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粮食，不好储存吗？”
再怎么高产，只要不容易储存，这粮食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不过，既然许家去年秋天收的粮食能留到现在，那就一定有储存的办法。
“其实挺容易储存的，苞谷就是晾干之后，放在通风干燥阴凉的地方就行，我看村子里有些人家的苞谷腐烂，是因为没晾干，才会生霉斑，发霉就不能吃了。”
“土豆就更容易储存了，只需要放进地窖里就行了，要经常查看，把坏的拣出来，别影响别的就行。”
姜婴略微点点头：“能带我去看看你家储存粮食的地方吗？”
许嵩平两口子对视一眼，咬了咬牙，还是答应带姜婴去了。
元淘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苞谷正要说和姜婴一起去。
身边“噌”地站起来一个人：“我跟你一起去。”
元淘抬头，瞅瞅萧肆，又转头到另一边瞅瞅姜婴，默默将放下的苞谷棒子拿起来，继续啃，这东西，还真挺好吃的。
姜婴这会儿的心思都在那苞谷和土豆上，根本不在意谁跟她一起去，直接跟着许娘子过去了。
先去的仓房，苞谷棒子就堆放在仓房里，用席子卷成一个大筒，苞谷就在席子里卷着。
从缝隙里能看见黄澄澄的棒子，确实保存得很好。
又去了地窖，土豆被堆放在地窖的角落里，土豆旁边还有一些萝卜白菜之类，能禁得住放的菜。
姜婴敛起衣摆，正准备蹲下去翻看的时候，萧肆的速度比她还快，等到姜婴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都已经翻看到最下边一层并得出结论：“都挺好的。”
“你们这边的商人，收苞谷和土豆是什么价？”姜婴问。
许嵩平和许娘子对视一眼，没敢说谎抬价：“一斗七文。”
要是再把这位客人吓走了，他们可就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到下一位买家了，到时候这些东西可就都砸在手里了。
姜婴思忖片刻，一斗米，就算在太平盛世，最低也要十文钱，现在在陇西，一斗糙米都要二十文，这还是姜焚刻意控制的情况，其他城池的价格，比这还高。
苞谷和土豆的产量远比稻子和黍子要高，价格却低了这么多。
姜婴抬头看了萧肆一眼。
萧肆也正微微低头看姜婴。
四目相对，便明了了彼此的想法。
姜婴开口：“我给你们家斗米十文的价格，你帮我联系村子里其他人家，就按照你们这里的市价，有多少我就要多少，但我有一个条件。”
许嵩平两口子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什么条件，贵人您说！”
“我要你们将苞谷和土豆的种植方法，以及制作方法都告诉我，不许有丝毫藏私。”
两口子红着眼睛答应下来：“诶！好！好！”
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嗯，去和村民说吧。”
“我这就去说！这就去！”许嵩平嘴里喊着“有活路了！有活路了！”蹦高高似的往外跑。
收购的事情，几乎没让姜婴费心。
折腾到大半夜，许嵩平才回来，兴高采烈地告诉姜婴：“村民们答应了，明天就能上门去收。”
姜婴一行人就在村子里找了几户人家借住。
元淘和萧肆陪着姜婴留在许家。
许家没有太多屋子，老两口住一间，许嵩平和许娘子住一间，姜婴和元淘住在另一间，萧肆就在仓房里对付一宿。
是夜，姜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
粮食买到是一回事，想要顺利带回去，又是另一回事。
睡在她旁边的元淘差点被她吵醒，她索性起身，去院子里坐下。
靠在老槐树下，一抬头就看到夜空如洗，星夜璀璨，也不知为何，姜婴莫名就想到了萧肆。
许是他那双眼睛看着她时，偶尔会比夜空还幽深吧。
姜婴这样想着，扯了扯身上的大氅。
等她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在仓房里。
萧肆就在她身边坐着，见她看过来，神色有些局促：“你在院子里睡着了，我不好将你送进去。”
元淘还在那屋里睡着呢。
姜婴点点头，看天色才刚蒙蒙亮：“也不知道其他东西联系得怎么样了。”
姜婴让宏三带着几个人在镇子上收购棉花和粗盐了。
“昨晚浮白传信，说传旨已经联系妥当了，只等着这边把粮食运过去了。”
姜婴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将腰身抻得更为纤细
萧肆的目光根本不敢往姜婴身上放，落荒而逃似的站起身：“我去烧水。”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现在也不冷。”姜婴拦下萧肆，去厨房打了盆冷水洗漱。
等她收拾妥当，宏三也让人带了话过来，说是棉花和粗盐，还有一些价格便宜的粮食都已经买好了，还和当地的店家谈了长期供应的合同。
“呼……”姜婴听完汇报，长出一口气。
“这一切顺利得不像话。”她抬头看萧肆，眉眼间透着点诧异，又像是觉得惊喜：“总觉得有点不安心。”
“别多想。”萧肆话不多：“不管怎样，我们都会把粮食运回去。”
“嗯。”姜婴重重点点头。
在双方都怕对方反悔的情况下，从村民手中收购粮食，进展异常顺利，毫无波澜。
村民们甚至还自愿帮忙将粮食装上车，码放得特别整齐。
得知姜婴这一趟要走水路，还想派几个精壮汉子到码头上帮忙装货，被姜婴给婉拒了。
码头上卸货装货的包工有的是，没必要折腾村民。
船只早就已经在码头准备妥当了，却没想到，货才装到船上，就被当地官府的人拦下了，说怀疑船上窝藏钦犯，要上船搜查。
窝藏钦犯可不是小事，姜婴看向萧肆。
萧肆摇头，浮白做事不会这样不过脑子，应该早就已经打探清楚，确定没有问题才会订船。
不管怎样，他们不能拦官府搜船。
结果还真被他们给搜到了。
不是船上的人，而是码头扛大包的打扮。
那人被带出来时，姜婴也正好看见，对面的茶楼二楼窗户上，一闪而过一道人影。
姜婴抬手指给萧肆：“那个方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