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
柳洱大声宣布:“冠军——景非渊!”
施墨白在一旁紧张观战,此时激动地跳起来,立刻跑去给景非渊递毛巾:“恭喜恭喜!”
景非渊乐得嘿嘿直笑。
“墨白,自从上次你说我身体虚,我每天都围着生物园区跑十公里,今天看来,算是小有成果。”
施墨白激动:“不虚不虚!不过,你怎么连乒乓球都这么厉害?”
“我跟你说过呀,我小时候练过球,还是我们县小学二年级组的第一名……”
一旁的魏司仁则暗暗捶了一拳大腿,懊悔自己轻敌。
他平时健身的主要目标是增肌,有氧耐力和灵活性方面并不是强项。
没想到这个景非渊看着文弱,居然如此难缠,竟还靠着最后一项乒乓球反超了他。
他现在不但输了,还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简直胸闷气短,气鼓鼓地自己去拿毛巾擦汗。
柳洱也在擦汗,但却是因为开心。
他感慨自己辛苦一晚上,终于迎来了收获期,兴奋地说出那句酝酿已久的台词——
“冠军将获得办理VVVIP会员的无上荣耀!这个会员卡真的特别好,非常适合景总这样的高端人士,不但优先享有预约权,还有主卡和副卡,我这样优秀的教练会全程陪同客户的肌肉成长,一定会把你的身材练得超棒!”
“多少钱啊?”冠军景非渊弱弱问道。
柳洱麻溜回答:“总裁特享价,一年只要八万八千八,连续充三年还能打八八折!去零取整,只要二十三万四!这样换算下来,每年足足能省一万块啊!景总,你是总裁吧,这卡真的很衬你!”
景非渊瞬间惊呆:“这么贵!有便宜一点的套餐嘛?”
施墨白知道景非渊兜里的真实情况,帮着解围。
“小柳,三年的会员卡也太长了,这场客户和健身房的豪赌,客户必输。你们有半年一充的卡吗?”
景非渊则说:“一个季度一冲的更好。”
施墨白也说:“或者一个月一充。”
两人还探讨起来:“按天其实最合理。”
“不然一小时一冲?你们当这里是网吧呢!”柳洱不满地说。
他简直大失所望。
不是说这个景总也是个公司总裁么,怎么看起来很穷的样子?
魏司仁刚才还郁闷得不行,此时端着手臂在旁边看戏,戏谑道:“景总应该也身家过亿了吧,怎么连张健身卡都办不起?是从没减持过老股么?”
“没有。”景非渊老实人。
“呵呵!”魏司仁终于舒爽地笑了。
他心想,哼,从没减持过的创始人,果然比打工仔还穷!
他又忽然计上心头:“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什么?”其余几人齐声问。
魏司仁却故意卖关子,转头对施墨白说:“墨白,你记得还欠我钱吧?”
施墨白皱眉:“怎么还提这茬,我都微信转账给你了,你不会点一下收款?”
魏司仁一摊手:“过期了啊。”
施墨白无语,心里骂了他一通,说:“那我再转你一次。”
她说着便掏出手机。
“不用了。”魏司仁说,“你直接把钱转给柳洱。”
施墨白手上的动作一滞:“怎么个意思?”
魏司仁微微一笑:“因为我要充那个VVVIP会员。”
他又问柳洱:“确认有主卡和副卡吧?”
柳洱点头,但还是没懂魏司仁到底想干嘛。
魏司仁嘴角勾笑,一扫今晚接连碰壁的憋闷,挑衅地看向景非渊。
“景总,你买不起也没关系,我这张VVVIP的副卡呢,就赏你了。你下次来,可以报我的名字。不用客气哈!”
