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的时候,姜婴都在止不住的发抖。
“如今铜县交战不断,却不见姜军踪迹,尔等以为,这可能吗!?”
她世公的实力,绝不止于此!
那八万大军,也不可能是全数战死,任凭敌军杀到了这里来。
萧肆暗叹,以他的个性,在这等时候不会多做解释。
看姜婴急的发颤,仍在奋力辩解,更像是安慰她自己那般,还是耐着性子站了出来。
“姜公是何许人也?麾下善战者无数,必然不会一败涂地!”
“何况若是敌军主力,铜县战火只会更盛,我等也不能绕后安然离去!”
听到萧肆也在这样说,姜婴心里莫名安定了不少。
说的是。
世公守了陇西一辈子,即便姜氏无数子弟战死在那片沙场上,可世公仍旧在世,且越战越勇,兵力无双,怎么可能一败涂地?
“继续前行,违者军令处置!”
萧肆低吼,而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姜婴脸色发白,抬了一把背上沉甸甸的两把重剑,紧随其后。
余者沉默追随,狠下心来,只当看不见铜县血光连天。
……
暮色时分,终于赶到陇西城关。
姜婴速度不减,抢在前头,只掏出令牌示众,一面猛冲进城。
意欲阻拦的城卫只看了一眼,又看向众人背后包袱里露出来的军械,顿时惊喜大叫——
“是大小姐!军械送来了!”
“郡主到了,快!大开城门!”
木刺搬开,前头已经有人骑马引路。
姜婴走马观花,一路不停的冲到陇西城中巨大的姜宅,看见府门大开,副将元铠已经欣喜若狂候在这里。
“元伯!”
听到这声呼唤,元铠仔细望去,却见是一个泥小子骑马冲进来,顿时一跺脚,像是从胸口里爆出来的声音:“哎呀,是大小姐!”
姜婴翻身下马,胡乱擦了把脸,‘哐当’一声,把包袱扔下,急急问道:“元伯,铜县为何打起来了?我看陇西城内还算安好,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张小花脸,已经多年未见姜婴的元铠,一时都不敢认。
又看其余更进来的大部分将士,个个都是这般,愈发无措,只得捡要紧的说了。
“大小姐……郡主,你有所不知,陇西军械告急许久,多少封求援的信发回京中都石沉大海,若非无奈,姜公也不会急于回京啊!”
“我问铜县!”
“莫急,郡主莫急,此乃姜公计策,瓮中捉鳖……不不不,是诱敌深入!意在分化敌军主力,分而治之,收效不错呀!如今军械也到了,那是不是那位萧肆箫将军也到了?快让我见见他,后生可畏,得好好聊聊啊!哈哈哈……”
元铠说着说着,才发现姜婴面露苦涩,急忙吹胡子瞪眼的改口:“不,伯伯我是要好好教训那臭小子,怎么能让阿婴你如此狼狈?定是他未曾好好护送你,简直岂有此理!”
姜婴已然累极,闻言也只是哼笑出声,有气无力的指了指身后,然后任由自己无力的跌倒在地。
“这样的计谋也不早说,实是担心死我了!”
“元将军!”萧肆放下东西,冲元铠拱手行礼,转而快步流星过来扶起姜婴,交到早已心急如焚的下人手上。
而后,萧肆又一脸正色道:“元将军,晚辈年轻,见铜县景象慌了神,一路追寻安阳郡主到府,未曾先去军营交接,还请见谅。”
看萧肆也是个泥小子,元铠愣了好一会,大笑出声。
“好好好,你们到了就好,快去休整休整,晚些再来议事!”
一个时辰后。
姜婴换了一身干净衣裙,头发未干,姗姗来迟,才发现元铠和萧肆,以及陇西的诸多大将,已经在这里了。
主位空着,显然是在等她。
“诸位将军久候了。”她行了个半礼,快步走过去坐下。
也是屋内,三天两夜没合过眼,先前一进了浴桶就昏昏大睡,直到府上婆子给她安置妥当,方急急忙忙赶过来。
“这主位,理应不是我来坐,但现在军情危急,世公尚未归来,诸位叔伯盛情,我便却之不恭,先议事再说。”
大家看着她,都眼眶湿润。
这么年轻的孩子,多年未见,但一眼就认得出,这是姜氏的女儿。
尤其穿着姜韩氏多年前的旧衣,就更像了。
姜氏一族,满门忠烈啊!
“安阳,你在京城受苦了!”元铠声音哽咽,震怒低吼:“姜氏之女,何等荣耀,竟被那沈家门如此欺辱!难道我们武将的后人,就是被世人这样对待的吗!?”
“呵,京城发了函,援军已经出兵,不日便到了,那沈家儿郎和那个什么锦也在其中!等他们到了再说!”
“姜公到了京城,怎么不军法处置了沈家那个?还说是个将军,如此薄情寡义,简直就是军中之耻!”
眼看大家都这么维护自己,又这般义愤填膺。
姜婴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诸位叔伯厚爱,阿婴深些,只是多年未见……”
好些面孔,都不在了。
大家也是伤感,看见她,何尝不像看见故人?
她收敛情绪,急急道:“江山社稷生死存亡,此间多说也不便,眼下我与箫将军都到了,不妨说说正事。”
“你坐下,坐下!”元铠摆摆手,“自家人,要你行什么礼?我们都知道你们一路跋涉艰苦非常,本该去接应的,也未及脱身,你且吃些,慢慢听着就是了!”
都是些糙汉,心思却反而细腻。
一个两个的不拘泥什么,直接动筷,让她也放松了不少。
“多亏箫将军一路疾驰,军械如数入册,今日便会分发下去,来日再战,又是一条好汉!”
萧肆收回几乎定在姜婴身上的目光,低声道:“此乃分内之事,若非天公不作美,还能更快。”
“箫将军不用这么客气,东西能到,那就是保住了大家的性命啊!”
狼吞虎咽的姜婴险些呛着。
她是想问话。
萧肆已然出声:“陇西缺军械之事,圣上似乎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