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墙窗外是立秋的景,没有秋风徐徐,没有落叶飞舞,依旧着烈日炎炎,时不时的有车子驶过,激荡起万千干燥地尘埃。
启航现在感觉心好痛,那一种被谁生生地从心脏剜去一块的感觉,痛的他几近晕厥。原来感情真的只有爱过伤过之后,才知道这疼痛竟是这么地彻底。
“我和谁在一起你都不在意,是吗?”
耳畔是默默那一句坚挺毫不示弱地回答:“是!”和那一句:“不要随随便便的去麻烦外人,我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
不在意!外人!这两个词启航第一次才知道它的杀伤力竟不低于一个核武器。难道对于她而已,自己的感情一直都是在自作多情?启航越来越不敢想像。
他看了看时钟,已经是下午5点左右的时候,眼看着启玲玲就要回来,他起身将房间简单的整理一下。牧承伟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遵守约定回家团圆了,约似乎就是上一次饭桌上的争吵之后,牧承伟的身影就已经匆匆……启航如今能做得最多就是沉默,必竟在孩子的心中父亲的威严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触的。
四方的桌子,摆着三个小菜,一小盆的汤。安静地大厅里,除了汤勺不时的碰撞发出的声音,就只有启玲玲一连窜的咳嗽,那咳嗽声一声一声的撕裂着空气薄膜,在房间里回荡……回荡。
不知何时,启玲玲那一直自信饱满的脸颊变得如此削瘦而苍白,启航望着启玲玲开口:“妈,你咳嗽好长时间了,药的没效果吗?到医院看看吧。”
启玲玲的脸色一僵,然后露出一张不用担心的笑脸说:“我没事的,对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什么时候下来?”
启航没有告诉启玲玲的事情,是他报考的志愿。启玲玲的打算一直都是先让启航去高等的商务学院汲取商务一些基础,然后再送他出国历练。而他……却报的是与商务完全无关的音乐学校。启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母亲,其实他已经答应了曾经在明华见过的陈百胜,去当一名自由歌者。
“妈妈我希望将来你可以继承这个家的一切,不希望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了,妈妈辛辛苦苦打拼了半辈子的产业就此瘫了。”
“妈,你说什么呢?你现在还年轻呢!再拼个七八十年都没问题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直拼到老死啊,连个晚年都不要享是吧?”
启航一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启玲玲又是一阵咳嗽,好一会儿她才哑着声音说:“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是有了你这么一个儿子。真的真的,这是还让我认为老天爷并没有薄待我。”
“妈……”
启玲玲轻摇头,打断他:“妈妈曾在年轻的时候和你爷爷奶奶赌气,决定要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决不让他们插手。但在危机的时候还是他们帮了我,虽然我接手了启家的企业,但妈妈也是亲眼看着它们在妈妈的手中一点点的成长并扩大,那像是在看着一个孩子长成一个大男孩一样。所以启航,万一哪一天妈妈真的扛不下去了,你就将这份担子给扛下去,帮妈妈好好照顾它好吗?”这一顿饭他们都巧妙的避开着同一个话题,可是明明故意不提,而刻在眼神中的落寞谁又能逃脱的掉。
今天的启玲玲太过于异常了,以往在启航面前永远自信满满无所不能的她,一时间让启航明白原来妈妈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个人,那伪装在体外再坚固的外甲也有破碎的时刻。
启玲玲一时间也发现自己的失态,立即揉了揉发红的双眼,用那细长的手指在启航的头发上抓了抓说:“你不用胆心妈妈,妈妈只是工作压力稍大了点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好。”
那一夜,启航久久未眠。直到深夜睡意朦胧间,就突然听到在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启航一惊,匆匆地走出房门,灯一打开的看见启玲玲穿一身白色的睡袍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双目空洞的看着地一碎裂的玻璃杯,身形分外萧瑟。
一时间启航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很想抱着这样启玲玲大哭一场。他真的行动了,他扑到启玲玲的面前,在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一把搂住启玲玲的脖子,大喊了一声:“妈!”眼睛滚烫滚烫地从眼睛里流进了嘴巴、下巴、然后进入了脖子被衣料吸收。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将冰冷打破,将窒息打破。
其实启航知道的,从与启玲玲一起相处,他就已经懵懂的知道,启玲玲这个坚强的女人是多么深爱着他的爸爸—牧承伟的。父母之间的事情,他从来不想过问的太多。但是当爱已经融入了血液,刻入了骨髓,就已经不能不让不去在意、不得不去在意。
有多少个夜晚启航可以看见牧承伟坐在书房达到深夜,又有多少次这样的情景他看见独自蹲在黑夜中沉默的启玲玲,一明一暗,寂静在两人之间拉扯,甜蜜表演给谁看。
启玲玲苍白的一笑,眼神空洞。双手箍住启航的肩膀,她开口,声音苍茫一片:“妈妈一直都在对你说,在青春犹在的时候,一定不要去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而我却在你这个年纪做了许多后悔的事情,而最后悔的竟是这一辈子我只爱了一个人……”
如果真的讲起了自己与牧承伟的事,启玲玲觉得那将是一个非常非常漫长却又压抑的长篇故事,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让一切扭转成悲剧的那天从不曾存在,那只是自己在那么多的恶梦中的其中一个,然而烙印在身上的疤痕却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启玲玲,你已经不算是女人了!
