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晓完全不在意何玫的眼光，只跟着墨展一步一步走近。
看着墙上那幅黑白照片，她苍白的脸在一身黑衣的映衬下更显严肃。
这个跟她相处太短日子，被她恨了几乎一辈子的父亲，在她才刚想好好做一个女儿时，就跟她天人永隔。
不知该恨时间的不公，还是该恨自己的少不更事。
何玫今天出奇的安静，虽愤恨，却没有大闹灵堂。
告别式得以安安稳稳的进行完。
韩晓晓跟墨展在告别式完后，便悄无声息离开。
韩晓晓安静的坐在车上，满面冷漠，一次也没有回头去看身后渐远的灵堂。
有再多的不甘、痛苦，也挽回不了秦耀武的命。
经过昨天一天的挣扎和痛苦，她接受了现实。
两天后，是秦耀武下葬的日子，老天爷好像也在配合这种伤感的时刻，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一片绿地的陵园里，朵朵黑伞散布，身着黑衣的人站在伞下，个个面色沉冷。
韩晓晓和墨展共撑着一把黑伞，看着棺木下葬，看着细雨淋在暗沉的棺木上，看着棺木被泥土掩埋。
韩晓晓的心也随着下葬的棺木，被掩上一层黄土。
生离死别，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可这种事情，好像永远不会因为你有过经验，而变得容易。
那个她刚想去爱的父亲，已经永远的沉睡在了地下。
她一定要弄清他的死因，不能让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
秦耀武的葬礼完后，有一个至亲的人，却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去世的消息，就是莫语。
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知道秦耀武逝世的消息，所以大家都隐瞒了她。
但纸又怎么可能包得住火。
秦耀武的葬礼完后，何玫第一时间去了医院陪她。
病房内的电视开着，播报着新闻。
莫语吃着何玫给她削好，切成一片片喂到嘴边的苹果，看着何玫明显憔悴却强打精神的脸，“妈，家里最近是不是有事？”
何玫正切着一块苹果的刀一顿，笑了笑，“没有，别胡思乱想。”
莫语看着她不自然的脸色，“没事你精神怎么这么差？”
何玫把切下来的苹果送到她嘴边，“最近公司事比较多，又没有你帮手，我只好去顶上了。”
莫语不信的盯着她，把送到嘴边的苹果含进嘴里。
病房内一阵安静，电视的声音格外明显，正响着的电视突地吸引了莫语的全部注意。
她一下将眼移到电视屏幕上，惊愣的瞪大。
何玫一惊，赶紧慌乱的抓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电视一关。
满面焦灼，她怎么这么大意！所有的报纸都截下了，却忘了电视也会播报这则新闻。
电视屏幕已黑，可莫语还是睁大眼瞪着那一片漆黑的电视屏幕，像是要把它洞穿。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秦氏总裁秦耀武逝世，今日已下葬！？
愣看着那电视屏幕，眼里的光惊恐、不信，“这是怎么回事？”声音尖锐。
何玫手一抖，手中的苹果和刀子落地，惊看着她。
莫语缓缓转头，眼光惊恐凌厉，瞪何玫半晌，何玫却没半点反应。
莫语一下嘶喊出声：“怎么回事！”身体也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
何玫身体一颤，回过神，迅速按住她，恐惧的看着濒临失控的莫语，双眸涌泪，“你别激动，你现在的身体一定要静养。”看来是瞒不住了。
莫语死死瞪着她，尖锐的喊：“你说啊！！！”眼中血丝暴涨，双眸通红，气息不稳。
何玫哽声，泪不断落下，“你先安静下来。”
“你让我怎么安静！那是我爸！”声嘶力竭，气息一下扼在喉咙里，身体不断颤抖，瞪着何玫。
何玫被她失控的样子吓住，手足无措。
莫语大喘几口气，面目狰狞的盯着何玫，“那不是真的，对不对？不是真的！！”
何玫慌乱的点头。
莫语瞪她半晌，“你骗我！你这个骗子！到这个时候还骗我！”一把拔掉手上的点滴，血瞬间涌出。
她死命挣扎，“我要去看我爸！你带我去看他！！”血管中喷出的血溅得床单被褥上到处都是。
何玫按着拼命挣扎的她，哭出声，“你别这样！妈错了，你别这样！”
慌乱中，颤抖拍下床头的紧急呼叫键。
一面怕伤着她，一面还得按住挣扎不停的她。
她扭曲疯狂的脸映在她眼里，床上还在不断滴落星星点点的血渍，何玫惶恐无助。
瞒着她真的错了吗？
莫语疯狂的挣扎着起来，“我爸在哪！？我爸在哪！！”
何玫被她突来的暴力挥开，马上又扑过去按住她，痛苦的嘶喊：“你是想要我的命是不是！”
莫语狂乱的眼一滞，疯狂挣扎的身体顿住，只一瞬，又开始暴走。
何玫只能无助的用力压住她。
医生和护士终于冲了进来。
何玫一抬头，通红着眼，用力嘶叫：“你们快点！”
医生护士也被这样一副场景吓得愣了下，赶紧冲了过去，把床上的人摁住，医生迅速给她打了镇定，莫语才慢慢安静下来，昏睡过去。
医生看着床上的人，蹙眉交代：“她醒后有什么事赶紧叫我。”
何玫木然的点了点头。
医生和护士离开。
何玫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目如死灰。她也在备受煎熬，可却不得不硬撑。
几个小时后，莫语缓缓转醒。
呆滞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何玫战战兢兢的盯着她，不敢出声。
房里静得可怕。
良久，莫语机械的开口：“我刚刚是做梦吗？”
何玫紧张的盯了她半晌，挣扎过后，说了实话，“孩子，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瞒你，我是不想你有事。”
莫语眼始终没眨，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冷漠的出声：“我知道了。他在哪？”
何玫哽咽，“吉安陵园。”
莫语好半晌才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何玫胸口一哽，实在没想到她这个时候竟然会冷静到关心这个问题，这样的莫语让她隐隐害怕。
盯了她片刻，眼光中恨光一闪，“被韩晓晓气死的。”
莫语身体一僵，一直死寂的眼一亮，是恨，“我知道了。”平板无波的声音。
缓缓闭上眼，两滴泪从眼角滑落，融进洁白的枕间。
何玫小心翼翼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女儿，这样的莫语，身为母亲的她，也是第一次见。
一种不安在心中漫延开来。
……
秦耀武下葬后的第二天，墨展接到了楚子漠的电话。
楚子漠的声音是一贯的沉冷，“墨展，秦伯伯去世的那天晚上，医院拍下的监控视频，你和晓晓最好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