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染被突然扑过来的人影一惊,手中的钥匙一下落在了地上,发出声响。同时,她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对方,却不料反而被人紧紧抱住。
炙热的气息扑在额间,令她情不自禁地屏气凝息,浑身紧张地摆出了戒备的姿态。陆靳寒手上热烫的温度,更是透过她腰间的衣裳,直接传到了肌肤上。处在这样尴尬的情境,郁染已经脸红地快要自燃了,偏偏身前的人如同一堵墙一般,怎么也推不开。
“陆,陆总,”郁染试图和对方讲道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依照她的判断,陆靳寒十有八九是高烧的神志不清了,应该抓紧时间送到医院。可是她此刻挣脱不开,身上又没有手机,若是再这么耽搁下去,郁染真有些提心吊胆,怕把自家老板的脑子烧坏。虽然,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陆靳寒还在呢喃些什么,声音太过模糊,郁染全都听不清楚。
此刻,她正在心里默默思索着,怎么做才能尽快脱身。嗯,当初郁墨教给她的几招防狼术是什么来着?怎么把人放倒?
绞尽脑汁想起了郁墨教的招式,她艰难地动了动腿,犹豫着从哪里下手,力道轻重的时候,心中也浮起一种大逆不道的感觉来……
上次调戏了老板,这次要上手暴打了吗……
“陆总,我是你的助理郁染。你现在生病高烧,我需要送你去医院,如果你再不放手的话……”郁染深吸了口气,那她就只能动手了。
没想到她的腿还没踢出去,原本紧抱着她的陆靳寒,竟松了手。
感觉到腰间的力度减小,郁染刚凝起的一口气就又都吐了出来,她又加大了声音:“陆总,我是郁染,你能放开我吗?”
“郁……郁染……”
陆靳寒含糊不清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喑哑至极,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清冷,却仿佛一瞬间和人拉近了距离。
而伴随着这一声呢喃,陆靳寒真的缓缓放开了郁染,一双如墨黑眸此刻隐隐泛红。
“郁染……对不起……”
松开了禁锢着的郁染,他的身形突然一晃,似是站立不稳一般。郁染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下一刻人便栽在了她的肩上,薄唇直接贴在了她裸露的脖颈间。
郁染险些没把人推出去,在心里提醒了自己好几遍“这是病号”,才勉强收起了抗拒。扫了一眼屋中的环境,决定先把人扶到床上去,然后给周子深打电话。陆靳寒现在的情况不送医院不行,可她如果随便打了急救电话,恐怕明天就上媒体头条了。
联系哪家医院来,交给周子深来决定。毕竟,对方连陆靳寒家里的钥匙都有,必定是关系非常亲近的朋友。
然而想象很简单,可真正操作起来就困难重重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倚在她身上的这个大号的病人。郁染不过1米63的身高,根本扶不住1米87的陆靳寒,脚上穿的高跟鞋非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让她更容易站不稳。郁染十分勉强地扶着陆靳寒走了一步,两个人差点一块儿摔到地上。
和他比起来,醉酒的郁夏简直像是可爱的宠物小精灵!
周子深怎么也应该派个大力士来才对,郁染磨了磨牙,开始后悔接了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差事了。可是来都来了,又处于这种跑都跑不了的姿势,任她千般后悔,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尝试。
陆靳寒往常看起来略显瘦削的身材,此刻在她感觉简直重逾千斤。原本还低声呢喃的人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最后,郁染只好将对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半拖半拽地的把他拉到了床边上。心里一放松,她手上顿时没了力气,还没被安稳放在床上的人立刻滑了下去,头“砰”一声磕在了床沿上。
郁染一惊,第一反应不是查看伤势,而是瞄了一眼陆靳寒的反应。见他仍旧双眼紧密,并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摸了摸陆靳寒撞到的头。
他的头发不长,摸起来却十分柔软,一点也不像他平日里的形象,倒像个半大的少年。郁染在他头上摸索了半天,最后在后脑勺上摸出了一个鼓起的大包。
郁染扶额。
她是来救人的,结果还没把人弄醒,反而差点给他脑袋开瓢。郁染深深觉得,她和陆靳寒应该是私底下的八字不合,只要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其他时候一碰上准出事!
