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丞舟点了点头,算是与他所见略同。
“眼下看来,私造兵器一事的确存在,而且还有火枪等杀伤力巨大的新型武器。”
接下来需要确定的是,这些兵器制造的场所以及现有兵器的数量。
司域,再查下去的后果,你想过吗?”
“当然!后果当然是铲除潜在的隐患咯!”
王钰一脸坦然,“兵器,只有在人的手中,才有意义。
私造兵器的背后,一定有私兵的存在。
现在迫不及待的制造兵器,说明那人要有所行动了。
我问过张庚,如果原材料足够,那种火枪,就兴国坊的制造速度可以在两个月内打造上万把。”
楚丞舟暗叹了一口气,他对兴国坊太熟了,熟悉到每一处都在脑海里。
因为那一年,兴国坊中发生了一场祸事。
有人提供线索,说那里窝藏了一个契丹的细作。
殿前司和皇城司同时前往。
作为皇帝近臣,楚丞舟那时候已颇受器重,在出发前,赵佶私下里召见了他。
赵佶吩咐道:“无论那细作是何人,决不能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楚丞舟领命前往,带殿前司的属下仔细搜遍了整个兴国坊。
没成想,被当成细作的人,竟然是当时的皇城使陆北冥。
那时候的皇城司,还以勾当官为最高统领,陆北冥已在那个位置上稳稳地坐了四年。
陆北冥被围困的那一刻,楚丞舟清楚看到了他眼中的狐疑之色。
混乱中,不知是谁将火药作燃爆,有的人被炸得四分五裂,有的人被烧成焦土。
其中一具焦尸的手上戴着代表皇城使的扳指。
楚丞舟便是带着这具尸体前去复命的。
两年后,赵佶对皇城司的职位重新做出调整。
楚丞舟成为第一任提点皇城司,职权凌驾于勾当皇城司之上。
但不知为何,在提点之上,赵佶特设提举皇城司,由自己最心爱的皇子赵楷担任。
楚丞舟之前未见过他。
直到那一日。
朱勔在延福殿大放厥词,对皇城司干预开封府办案一事,言之凿凿。
他还拿出了证据。
“官家,据微臣查证,皇城司亲事官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竟然用长乐坊女子作为诱饵逼其就范。
见人不从,就暗中下毒,差点将那人毒死。
手段卑劣,心思歹毒,以至于开封府案件草草了结,不能服众。
民间对此颇有微词,这是对我大宋刑法的践踏和蔑视,应当严惩!”
证词的来源,不是旁人。
正是那夜因张庚吃了蓖麻油做的糖果,导致腹泻时,常景润差人请来的大夫。
楚丞舟不屑与朱勔这等投机钻营者有什么攀扯,直言道:“官家,朱大人所言,臣闻所未闻。”
他指着那大夫在证词签名道:“昨日下午申时,臣的属下,亲眼看见朱大人派人去大夫家送礼。
当时朱大夫就站在顺天门外的流岚亭中等候,约莫一个时辰三点,才离去。
离开那里后,朱大人坐进马车前往白樊楼。
进楼后,与当朝……”
朱勔怕是忘记了皇城司是干什么的!
听到楚丞舟把他一整天的行程都摸得一清二楚,他哪里敢再让他继续说下去。
此时他惶恐,愤懑,又无奈。
“官家,许是微臣弄错了,请恕臣不查之罪!”
朱勔瞥了楚丞舟一眼,立马放软了姿态。
“父皇,当面听人在您面前状告皇城司,儿臣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延福殿屏风后,锦帘一掀,走出来一位容貌端庄,高贵天成的青年男子。
“楚司使啊,到底是咱们皇城司的错,还是有些人见不得咱皇城司为百姓办事,故意从中作梗?”
他说话时笑意盈盈,听上去像撒娇,又像是责问。
这时,赵佶放下画笔,满意地端详着新作成的花鸟图,“快来瞧瞧,这画意境如何?”
赵楷不悦道:“父皇,你明明画两只鸟斗嘴,怎么在儿臣进门后,又匆匆画了第三只?”
赵佶的构思被识破,不仅不恼,反而绕过御案,把画递到赵楷手中。
爽朗一笑道:“来,帮父皇施个恩典,你看这画送给他二人谁,更合适?”
赵楷直截了当,“朱勔大人劳苦功高!
不仅要为万岁山操劳,还得盯着汴梁的刑案!
我看呐,送给他最合适。”
……
一场证据确凿的指证,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迎刃而解。
现在的大宋皇城司,不存在什么危机。
即便有,也会从皇权层面解决。
在得知王钰惹恼了朱勔后,楚丞舟压根就没想让他掺和进来。
这时候看他不仅安然无恙,还顺藤摸瓜查出这么多信息,心中略感欣慰。
他接话道:“兴国坊日常参与制造者,不下八千人,才有那么高的产量。
要想在两个月内装备一万兵力,首先得有兴国坊的制造规模,可能吗?”
王钰也知道不可能,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没有一万人,就算几千人也不得了啊。
梁山才一百零八人起义,还被载入史册呢!
两人在这点上显然达不成一致。
至少在楚丞舟看来,皇城司可以派遣的亲事官就有三千人。
皇城内外驻守的三司禁军几万余人,他们都配备制作最为精良的装备和铠甲。
无论是谁,想要在汴梁谋反,无异于以卵击石。
王钰每次质疑当朝漏洞,楚丞舟都与他针锋相对,索性聊点别的。
“对了,你说的好消息和坏消息呢!”
楚丞舟道:“好消息是,麻烦已经解决,朱勔不日便启程回苏州。”
王钰哦了一声,纳闷道:“此等小人睚眦必报,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他就范的?”
“这大宋臣子,哪一个手中的权力不是来自于皇室?让他有所畏惧,他自然就知道收敛了!”
楚丞舟叠起王钰画的图纸,继续道,“坏消息嘛,就是那鹊桥的修建,恐怕要落到你的头上了!”
“哈?你到底跟皇帝说了什么?”
这种被后世白纸黑字记录在案的事,他才不要干,不然脊梁骨是要被人戳断的。
楚丞舟笑道:“我说什么不重要。赵官家说,此计甚好,便交由他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