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裕和见她平心静气了些,继续道:“你是先生现在最亲的人了。”
“最亲的人”四个字,让韩晓晓心里有一瞬间的软化。
立即又愤怒,最亲的人就是被抛弃这个下场!
“他家里不是还有个养尊处优的老婆,还有他的宝贝儿子和女儿?”
严裕和神色一黯:“大小姐她……”说了半截又转了话,“少爷他毕竟不是先生的亲生儿子。虽说有养育之情,但始终是不如自己的亲骨肉。”
韩晓晓讥笑:“我看他养这儿子养得很是开心。”上次还为了那个禽兽要动手打她。
严裕和神情淡然,“怎么说也养了二十多年,人非草木,感情多少还是有的。”
感情?韩晓晓心中一痛,秦耀武养别人的孩子都能养出感情,唯独对她韩晓晓一天的感情都没有付出过。
当年秦耀武把那女人带回家,还领着一儿一女。
刚怀孕的妈妈,都不知道他在外头已经有了个两岁的女儿,还替别人养了个儿子!
这些妈妈一次都没跟她说过,是她实在忍不住,偷看了妈妈的日记才知道的。
“女儿总是他亲生的吧!”韩晓晓始终不允许自己对秦耀武生出半点软弱之心。
严裕和并不打算继续秦家大小姐这个话题,只沉声道:“二小姐,当年的事情几句话也说不清楚。先生真的没有恶意,他现在身体不好,你要是有空,回秦家看看吧。”
韩晓晓只瞪着他,不说话。回秦家看看?要她去看秦耀武一家和乐融融?
严裕和看了她片刻,转身离开。
韩晓晓目送他上了车,在原地又站了一阵。
脸上没了怒意,平静无波。
心中挂着严裕和的那句:他身体不好。
脑子里一片混乱,闭眼,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事情一件接一件,墨展的企划案让她焦头烂额,秦耀武又窜出来扰她心神。
她韩晓晓脑容量太小,实在疲于应付。
接踵而来的事,让韩晓晓心神不宁,思绪一直反复胶着在这些事上。
直到晚餐时间她还是魂不守舍。
脑子里过电影似的重复着墨展的企划案和今天跟严裕和的对话。
眼睛盯着桌面,手中的筷子在碗里根本没夹上来几粒米也不知道,公式化的送进嘴里。
在重复了几次这样的动作后,又伸手夹了块水煮牛肉放进嘴里。
只觉得索然无味,起身想去倒杯水喝。
恍恍惚惚走到餐厅的洗碗池台边,从台上拿了茶杯,摸到热水壶,看也没看一眼就开始倒,眼光落在大理石台面上。
那个莫语年华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莫语两个字她真的听过,但是是在哪听到的?
脑中似乎有线索,但她就是抓不住。
秦耀武真的身体不好?
他为了那个女人抛弃她们母女,不是该过得潇洒痛快吗?
心思正在游走,突地感到右手一阵灼痛,“啊!”地一声轻叫,右手一松,茶杯“啪嚓”掉在地上,碎裂。
她这才稍稍回神,赶紧放下手上的热水壶,皱眉端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眼,手背和几个指头已经一片通红,火辣的刺痛,她被烫了。
眼光落到地上已经摔成几片的高级骨瓷茶杯上,愣了两秒,放下右手,缓缓蹲下身。
手刚碰到一块茶杯的碎片,手腕就被人抓住,迅速将她拉起来。
一只大手握住她腰,将她胁起,几步跨到水槽边。
水龙头打开,她的手被那只大手送到水龙头下。
“韩晓晓,你是不是傻?”身后传来墨展含怒的责问。
韩晓晓缓缓回头,微微抬起,看到了墨展近在咫尺的脸,还是那样好看。
只是,他微蹙起的眉似乎是不耐,还有些焦急。
他不是好几天都不理她了吗?
“墨展?”她无意识的轻喊了声,似有不信。
墨展根本不看她,只盯着她红肿的右手,紧抿的嘴角透露不悦。
这个女人真不让人省心,都烫成这样了,她还有闲工夫去管茶杯!
从她进门,他就看出来她今天心不在焉。
她这几天虽然一直在跑神,但不像今天这么心事重重。
她是遇到了什么事?
韩晓晓盯着他不悦的面色看了片刻,他为什么不高兴?
研究了半天,发现无果。她本来就看不懂他。
索性转回头,看向自己被他紧紧抓住放在水龙头下淋水的右手。
被凉水冲刷过后,灼痛感已经不在。
她神思也渐渐回来,能清楚感受到,身后高大男人的气息笼罩着她。
她的后背贴在他胸口,他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缓缓将她包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内有力的跳动。
韩晓晓耳根微热,心不受控制的悸动、轻颤。
这种感觉,应该是心动吧?
