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人要知礼存仁,慎独开济,唯有此方可破荒袭寒,立于这浩浩天空!”老人的声音显得有些年老与浑浊。语气中尽是停顿与吃力。
“咳,咳,咳……!”老人说完后身体又止不住的颤抖,并开始剧烈咳嗽。
他的身体宛如秋末的一张已经深黄的薄树叶,在屋外无数寒冷的冬风中渐渐磨平了他的生命起伏,没有了一丝轨迹。
凉州的冬天是极寒的,今年的则更甚,作为十八州西北最寒的凉州,仿佛神明的冬眠地,亦或是恶魔的决斗场。
姜维半跪在破损的木床前,床上躺着的是他已经半百的爷爷,姜维的父母早逝,在他幼时,父母的魂魄便与凉州的寒风为伴,永远沉睡在这僵硬刺骨的冰原。
“爷爷,姜维记住了!呜,呜……!”姜维的呜咽声已经超过了窗外寒风的号叫,他的泪水也早已浸染了衣襟,散发出潮湿的气味,吸引着外面发现水源的寒风。
在极度的寒冷与饥饿中,姜维的唯一亲人——爷爷即将油尽灯灭,惺忪的眼角早已经抬不起他那明炯的双眼,瞳孔中的光芒渐渐散去,但却在偏向姜维时重新凝聚,充满落日后的孤战凄凉。
“伯约,爷爷走后,呼,你去锥寒骨找我昔日的朋友,呼,杨颂,信物就在床前,呼,他会保你平安……”爷爷重重的呼气喘息声比外面刺骨的寒气还要逼人,比外面刺骨的冬风还要寒冷,令人心生冷颤,无法收缩自如。
姜维重重的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与真诚:“姜维记住了,姜维记住了!爷爷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
声音慢慢随着爷爷闭合的双眼而渐渐平和,低缓,最终变成沙哑,嗓音如同咽喉横梗了硬物般,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要嘴唇的轻轻蠕动与不规律的闭合。
失去一切,失去所有,得到一切,亦然!
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姜维兀得站起,将床前的一封信与紫色半鱼玉佩装到了衣服中,推开房门,直立在猛烈的风雪中。
姜维直视着凉州的风雪,愤愤的高喊:“神明为何要夺走我爷爷的生命,为何!为何!”
巨大的吼声仿佛是哽咽于嗓而无法发声的集聚爆发,他在痛骂这天地的不公,令好人垂泪,令恶人笑语。
原以为不会发声的神明此时却突然张开了他那肮脏大口,满嘴慈悲的劝慰着,却不曾想到挽留:“因为这是天命!”
茫茫的风雪中,神明的声音如同洪钟传到了姜维的耳中,姜维一愣,惊讶的看着远方,眼角努力的拥挤着,死死的注视着前方,想要急切的知道风雪中的神明。
神明声音又起:“因为这是天命!”只不过这一次多了僵硬与直白,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在劝言。
随着距离的拉近,风雪慢慢剥开神秘的鸡蛋壳,将内部神明的模样慢慢显露在姜维的眼前。
一袭蓝袍从头遮到脚,将神明的脑袋深深藏在蓝色的袍子里,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显得那么清晰,仿佛黑暗中的两盏红色明灯。
“你是神明?”姜维疑惑的问道。
那蓝袍人却毫不在乎,突然窜到姜维身前,红光如同利剑直直刺入姜维发散的瞳孔,用机械般的语气答道:“我是天命!”
此刻的回答已经不能被姜维所分辨,神明与天命的区别,姜维也已经来不及思考。
随即蓝袍人一掌径直击打在姜维胸脯上,将姜维弹飞来数米,在风雪中留下了一条函数似的轨迹。
重重的摔在冰冷的地上,姜维根本来不及发声,蓝袍人左手掌心便突然出现了一团火焰。
蓝袍人迈着高傲的姿态,昂首阔步向木屋走去,踩在地面的响声如同濒临死亡的乐曲。
他要烧毁姜维的家,爷爷的尸骨还在里面,不能让他得逞!
