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命的重生女。
第一世我被父亲送给兵部尚书,被家暴而死。
第二世我嫁给清贫才子,被婆婆蹉跎而死。
第三世我因下水救人,被活活烧死……
第十次重生时,我绝望了。
名声、流言、暴力、压迫……通通都不再是困住我的理由!
1
我第十次重生了。
兵部尚书刚好上门与我爹商量,要将我娶为续弦。
这兵部尚书老头子头发花白,年纪比我爹还大。
都足以让我爹唤他一声「爹」。
但是,此时的我爹满脸堆笑,双手作揖,立马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他与前几世一模一样,巴不得我赶紧嫁出去。
第一世将我嫁给这老头子时,他年岁已高无法人事。
于是老头子就日夜变着花样地折磨我,听着我的惨叫来满足他内心的变态欲望。
鞭子、蜡烛、绳子……无一没有尝过滋味。
后来,众人调侃我久久未能有身孕,怕是他人老不行了。
他表面上笑着,转身回家就将满腔怒火发泄在我的身上。
怪我肚子不争气。
「你这死娘们儿,这么久了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要你有什么用啊?!」
然后拳头如暴风雨般落在我的身上。
男人总是这样,喜欢将自己的无能转而嫁祸给他人。
终于,在一个雨夜我没能熬住,被活生生地打死了。
满是瘀青的尸体被破烂草席一裹就扔进了乱葬岗。
回想起这些事情,我就知道——
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
我拎起小包袱就溜出了门,但是还没走多远就停下了脚步。
因为我看到一个赤裸的女人在挨打。
听到身旁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我才知道——
原来这是一个因为拒婚而逃跑的女人。
女人在大街上被追上后,直接被扒光了衣服用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打。
鞭子落在身上皮开肉绽,道道血痕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她的痛苦呻吟没过一会儿便戛然而止。
她死了。
但是并没有让旁人可怜,反而更多的是嘲讽。
「居然敢逃婚,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种贱女人死了才对,不然免得教坏了孩子。」
旁人越说越起劲,而我的心却越来越冷。
这一世也还是没有变,男子是天,女子的地位如同家中养的小玩意。
大家都歧视女子,甚至辱骂女子越厉害,就越能受到旁人的追捧。
2
我被抓了回去。
也幸亏家族算是有头有脸
而爹这人也生性好面子,所以并没有被处死。
他只是将我毒打了一顿,然后放下狠话。
让我在一个月内必须订下婚事。
「如若你办不到的话,要么听我的安排,要么乱葬岗里多一个孤魂野鬼!」
不是嫁人,便是入宫。
宫里的规矩是最为严苛的。
杀一个犯了错的妃子,就如同杀鸡宰牛屠狗一般容易。
所以一般有头有脸的家族都不会送自家女儿进宫。
回想起前世的自己,入宫之后一直谨小慎微,提心吊胆地数着过日子。
终于把老皇帝给盼倒了。
但没想到后宫嫔妃不管有无子女,都要为老皇帝的薨逝而殉葬。
自然,我也陪葬了。
3
重生第十次。
我在被打死、被折磨死、被烧死之间选择了入宫陪葬。
在我的执意如此下,我爹也是拿我没办法,只得递了名字上去。
入宫进选时,女子们都在宫门前下了轿。
再次踏进这红瓦高墙的后宫,真的是恍若隔世,前世里的种种立马浮现在了心头。
正当思绪飘远时,一段好听的女声响起。
「妹妹莫要再发呆了,仔细些袖口。」
我低头一看,原来袖口的纽扣不知何时竟然开了。
我向她行礼:「多谢姐姐提醒。」
这女子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苏瑾瑾。
面容清丽,笑起来还有两个可爱的小梨涡,让人顿时心生亲切。