*
一场混战,终于结束。
离开体育馆时,郁杉、柳洱两人一组;景非渊、施墨白、魏司仁三人一组。
闺蜜俩换位思考对方的处境,都不忍心掺和其中,于是赶紧道别,各自处理各自起火的后院。
景非渊虽然感觉浑身都快要散架了,可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施墨白,还是挺直了腰杆。
两人好几天没见,他有话想对她说。
可那个魏司仁总是阴魂不散地在一旁跟着,又实在让人无奈。
更无奈的是,自己兜里还莫名其妙多了张VVVIP副卡。
刚才的状况简直像一出「墨西哥僵局」——
如果他不收副卡,施墨白还不了魏司仁的钱,魏司仁就能继续以债主的身份对施墨白纠缠不休。
他可不愿意看到这种场景。
要是他收下副卡,施墨白还了魏司仁的钱,魏司仁就不再是施墨白的债主,也就没有理由再缠着她。
但是,自己却又像是受到了某种世俗规则下的羞辱,很丢脸的样子。
左右为难之下,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他很想问施墨白的想法,却瞄见她似乎脸色不太好,只好选择先闭嘴。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在深夜街道竞走,像是各自心里都憋了一口气,都想耗到对方先离场才罢休。
等他们已经走了快两公里,魏司仁终于提议——
“恰好,我有些专业问题想跟你们讨教,不如一起去复兴公园里的Tgram新乐园吧?反正都走到门口了。”
Tgram新乐园是一整栋楼,风格潮流,定位是「新型娱乐综合体」,楼里包含多家风格不同的夜店、餐厅,还有live house和脱口秀剧场等,在年轻人中非常受欢迎。
“行啊。”景非渊先答应了。
施墨白看了眼景非渊。刚担心他被柳洱忽悠瘸,现在又担心魏司仁对他说什么不该说的,只好也被动答应了。
三人穿过夜晚的复兴公园,到了Tgram新乐园的门口。
魏司仁显摆:“我朋友是Tgram的老板,海外H大学毕业,以前也是干投资的,开业时送了我VIP资格,我可以直接带你们进去,不用买门票。”
魏司仁在炫耀高端人脉,可景非渊感叹的重点却是:“原来这里进楼都要买门票啊。”
魏司仁只好又牙缝里挤字:“那当然……”
周五晚上人尤其多,三人从一楼挪到六楼,都没找到一个能容身的缝隙。
魏司仁打了半天电话,终于来了一个工作人员,带他们去了五楼「Central Perk」的一个小卡座,大概只能容纳四、五个人。
施墨白靠边坐下,景非渊随即跟着坐在她身旁。
魏司仁看见俩人挨在一起坐,立刻不满意了。
“哎哎哎,咱们有点江湖规矩好吗?谁买单谁坐中间。”
说完就要往景非渊和施墨白中间挤。
景非渊见状赶紧说:“那今晚我买单!”
魏司仁一眯眼:“嘿嘿,抱歉,我刚才已经买完了。”
然后一屁股把景非渊挤开。
等酒的过程中,三个人安静且尴尬地呆了足足五分钟,没有人开口。
沉默比夜店的音乐更加震耳欲聋。
突然,一声比音乐还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尴尬。
“魏总!你居然来了!我之前约你好久也不理我!”
魏司仁转头看清来人,按捺住得意的神态:“Tina啊。我和朋友来玩,刚坐下。”
一个穿着火辣的短发女孩扭着细腰来到几人面前,挨个扫视一遍,笑着对魏司仁说:“魏总,你的朋友都是帅哥美女啊!不介绍一下?”
魏司仁故作老成地介绍起来。
“这位美女是一级投资大佬,施总,投了几家公司都上市了。这个是景总,医药公司总裁,身家好几亿但没减持过的那种。这是Tina,Tgram的公关经理。”
“都是大人物啊!幸会幸会。”Tina特别自来熟地打招呼,然后顺势坐在了魏司仁和景非渊两人中间。
她扫了眼景非渊这身装扮:“帅哥,你今天是去玩cosplay了吗?”
“啊?”景非渊没明白。
Tina偷笑,又直接一记直球:“单身吗?”
“呃,是。”景非渊往旁边挪了挪,浑身拘谨。
Tina抛了个媚眼:“那今晚好好玩哦,看上哪个小姐姐了,我帮你去要电话!”
又贴上景非渊的胳膊:“或许你看我……是不是也不错?”
“你……你挺好的。”
景非渊平时极少和女性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紧张得汗都出来了,又往一旁挪了挪。
他偷瞟一眼施墨白,可光线太暗,中间又隔了两个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哈哈!逗你的啦!”Tina大力拍了拍景非渊的肩,“都是年轻人,放开点嘛,还是说,你是那种极品I人?”
“啊?什么意思……”
Tina见这个「身家上亿」的总裁似乎木得很,有些无聊,便转头跟魏司仁聊天。
“魏老板!这几天忙什么呢?”
“我这周嘛,忙死了,在开GSE国际环保峰会,联合国的相关领导都来参会了,讲了很多……”
魏司仁煞有介事地滔滔不绝,Tina连连惊叹。
“天哪,原来全世界的斑鳖只剩下最后两只!好可怜哦……不过幸好是一雌一雄,似乎还有点浪漫?”
Tina还捅了捅魏司仁的肩膀:“哎,如果我是全世界最后一个女人,我爱的男人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男人,好像还挺浪漫呢,对吗?”