她好像有一点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在意墨展的这个海边酒店开发案了。
知道了又能怎样?不过是徒增烦恼。
她韩晓晓在想些什么,墨展不会在意。
他在意的只会是那个让他念念不忘两年,可以为了她专门开发一个案子,不惜与墨老爷子翻脸的女人。
好像有些酸呢?韩晓晓扯了扯嘴角。
她以为她是个痴情的主,会对楚子漠念念不忘,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她自以为的痴情还不如墨展。
“韩晓晓,你这右手是不是不想要了?”墨展似有怒意的声音,拉回了韩晓晓的思绪。
她看着自己被墨展抓着在水龙头下冲水的右手。
旧伤新痕,上次被花盆碎片划伤的手心还没好全,就又被烫得肿成了包子。
丑死了!她还真是缺心眼。
正暗自调侃,脑中忽的飞快闪过什么,眼光落在右手心的那道伤疤上。
她手被花盆划伤的那天晚上,墨展喝醉,踢翻那盆香水百合,嘴里反复叫的,好像就是“莫语”。
盯着手上那道伤疤,不自觉问了出来:“莫语是不是个名字?”
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僵硬了一瞬,笼着她的气息骤凉,韩晓晓自嘲一笑,呵,果然。
餐厅里静得只有“哗哗”的流水声,水槽边的空气紧绷得有些诡异。
片刻,水龙头被一只大手一拍,关掉,韩晓晓听到墨展忍耐紧绷的声音:“刘婶。”
刘婶从客厅跑过来,看了看交叠站在水槽边的两人,“少爷,什么事?”
“去拿烫伤膏来。”
“诶。”刘婶应了声,明显感觉到了餐厅内气氛不对。不放心的看了眼被墨展笼住的韩晓晓,赶紧转身拿药去了。
刘婶走后,墨展还是一动没动,将韩晓晓笼在水槽边,脸色阴沉。
韩晓晓只觉得背后男人的压迫感让她喘不过气,她不自在的轻轻挣了挣被他抓着的手,“好了,我没事了。”
墨展一把扣住她腰,“别动。”
韩晓晓后背紧贴在他胸前,屏息的睁着眼睛。
墨展结了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今后,我再不想在你嘴里听到莫语两个字。”
韩晓晓怔了一瞬,木然的翕动了下嘴唇:“知道了。”有些苦涩。
他连莫语的名字都不让她提,是有多嫌弃她韩晓晓?
既然嫌弃,就不用抱这么紧。
“你可以放开我了。”声音冷冷清清。
墨展眉蹙了下,她这冷冰冰的声音是什么意思?在跟他怄气?她凭什么跟他怄气?
自己不小心烫了手,又问些不该问的问题,搅得他心烦,她倒气上了!
松开韩晓晓的腰,一把拉着她右手,沉默的大跨步往客厅冲,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刚提起“莫语”这个名字,他心中升起一种道不明的情绪。
似乎隐隐排斥,不想让她知道莫语。
她怎么会突然问莫语是不是个名字?
他酒店策划案叫莫语年华,但他不记得有提过任何有关这两个字的含义。
韩晓晓被他拉拽着,看着他高大紧绷的后背,她知道她触了他的底线,但没想到他这次能如此忍耐。
墨展一路拉着韩晓晓到客厅的沙发前,泄愤似的把她往沙发上一甩,只是手没松开。
韩晓晓跌坐在沙发上,面色冷清,感觉身边一沉,她自然的看了眼,墨展已经坐在她身边。
刘婶拿了烫伤膏急匆匆跑过来。
墨展从她手上拿过药膏,眼落在韩晓晓被烫伤的右手上,“刘婶你去忙吧。”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刘婶从刚刚就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
看了眼脸色木然的韩晓晓,扫过她被墨展抓着的红肿的右手,眉头笼了笼。
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墨展,犹犹豫豫答了声:“诶。”然后离开。
偌大的客厅,静得有些诡异,沉默成了墨展和韩晓晓之间的主旋律。
墨展微垂眸,拧开药膏的盖子,刚要往韩晓晓手上挤药膏。
韩晓晓一抽被他握着的手,“我自己来。”说着就去拿墨展手上的药膏。
墨展眉一皱,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脸:“韩晓晓,你跟我较什么劲?”
韩晓晓的眼落在他手上的药膏上,“我没有。这点小事还不劳烦墨总。”
又叫他墨总!墨展本就在忍耐,被她的一声“墨总”搅得更是心烦意乱,抓着她的手一拉。
韩晓晓跌进他怀里,眉微笼了下,伸手一推,从他怀里挣出来。
还没坐正,就又被墨展大力拉了回去,一个急躁的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