「无事,咱们一同入宫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正当嬷嬷要领我们去住处时。
突然,皇上一脚就踹在了一名妃嫔的身上。
力道之大,人飞出去两米远,一口血直接喷洒而出。
「荡妇!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将脖子裸露在外,你这不知羞耻的模样是想给谁看?是想勾引谁?」
皇上那张俊秀的脸庞瞬间变得面目狰狞,指着她怒骂。
而那位陈才人即使疼得连爬起来都费劲,但还是连忙在地上磕头求饶。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这天实在太热了,臣妾一时疏忽,下次再也不敢了……」
一下又一下,好似要把自己深深地埋进地下一般。
额头上的鲜血混合着嘴角淌出的,整张脸只剩下了红。
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却忘了,在这后宫之中,女人的命生来低贱。
皇上捏起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
「不守妇道的东西!来人啊,给朕拖下去在宫门口罚跪以儆效尤,看今后谁还敢这么不检点!」
陈才人被侍卫架住拖了出去。
地砖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印记。
红得触目惊心,头皮发麻。
凄厉的叫喊声犹如深夜中的女鬼,从撕裂的喉咙中呜咽。
我能明显感觉到,一同跪着的秀女个个都在浑身发抖,脸色煞白。
唯恐下一个「陈才人」便是自己。
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扣紧了地面,内心好似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
后来听说陈才人在宫门口跪着足足暴晒了四日。
跪了四日不是因为皇上心疼了,而是她根本没能活到第五日。
身子直直地倒下时,眼睛瞪得很大,红血丝遍布。
而且还朝着皇上寝殿的方向。
似是有万般怨气堆积未散。
饶是知书识礼的秀女们,听到这话也是惊得掉落了手中的茶盏。
双眼瞳孔猛然剧烈地收缩,脸色惨白一片。
夜半时分,万物静默。
我隐约听到了有女子的细微声响。
似叹息,又似是……啜泣。
我轻手轻脚爬起来偷瞄。
竟然是苏瑾瑾!
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水葱似的手指拂过眼眶,在月光的映照下晶莹透亮。
我将一件薄衫披到她身上,轻轻地搂着她。
「陈才人仅一个小错误,人就那么没了,我心里当真是害怕。」
「天下的后宫与后宅竟然都没有女子的一个安生庇命之所,男子想如何便如何,这世道为何如此不公啊?」
她的身子都在发抖。
纵使人前是高门显贵的皇后侄女,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姑娘。
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保不准那就是自己的将来,这怎能不害怕呢?
我轻抚着她的身子,柔声宽慰。
「姐姐安心些,只要咱们活着,这世道就有可能会被改写,到时男女平等,女子不再局限于后院,定会有自己的一番作为!」
她抬头看我,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一半欣喜,一半不敢相信。
「真的会有那样的日子吗?」
我用手绢轻柔地替她拂去脸上的泪珠,眼神炽热。
「当然!」
男女平等的时代确实有,因为我就从那儿来。
我的话让她安心不少,回去时也听到了寝殿内外这个夜晚的不平静。
细细听——
一个、两个、三个……
几乎是所有秀女,她们的内心惶恐不安,无一不在哀声悲泣。
或许她们也在感叹命运的不公,但苦于又无能为力吧。
难道男人天生就能决定女人的生死吗?
难道身为女人就活该被欺辱吗?
她们不知道,但是我清楚地明白——
世道本不该如此!
