思慕。
浣衣的婆婆说，她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那个人，这样就可以永远跟他在一起。
“不过逆鳞可是每天都在刀尖上生活的人，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去了，你还是得想好。”
栩栩摇头，她一点都不怕，只要能和师父一直如此，死也不可怕。
那天她摘了好多的花回到和逆鳞同住的小茅屋。
“师父最喜欢看着这些花花发呆了，要把所有的花花都送给师父~”
她刚一推开门，就愣住了。师父坐在破旧的木窗边发呆，手里紧紧握着一个荷包。
阳光洒落进来的时候，师父的头发都变成了金色，此情此景好像天上的神明一般。
“没想到若儿那丫头还会做这些，这图案绣得可真是丑~”
他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眼神却表明了一切。
师父一直待自己都是温柔的，如今对比之下才发现，其实那些都不过如此，自己原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她把花藏在身后，一步一步小心的蹦跶到逆鳞面前，和往日一样嬉皮笑脸，满眼的天真。
“师父是不是有心爱的姑娘了呀？”
逆鳞并未发现小徒弟有什么不同，他也从未对她说过谎，所以微笑着点了点头。
“丫头可是又听别人说了什么新玩意儿？你才多大，怎么就能知道什么情情爱爱的？”
栩栩心中一颤，那些花就一齐掉在了地上，单纯的爱意还没说出口便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师父得早点追带师娘啊，这样栩栩就开心了~”
她觉得好闷，好像快要憋死了，但是一直强撑着。
师父从前说过，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要有回报，有时候看着比拥有轻松多了。
她试着把这些道理都付诸实践，可是真的好疼啊，就像在刀尖上行走一样。
栩栩不是个爱哭的人，现在眼泪就是不听话的想要往外窜。
再这样下去就要忍不住了，栩栩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就跑出去了。
“今天起太早了，好困啊，徒儿偷懒去了，嘿嘿~”
还别说，她那个模样和真正的犯困看起来完全一模一样。
她憋着一口气跑了很远很远，直到被树根绊倒在地。
这里没有人，终于不用再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