寒风瑟瑟,那站在地铁边上一身西装的牧承伟,冷眼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口气漠然:“你怀孕了?”
是的,我怀孕了!但是她回答的远没有心中所想的那么坚定。她羞涩地点头,害怕与激动在让她连说话都不能控制。
“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他就是这样问自己的。一句话瞬间将空气冷凝,启玲玲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暗。她承认和牧承伟虽属同事,而且她喜欢他,但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友好。而打破两人的唯一一次亲密距离,是那一夜。那应该算是所有夜生活糜烂人口中所说的‘’。却是她从女孩走向女人的第一天。那一天,她可谓是倒霉致极,在姐妹的怂容下去酒吧打发时间而已,她忘记了那天喝了多少的酒,反正她只知道在半醉半醒之间她打了电话给牧承伟,说了许许多多的她已经根本不记得的胡话。然后牧承伟来将她送回了家,在她的挑逗之下进入了她的身体。
该死的!她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发誓自己绝对是个处女,但是她却并没有落下属于处女应有的鲜红。然后第二天醒来,他就问她说:“你会不会要我负责?”
骄傲如她,又怎么会在牧承伟这么直白的问题下,而厚着脸皮说:“要。”
大脑还残有酒后的头痛,她淡漠起身,海澡般地长发瀑散在她纤长的脊背,全裸的身体就暴露在牧承伟的视线下,那皮肤上还残有昨晚激情时留下的痕迹。她装作老练的捡起散乱的衣服,声音回答的很是干脆:“咱们都是成年人,这只是生理上的需求。”
启玲玲做梦都没想过,仅那一次她就如此中招。
她转身就走,那句‘你想怎么样’将她的所有幻想全部打破。寒风吹乱了她的发尾,那切割着她皮肤的冰冷,一刀刀的进入了血液,将她的脉搏给切的。
手术台上,眼前是医生晃动的身影、麻醉让她的下肢没有痛觉,但却能清晰地知道有什么东西探入了她的*,在里面翻滚搅动,那是一个如何对未来憧憬的生命,在自己的决策下将其虐杀于萌芽。然后朦胧间耳畔传进医生的话:“不行!她子宫太薄了……必须尽快止血……”
等她醒来,等待她的是父母的质问,亲友的诧异与怜惜,还有一个属于女人的特权被生生剥夺……她淡淡地躺在白色的床铺,浓浓地药水味参杂着消毒水的味道生生地刺激着她的鼻子。一切一切都似乎离她很远,然后他来到她的面前,表情形同木讷:“我会负责的。”
又是这么一句话,启玲玲听着很是刺耳,她冷冷地勾起嘴角,瓜子脸煞白一片。她从床上抓起唯一一个可以砸向牧承伟的东西。手机成抛物线直接砸在了牧承伟的肩膀,她吼出一声:“滚!”
话刚落定,牧承伟转身就走,那连停顿都没有的脚步,皮鞋打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将启玲玲的胸口给震的几近枯竭。然后她就那样望着,望着那白色的门无情关闭,望着手臂上的输液管出现一道耀眼的鲜红往上翻涌,刹时一股恨意从身体的四面八方开始凝聚、汇集最后与血液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