感慨也只在一时之间。郁染坐在地上喘了口气,判断着凭她的能力,恐怕很难把人扶到床上,索性直接放弃了这个选项。她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固定电话,倒看到了陆靳寒放在桌上的手机。
事急从权,郁染也顾不上想“私底下翻老板手机是不是不道德”这个问题了,直接抓了起来。还好,手机没有设锁屏密码,郁染也不翻通讯录,直接按照那张小纸条上周子深留的电话拨了过去,然后把陆靳寒的情况给他描述了一番。
最后,周子深没有让郁染把人送到医院,而是告诉她联系了陆靳寒的私人医生,让她留在家里等等。
送佛送到西,再加上半路上磕了佛脑袋,郁染没有任何异议地答应了。挂断电话之后,她摸了摸陆靳寒的额头,发现果然热得烫手,便去找了毛巾用冷水打湿,敷在他额上。
等到她将毛巾换了三遍,果然传来了敲门声。
郁染连忙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与她以往见到的医生形象相差甚大。她怔了怔,看到对方手里提着的医药箱才回过神,试探着喊了一句:“于医生?”
之前周子深电话里提到,陆靳寒的私人医生姓于。
对面的年轻男人颔首,表情认真地说道:“嫂子喊我于辛就好。”
嫂嫂嫂、嫂子?!郁染庆幸自己的眼镜在扶陆靳寒的之前,就已经被她取下来收好了,否则此刻肯定已经跌碎了。她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圈,完全不记得自己认识姓于的异性朋友,最终只能怀疑地看着对方:“你走错门了?”
她一个连正经恋爱都没谈过的单身狗,上哪儿捡这么大一个小叔子。
“不会错,这不是陆哥家里吗?周子深打电话让我过来的。”于辛诚恳地看着郁染:“嫂子,陆哥家我来了不下三十遍了,不会走错的。”
又是一声嫂子,郁染真怕占了人便宜,自己会折寿。
不过暗号对上了,至少证明他的确是周子深叫来的医生。郁染忙让开身子,让对方进门,然后解释道:“你认错人了,我是陆总的助理。你可以叫我郁染。”
于辛点了点头:“我听周子深说了,工作上的确是这样的,辛苦郁染嫂子了。”
什么叫做工作上的确是这样的啊!郁染一边把人往卧室带,一边颇为牙疼的说道:“除了工作以外,我和陆总之间并没有私交。”
“哦。”于辛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郁染权当他已经听懂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卧室,半躺在地上的陆靳寒映入眼帘,额头上还搭着毛巾,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郁染连忙说道:“陆总高烧昏迷,我实在扶不动他了。”
所以真不是她趁机虐待老板,等陆靳寒醒来千万别告状啊!
于辛动作娴熟地将随身提着的医药箱放在桌上打开,然后一边查看陆靳寒的情况,为他测体温,一边说道:“能够理解。”
郁染松了口气,从桌上拿起自己的眼镜。
还没有戴上,就听到于辛再次开口:“不过陆哥这个体重已经偏瘦,不能再减了,所以往后还要辛苦嫂子多锻炼了。”
戴眼镜的动作停了下来,郁染想了想,还是重新放了回去。虽然不值什么钱,可是重新配眼镜毕竟麻烦,她还是不戴比较安全一点。
强忍住内心掀桌的冲动,郁染面带微笑,一字一顿地再次解释道:“我和陆总之间,真的没有工作以外的关系。”
对方又是一声“哦”,检查完毕之后开始动手配药,随口说道:“麻烦嫂子去倒杯水吧,温白开水。”
呵呵。
表情麻木,内心无力。郁染看着于辛娴熟的动作,将涌到喉咙的疑问硬生生的压了下去,然后转身出去倒水。只是心里仍旧十分质疑,周子深和陆靳寒真的是好基友、啊呸,好朋友吧?
所以这个于辛真的是医生,而且是脑子没有问题,精神一切正常的医生?
她对陆靳寒家中格局陌生,因此等她倒完水回来的时候,于辛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医药箱了。见她回来,交代道:“药我已经放在桌上了,嫂子你帮忙给陆哥喂下去就行。另外待会麻烦嫂子熬点粥,等他醒了让他喝。最普通的小米红枣粥就行。”
“我还有病人,就先走了。嫂子再见。”说完,也不等郁染回话,于辛就径自离开了。
陆靳寒已经被在床上安置好,一侧的床头柜上放着于辛开的药,还有一页纸上是手写的注意事项。和大多医生龙飞凤舞的字迹不同,于辛的字写得工整严谨,字迹分明。
郁染将水杯放在桌上,毫无障碍地看完了一页纸,终于认命地决定喂陆靳寒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