4
这后宫是个全势利眼的地儿。
我们这些没名没分,还没有得皇上召见的秀女,那是连太监都能踩在我们头上跺两脚的程度。
每当看见太监们端来的膳食时,每个人都哀声哉道。
「我的天爷啊!怎么又是吃这玩意啊?饶是我家的粗等下人吃的也比这些好啊!」
蔫黄的老菜叶、清得跟白水一样的汤里沉着一两粒豆子,饭好像还有些隔夜的馊味。
着实令人难以下咽。
「这吃食简直就跟给猪吃的一样,跟别人说皇宫里吃这些,怕是别人都觉得我肯定是在说笑吧。」
「内务府这群人真的是拜高踩低,见咱们现在没有恩宠,就使劲克扣用度填满自己的腰包,呸!」
但是好巧不巧的是,这些话语被还未离去的太监尽数听去。
为首的大太监挺着腰带都快拴不住了的大肚子,眸中笑得晦暗不明。
「咱内务府用度紧张,为着小主们的吃穿用度操碎了心,既然小主们吃不习惯的话,那就别吃了。」
「来人啊,将东西带回去!」
说着就招呼身后的小太监们上来将东西拿走。
有两个胆大的秀女直接挡在了他们面前。
「公公怕是还嫌这腰包不够满吧,就不怕撑死你自己啊!」
这话一出,那大太监嘴角立马沉了下去。
「小主们这规矩还没学会呢?那奴才就来教教您这宫里的规矩!」
他朝着使了使眼色,几个小太监立马就围了过来,将那两个秀女双手钳住。
她们惊慌失措,忙挺起胸脯。
「你想干什么?我们可是皇上的秀女!」
「正是如此,奴才更要替皇上分忧才对。」
他阴恻恻地笑着走近,满眼狠戾。
然后抬手连着甩了几巴掌。
她们白皙的脸上立马红肿起来,但是嘴里还在不停地叫骂。
「你居然敢打我们,到时候我一定要让皇上治你的罪!」
接着大太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肥大的身躯累得喘着粗气。
「既然如此,那两位小主就别待在这了,跟奴才回内务府,奴才一定好好招待,皇上您这辈子是没机会见着了。」
「余下的主子们好好学三日规矩,到时候奴才再送饭来。」
言下之意就是罚我们三日不准用膳。
不向他妥协就没有好果子吃,而他可以做到只手遮天。
现在见识了他的可怕,秀女们全都惊恐地抱在一起,不敢再多作声。
大太监摆摆手,就想拖着两个人回去。
此时的我再也忍不了。
一脚就踹倒了那张桌子,大喝一声——
「哎呀!这地好滑啊——」
这动静果然让他回过头来。
「公公的管教自然在理的,只是您也知道,咱们这些人只是还没定位份,又不是被打入了冷宫,保不齐就有高升的那一天呢。」
「到时候万一一个没留神,在皇上面前提了公公一嘴,那这误会不就大了吗?」
那太监转过身一副趾高气扬地看着我,眼里满是不屑。
他气定神闲全然不惧,用那肥厚满是油腻的手掌捏住我的下巴,好似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拍打我的脸。
「那这么说,小主是想当那个不留神的人?」
他的眼神中已然透露出危险。
我强忍着反胃想要呕吐的冲动,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
突然,他捏紧我的下巴一把甩开。
我整个人跌在了那堆碎瓷碗片上,冰冷的瓷片穿过衣衫,划破了我的皮肤。
朵朵血花瞬间绽放。
美丽而妖冶。
却疼得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
苏瑾瑾赶紧跑过来扶我,我费劲地站起身。
额头上已经满是细汗。
分不清是疼的,还是累的。
而大太监很是满意他的杰作。
「能得公公的指点都是莫大的福分,我怎么敢做出这等事情出来呢?」
「但是,咱们这里边可还有名声显赫的贵人呢,要是这事传到宫外,身后的世家大族毕竟还是在乎脸面的啊。」
「今日本就没发生什么事,只是我们不懂规矩,幸而得公公指教罢了,公公您说,是吧?」
他细细地打量着我,眼底意味不明。
但到底在宫里混的,也是个人精,顺着梯子就下了。
「小主可算是说出了奴才的心声,本来就是为皇上好,为小主好。」
「既然这晚膳不小心洒了,那奴才立马就安排人再送过来。」
再端来的晚膳看着就精致可口了,比起前边那隔夜的馊饭,简直是云泥之别。
只是上了药的伤口,还是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