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硬梆梆的字砸得韩晓晓心口一疼，好像听到了比刚刚相框镜面落地时还惨烈的碎裂声。
她翕动了下嘴唇，低闷的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然后从椅子上起身，绕过墨展，木然的往门口走。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墨展无风无浪的声音：“把你的药拿走。”
韩晓晓步子一顿，他刚是来给她送药的？呵，多么纠结却恰好的情节。
转过身，几步走到桌前，从桌面上一把拿起那瓶药，回身大步跨出书房。
在她将书房的门合上的一瞬，听到了书房中传出墨展的手机铃声。
走到二楼楼梯口时，听到身后急促的下楼脚步声，她怔然回头，墨展已经风一阵的从她身边刮过，韩晓晓眨了眨干涩的眼。
她好像看到了墨展脸上有喜悦的神色，连一向深不见底的墨眸中都毫不掩饰的泄露出兴奋。
这种神情，他只会为一个人流露。
韩晓晓目光荒芜，心底凉凉一片，攥紧手中的药瓶，看着他一路刮到一楼，又刮向大门，然后，就是兰博基尼兴奋的油门声，迫不及待的远离了别墅。
等兰博基尼的油门声彻底远离，她抓着药瓶的手放松，紧绷的情绪也消失，一下觉得整个人都空了，茫然的移动脚步到自己房门口，打开门走了进去，门缓缓合上。
墨展的兰博基尼一路飞速开到莫语住的别墅。
他急急忙忙奔进莫语的卧室，打开门的瞬间，凝滞的站在门口望着床上的人。
楚杭坐在一边，见他进来，情绪不明的说了句：“你来了。”
墨展完全没有听见，只盯着虚弱靠在床头的莫语，她脸色苍白，瘦骨嶙峋，对他用力扯开僵硬已久的唇，轻轻一声：“墨小展，我回来了。”
时间被这低低柔柔的一声化开，仿佛倒回两年前，她总俏皮的叫着他墨小展的时候，这是专属她一个人的名字。
墨展眼眶都有些微热，缓步走到床边，坐下，把床上还虚弱的人轻轻搂紧怀里，他终于可以跟她说一句：“莫语，对不起。”
这一夜，墨展守在莫语床前，陪她回忆过去。
同一夜的韩晓晓，在另一处别墅里心中空荡，数着窗外摇曳的树枝入眠。
第二天，韩晓晓照计划去了公司，只是手中的几张手稿却没有按她所想变成完整的设计稿。
下班回到家后，四处看了看，墨展依旧不在。
她回到自己房里，关上房门，抬眼间，意外的在桌上看见了一台手提电脑。
疑惑的皱眉走了过去，拿起手提前前后后的翻看。最新款苹果作图专用，她们设计都心水的东西，但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
这手提像是新的，怎么会出现在她房间？
想起昨天在餐桌前跟墨展的对话，会是他吗？
他都一天一夜未归了，还有空管她电脑的事？
不信的摇了摇头，这时，门被打开，她往门口看去，是刘婶来给她送晚餐。
她把手提电脑放回桌上，笑着对刘婶说了句：“刘婶，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不麻烦。”刘婶笑着把吃的端到她站着的桌前，放下，看了眼桌上她刚放下的手提，笑着问了句：“少爷给买的这手提电脑还喜欢吗？”
韩晓晓心中一动，微敛了下眉，又看了眼桌上摆着的手提，“这是少爷买的？他回来过？”他总会在她要断了所有念想时，又给她那么丝希望。
“是少爷让公司的人送过来的，少爷这几天会比较忙，可能在家时间少。”
“哦。”韩晓晓指尖刮着电脑，若有所思。
刘婶见她跑了神，提醒了句：“少奶奶，汤和粥趁热喝了。我先下去了。”
“嗯。”韩晓晓应了声，这才又回神。
刘婶走后，韩晓晓在桌前坐下，又对着那手提看了阵，然后打开，按下开机按钮。
这一夜，墨展还是没有回来，韩晓晓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法送出去。
接连三天，墨展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止连影子都看不到，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往家里打。
韩晓晓隐隐知道他在哪，但就是不愿去多想。
一种女人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他们的这段婚姻，离尽头越来越近。
第四天晚上，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韩晓晓正在房间仔细修改她的设计稿，刘婶敲开她房间的门，吞吞吐吐看着她：“少奶奶，白小姐来了。”
韩晓晓神色寡淡，继续盯着电脑屏幕，“你告诉她少爷不在。”
“她说是来找你的。”
找她的？韩晓晓皱了下眉，看向刘婶，刘婶神色也不太好看，无奈的朝她点点头。