姜维咬牙正准备站立,突然胸口一阵刺痛,使得本就等级不满一级的姜维“扑通”一声,又重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的挤压在冰冷的地面,隐隐约约感觉到一阵表皮的蠕动。
蓝袍人没有察觉到姜维的行动,或许根本没有理睬,径直走到木屋前,双眼冷漠的盯着面前被风雪摧残的木屋,一把火扬到了这个如同姜维爷爷般垂死的木屋上,大火慢慢吞噬了这一切,而面前的蓝袍人也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不发出一点声音。
姜维看不到蓝袍人那副被掩埋于黑暗中的面孔,察觉不到他的半分情感,此时的姜维心中只有无限的愤怒,他突然站立,眼睛紧紧的盯着蓝袍人的后背。
姜维将能量集聚到掌中,一团白色光球出现,这个是没有任何技能的最简单的能量集聚,无等级限制,实力却最弱。
可现在的姜维可顾不了技能的等级,大喊一声,光球向蓝袍人冲去,撞破空气中层层的寒风,将光球的边角磨润磨平,渐渐显示出剑尖的形状。
蓝袍人丝毫不慌张,既不转身,也不言语,而是慢慢一抖身后的蓝袍,掀起一阵寒气与风雪,竟然径直将姜维的光球吞没,最终化为他们的一员。
“什么?!”姜维的震惊声还没有喊完,蓝袍人同样的一个白色光球从蓝袍中发射,一瞬间便将姜维击倒,重重的倒地声令人听了心疼。
蓝袍人慢慢转身,缓缓向前走进,依旧生硬机械般的语气:“我不杀你,我给你十年时间,到时候任你报仇。”
话刚说完,蓝袍人的脚步也走到了姜维身前,停在了地面上,如同高傲的神明睥睨着脚下可怜的人群。
姜维怨气未消,正要伸手抓住他的蓝袍,突然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他的手背,一阵清脆的骨折声响起,随后便是姜维的咬牙哀嚎。
蓝袍人没有半分怜悯,好似听不到姜维的哀嚎与呼喊,稍一停顿,便抬脚离去,风雪中唯见他那蓝色的明显背影。
姜维握着受伤的手,缓缓站立,目视着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坚定,心中的愤怒随即也被冷静所覆盖。
是啊!我现在实力太低,无法报仇,等我十年,我定要让你体会到这般痛苦!
话音刚落,一声“叮咚”响起,随即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蓝框,上面长着两只圆圆的眼睛,如同天真的小孩,刚刚睁眼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你是……”
“你好主人,我是您的系统,日后请多多关照!”系统眨巴着大眼睛,似笑却非笑的看着姜维。
于是姜维怒气又起,质问道:“为什么刚才你不出现?”
系统微微一愣,随即委屈的回答:“就算我出现了也没有用。”低垂着眼睛,让人顿时失去怒气。
姜维无奈,一挥手,向身后走去。
随即系统焦急的问道:“你要去哪?”
“锥寒骨!”
风雪中只留下深深的脚印……
副文:可酌情跳跃,不影响后续剧情发展。
阎州风雨
乾泰元年四月,十八州阎州,聚魂殿。
“现今四象宫皇帝新立,政局不稳,十八州鬼神五灵陷入重病,无力南下。儿臣以为,为我阎州计,父王当立即征兵备战,早日北上,一统十八州。”聚魂殿下的阎州统帅魂正揖手言道。
聚魂殿上,端坐在王座上的阎王阎广目光阴冷地盯着台下的魂,“若真如此,我阎州便可收复失地,问鼎天下了!”
“对,儿臣以为以我军现在之实力,首要当为收复北面的高地鬼州,之后以鬼州为跳板持续北上,便可兵发圣稽,以与鬼神刘白之徒共争天下。”
听到这,阎广脸色忽然大变,眼睛也闪烁着忧虑之光芒,旋即失去之前的阴冷之风,“但我阎州现下兵马奇缺,若要北上进攻稽州,恐难为力呀。”
这时,魂脸上充满了自信之神态,以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对阎王说道:“若实行羁留政策,我军实力定会大涨,而且以儿臣估计,羁留政策实施后,所用兵力绰绰有余。”
“什么?若如此一来,不有违天理,不有违象律吗?”阎广焦急的吼道,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现今中央无力,地方猖獗,已成大势,天下早晚必换圣主,所谓象律何以挟制?所谓天理,王者之理当为天理!”魂厉声高喊,气势贯若长虹。
“既如此,你容我思虑后,再给你答复。”阎广长舒一口气后,慢慢闭上了眼睛,随即用手撑住额头,不再言语。