魏司仁刚想表达态度,瞟了眼施墨白,却发现她竟然在专注地回工作微信,一下觉得沮丧。
这时酒上来了。
Tina瞬间眼睛一亮,惊喜地叫:“哇,魏总你好有品位哦!我也特别爱40年的Talisker!”
魏司仁懒懒地说:“之前存的而已啦。”
Tina给每人倒好酒,提议:“我们来做个游戏吧,叫「Never Have I Ever」,规则很简单——大家轮流以「我从来都没有」做为开头,说一件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
“……只要有人曾经做过这件事就要喝酒,没做过的话就不用喝。”
“……如果有人说了一件事,所有人都没做过,那提出的人就自己喝酒。
她朝大家一笑:“很简单吧?”
“行啊,那我先来。”魏司仁捏着酒杯晃了晃,看着施墨白,慢慢说,“「我从来都没有」不想念前任。”
Tina想了好几秒才明白:“双重否定表示肯定,魏总,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一直都在想念前任?不过你没说清楚有几个前任哎,是十个前任轮流想念吗?”
“哪有那么多!”魏司仁急了,“就一个好吗!”
说完,紧张地瞥了一眼施墨白。
“哇,好专情!”Tina说,“按照规则,你们中间如果有「不想念前任」的人,现在要喝酒哦!”
施墨白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口。
景非渊也跟着喝了一口。
最后连Tina也喝了。
“行行行,就我一个痴情的傻子。”魏司仁的目的没达成,无语地往沙发靠背上用力一靠。
景非渊特意解释:“我「不想念前任」是因为没有前任。”
魏司仁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又没有人问你。”
Tina则怜悯地看了景非渊一眼:“小可怜,要不要姐姐帮帮你?”
“咳,那个,我来说下一个吧。”施墨白打断他们,“我从来都没有「因为别人的反对而抛弃恋人」。”
魏司仁的目光一沉,看了眼施墨白,然后拿起酒杯默默喝了口酒。
其余三人都没有喝。
Tina见多识广,看了眼魏司仁,又看了眼施墨白,突然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你们两个就是前任恋人对不对?你看啊,你俩的问题能直接拼出一个狗血的故事,我猜是不是这样……”
景非渊听后,低头闷了口酒,看不清表情。
Tina还在不停地猜测,居然还全部都猜对了。
魏司仁摆手打断她:“Tina,别说了,底裤都被你看光了。继续游戏吧。”
“好吧,那我来说一个。”Tina给每人的杯里倒好酒,然后笑着说,“你们别看我是夜店的公关经理,其实我很正经的!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与工作相关的人产生过感情」!”
说罢,她一脸骄傲。
魏司仁坦然地坐着:“我也很正经的,怎么可能和工作相关的人搞暧昧?那也太不专业了,简直没有职业道德!”
随后,审判的目光扫射向另外两人。
景非渊一脸坦然,拿起酒杯,直接承认:“我不正经。我有过。”
他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一口干掉了小半杯酒。
放下杯子后,他忐忑地看着对面的施墨白。
可是,她居然没喝。
魏司仁见状,顿时心里舒坦了:“哈!我就知道……”
景非渊瞬间失落无比,一颗心像是从高空坠落到深不见底的峡谷。
他脑子木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声,然后开口道:“我来说最后一个吧。「我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想去上厕所。”
说完,他干掉了杯里的酒,直接起身去了卫生间。
Tina顿时疑问三连:“欸不是?什么意思?中文语言真是博大精深,还能这么玩呢?”
魏司仁也叫:“喂!你规则没搞懂吧?”
这次施墨白却喝掉了杯里的酒,没等另两人反应过来,也跟去了卫生间。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景非渊跌跌撞撞,一转眼又不见了人,着急地四处张望时,忽然被人紧紧牵住了手。
是景非渊。
施墨白看他醉眼朦胧,担心道:“景总,你喝醉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景非渊没有解释,只是拉着施墨白在躁动的人群中快步穿梭。
一路上他被人撞了好几下肩,却依旧牢牢握紧她的手。
两人拐过几个弯,走进一台藏在大楼隐秘处不对客人开放的电梯。
景非渊熟悉地摁下了九楼。
施墨白惊讶:“你居然来过这里?我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地方……”
景非渊眼角泛着醉意,朦朦胧胧地朝她笑。
“我……不但来过,还进过买门票也进不去的九层。”
电梯里无比安静,与外面像两个世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彼此的呼吸交织着。
此时此刻的景非渊,眼里只看得见施墨白一人。
他手一拉,将她拥进自己怀里。
随后,低下头,深深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