韩晓晓垂眸思虑片刻，“好吧，我马上下去。”
“诶。”刘婶离开。
韩晓晓对着电脑叹了口气，她白若不是最清楚墨展一心都在谁身上吗？干什么还要来骚扰她？
懒懒起身，出了房间，往楼下走。
在楼梯上就看到，楼下的白若背对着楼梯，笔直的站在客厅中央，一身黑色合体包身短裙，连背影都透着高傲。
韩晓晓镇定的迈下楼梯最后一个台阶，缓步走到白若身后，“白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白若一个回身，长卷发一甩，嘴角翘起一个来者不善的弧度，杏眼中闪动异样的光，盯着韩晓晓：“我今天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韩晓晓知道不会是好事，讽笑：“我还不知道，当红大明星这么有空，特意跑到这里来告诉我这个小人物一个好消息。那我还得多谢你特意跑这一趟。”
白若对她讥讽的话置若罔闻，笑得简直是花枝乱颤，“韩晓晓，死到临头你还是一贯的牙尖嘴利。”
韩晓晓只沉默的含笑盯着她，眸晶亮。
白若收了夸张的笑脸，一掀眸，看向她，清晰的一个字一个字咬出：“韩晓晓，我带给你的好消息是：莫语，醒了。”
韩晓晓脑里一白，呼吸一堵，耳边只有“嗡嗡”声，晶亮的眸滞住。
然后，心头高垒的一道城墙轰然倒塌，她看见自己站在一堆灰烬里，茫然无措。
也仅仅那么几秒，她灰暗了一瞬的眸亮得更透彻，笑看白若：“白小姐，我没想到你心胸如此豁达，莫语醒了，你这么开心。看来，你是真的一心替墨展着想，只希望他能跟他的最爱双宿双栖。”
白若吃惊的瞪着她，没想她会是这个反应。
韩晓晓索然无味的一笑，“白小姐，麻烦把你惊呆的嘴闭上，这样有失你当红大明星的风范。”
白若总算被她揶揄的话敲醒，发狠的瞪着她：“韩晓晓！别以为装不在意你就赢了！我看你还能在墨展家赖多久！”
该走的时候她自然会走，韩晓晓一撇嘴，“你关注的事情还真是与众不同。不去关心莫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不觉得很可笑？”
又给白若下了剂重药：“就算我走了，这个家的女主人也不会是你。”
白若被她堵得无路可走，一跺脚，风度尽失的指着她喊：“韩晓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会有报应的！”
韩晓晓哼笑一声，“谢谢你的祝福。”她最大的报应就是爱上墨展。
白若已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瞪得眼白淹没了瞳孔。
韩晓晓平静的看着她。
屋内的空气，安祥碰撞着狂躁，激起无声的风浪。
大门门锁“咔哒”响了声，屋内风浪顿敛，两人同时往门口看去。
白若狂乱的呼吸一下压抑，只瞪大杏眼惊愕的紧盯着门口进来的人，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该在莫语那吗？
韩晓晓眸子瞬间涌过万千情绪，最后在痛楚中落幕，归于平静，缓缓将眸从那人身上移开。
墨展看到厅中相对而立的两人，墨眸一利，眉几不可见的拧了下，沉稳的向两人走过去。
眸落到白若身上，一沉，“你怎么来了？”
白若红唇颤抖几下，渐失了血色。
墨展已经踱到她面前，眸中的冷厉让白若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韩晓晓眼眸淡淡扫过相对的二人，说了句：“白小姐听说我病了，特地来看我。”
白若惊愣的转头看向她，一脸不解的木然。
墨展拧眉看向一脸淡然的韩晓晓，眸中沉郁，显然是不信她这套说辞。
没有揭穿，只冷扫向白若，出口的话凉意刺骨：“你看完了，可以走了。”
白若顷刻间被冻醒，浑身一颤，咬了咬唇，幽怨的看了墨展一眼，大步跑出了这个纷乱的空间。
她走后，偌大的大厅里，就只剩墨展和韩晓晓两人。
墨展深眸一转，落到韩晓晓身上，韩晓晓平静的看着脚下的地面，淡淡说了句：“你回来了。”
他们已经整整四天没有见过，四天前的那个晚上，他对她说的最后一个字是：滚。
从今天白若好心送给她的消息来看，她确实该从这里滚出去了。正牌已经醒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鸠占鹊巢？
韩晓晓虚无的站了阵，见墨展没什么反应，她一扭头，就要上楼回房。
墨展几步跨上去，拉住她，“白若跟你说什么了？”声音有丝紧绷。
韩晓晓眸光颤了颤，他何必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挣扎了几下被他握住的手，他却越握越紧，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