“那儿臣先行告退。”魂一揖手,转身便慢慢退出了殿门。当走出大殿时,殿内忽传出宫侍之喊声:“王上有令,速传丞相觐见。”魂愣了一会,嘴角扬起一丝笑容,随即大步走出殿门。
魂在折返魂泰宫的路上,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身着浅粉色长裙的女子,阎州鬼雾弥漫,也无法遮挡那微妙的粉色,反而更加衬托出女子身形之朦胧,令人无限陶醉与神往。
魂立刻便猜到了这位女子之身份,是其妹妹花魂,为丞相谋魂之女,因谋魂与阎广互结为兄弟,故其女亦为魂之表妹。
只见那女子忽然回头,看向了魂的方向,这时,随着距离之拉近,女子之正面身形便更加清晰。
只见她头上佩戴着粉色的骨花,仔细察看,竟为真物且花瓣随微风起落,飘摇散香。
在这个终日无光,一生黑暗的世界里,遍地花朵无不受到阎州魂魄能量之影响,而长得黑白相杂,更无其余鲜艳之颜色,而若要在阎州找到粉色之骨花,恐怕更是难上加难,极为稀奇。
再看,其唇似丹朱,脸如皓镜,身似轻燕,自然标格,身洒清微之风,笑含玑珠之纯,靥如桃花,齿如皓贝,观之嬛嬛然。
身似轻柔飞絮,微风亦为之倾,骨似娇姿之鬼,冥夜亦为之赏,流光难再,如明如冰。
“哥,你怎么在这里?你又去找王上议事了吗?”其音清脆偏柔,宛之琉璃微颤。
“对,我刚向父王献策,劝父王早日准备,以图北上霸业。”魂淡淡地说道,他对这位妹妹,始终如此,提不起它心。
“我对军事一概不知,你不必跟我讲。但我在百鬼甸种了很多的粉色骨花,现已绽放,甚是美丽动人。哥,要不你随我同去观赏,如何?”花魂蓝蓝的如宝石般清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怀期望的盯着魂。
魂从花魂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簇光芒,眼中也充满了请求与期望,恰似琼鱼万年之泪光皆聚于两颗纯净的蓝宝石之中,令人无从拒绝。
“好吧,正好可以等等父王的王令。”魂略显无奈的说道。
花魂听到魂之回答,却如同吃了蜂蜜,心中顿觉欣喜与甜意。
“好呀!走吧!”喊罢,花魂的手便紧紧地拉住了魂的手,焦急的向百鬼甸奔去。
那一刹那,魂的身体为之一颤,似其之灵魂已被花魂的柔荑给牵离,竟硬生生的打破了魂对天下之思虑。
不一会儿,便到达了百鬼甸。
魂随即向前望去,果不其然,甸内的田地上铺满了粉色的骨花,似一颗粉色的钻石镶嵌在满是黑暗的黑色的镜面上。
“哥,快看,这儿多美啊!”花魂激动地喊着。
“对,很美。”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敷衍与无奈。
“哥,快跟我走,到花海的中心处,那里有最美的骨花!”
花魂的手拉着魂径直向粉色花海中心跑去,两人经过无数骨花时,被擦倒的花瓣飘在了半空,在他们身后随风飘舞,犹如为他们铺上了一条粉色的大道,无比灿烂与美丽。
两人跑到中心处,花魂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睛向周围看去。
“哥,你快看,周围的骨花多美啊!”
这时,魂缓缓的抬起头来,眼光向四处散去,一时间,天下竟失去了他的颜色。
世间万物也突然变成了无数的粉色,而他就站在这个天下的中心,俯瞰着这个已经变了颜色的天下。
一时间,风亦寂寂,唯有此时的美丽。
时间进入乾泰元年六月,在魂泰宫内的魂,今日忽然收到了阎王之王令,传令的宫侍小跑进入宫门,一见魂,就大声喊道:“王令至,世子魂接旨。”
魂看到小跑而来的宫侍手中拿的黝黑的魂卷,便立刻从座上跳下,缓慢的跪倒在宫侍面前。
“阎王旨诰,鬼魂震听。六界阿皇(首),百不从命。
即刻命魂为征北大元帅,率我阎州之兵北讨叛鬼,一统四方。即令今后阎州一切军事调令,皆由魂帅处置,敢有不从,唯狱唯生。”
念罢,宫侍抬手将魂扶起,将魂卷王令交到魂的掌中,慢慢对魂说道:“魂帅,请起吧,今后阎州的未来可都在您掌握之中啊!”
魂听到宫侍此言,瞬间从震惊中惊醒,他缓缓转过头来,心中不禁十分疑虑,便问宫侍道:“为何他日未曾传令,今日却如此任命行事?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魂帅聪明,确有大事发生,正是因为这件事,王上才颁发此令。”
“可是父王那里出了什么变故?”
“不是我阎州有变故,而是他州之变故。”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