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挨了一闷棍，或者是糟了雷劈，秋小律懵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楼里的电梯打开，季屹走出来，他整理着外套，见到门外的秋小律，正要加快脚步，保安已经回头驱逐他：“快回去！不要在这里聚集！”
季屹也懵了，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保安继续喊：“你没收到群通知吗？这栋楼里有新冠病毒阳性确诊病例，疾控中心已经通知封楼了！”
季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犹豫了一下，看向秋小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来不及说。
秋小律显然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愣愣地看着季屹一步步走了回去。
电话又响起，是金辉打来的。
她木木地接起来：“金、金主任……嗯，我知道，我就在这儿呢，现在就回去……”
季屹已经进电梯了，大厅里只剩保安，保安室的座机响起来，他慌忙接起，一边朝秋小律挥着，示意她快走。
秋小律转身朝居委会跑去，天空还是如此晴朗，路边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聊着什么，仰头大笑，大妈弯着腰在垃圾桶旁翻捡垃圾，外卖车拐了个弯，消失在另一条繁华的街道。
明明是最日常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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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最新消息，星河公寓的确诊病例属于异地返乡情况，持有48小时内阴性核酸证明，在回到九原后根据防疫政策要求再一次进行核酸检测时，被查出阳性。
目前该病例已被拉去相关医院进行治疗，星河公寓进行临时封控。
但目前有一个问题是，这名人员有亲戚在杏花斜街社区，因此他返回九原后，曾多次进出杏花斜街社区。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对其轨迹进行了调查和研判，居委会正在等待疾控中心的指示。
星河公寓有阳性病例的消息几乎在瞬间传遍了整个小区，不少人跑到居委会门口询问消息。金辉在楼长群发消息，请各位楼长在各自的群里呼吁居民特殊时期不要聚集，尽量先在家中等候消息。人群散去了一些，但时不时有人跑出来打探消息。毕竟没出正式通知，目前只有星河公寓临时封控，杏花斜街社区处于开放状态，有从外地回来过节的人收拾好行李匆匆出了小区。
金辉在第一时间拉着所有社工开会，等待疾控中心给具体建议的同时，大家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这是九原市疫情以来第一次出现阳性病例，虽然早有预案，但真遇上了，难免手忙脚乱。
一个小时后，疾控中心的专家给出建议：星河公寓成为封控区，全员14天闭门不出；杏花斜街成为管控区，在每一幢楼下建起铁架，全员10天足不出楼，第11-14天健康监测。
金辉把这条消息发到楼长群里以后，群里首先炸锅了，楼长们纷纷表示不理解。
A：出确诊的是星河公寓吧？跟我们杏花斜街社区什么关系，为什么连我们也要封啊？
B：这也太突然了，我们什么都还没准备，总得给我们出去买菜买米买面的时间吧？
金辉：星河公寓的这名确诊曾经多次来过咱们小区，经过专家研判认为咱们小区也存在感染的高度风险，所以对小区实施了管控。外卖、快递我们也请示过了，目前还是正常的，只是不能出小区，居民可以去门口取。等到每幢楼下的铁架建起来后，所有的快递和外卖都会放到楼下货架自取。不用担心吃喝问题，这些都和平时一样。
C：那买药问题呢？我们楼里有需要持续吃药的居民，药不能停啊。
秋小律在群里发了一个二维码。
秋小律：有日常用药需求的可以扫码填写信息，我们会帮忙采购。如果遇到紧急状况的话，是120来拉人。
问题一一得到回答，大家的情绪也都相对稳定一些，各自转头去安抚本楼的邻居。居委会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星河公寓作为封控区，全员禁止出户，一切工作都需要工作人员上门完成。居委会分成两拨，一拨人留在杏花斜街社区，在小广场搭建核酸检测的蓝帐篷，引导工人在各个楼下安装封闭铁架。另一组人员则马不停蹄地前往星河公寓。
公寓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路人站在外面好奇地看着，保安不断地驱赶着他们：“别看了别看了，里面有确诊病例，快走吧，别聚集啊！”
路人忙拉着小孩离开。
也有人走远一点儿，举起手机来拍，秋小律几人穿着防护服进了警戒线，星河公寓几乎家家户户都趴在阳台上往下看着。秋小律抬头看了一眼，但是穿着笨重的衣服、扎着头套、戴着防护面罩，她一时间也没能看出什么来。
先是楼道消杀。
由于楼长徐雅芷已经提前在群里通知过了，大家比较配合，乖乖待在家里。毕竟不知道这个阳性确诊病例传染性有多厉害，大家现在也不敢出门。
秋小律正埋头消杀，一回头，宋大爷提着鸟笼站在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宋大爷，您怎么还在外面啊？”
“我刚遛弯回来，楼下保安说这楼有确诊了？我还以为他蒙我呢。看你们这架势，是真的啊？”
“是真的，您赶紧回去吧。您在社区微信群？”
“在倒是在，但我平时不怎么看微信。”
“您还是留意一下消息吧，有关封控的事儿，我们会第一时间在群里发布通知的。”
确实有一部分老年人不玩微信，甚至出门不带手机，在疫情爆发以来，没有健康码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秋小律消杀到季屹门口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
她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的到来，站在他的门外，却不能敲开他的门。
只是短暂地伤感，她马上又向前走去。好像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旁的事。
消杀后，是入户核酸。她跟在医疗人员后面，一层一层挨家挨户做核酸，几乎每一户都要问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秋小律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她一户户敲着门，等季屹打开门时，她才猛然意识到已经到八楼了。
季屹手搭在膝盖上，弯下腰配合医疗人员的身高做核酸。
终于见面了，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秋小律全副武装站在后面辅助，她不确定季屹有没有认出她。季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问东问西，只是在关门的时候，停了一下，对秋小律说：“注意安全。”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哭。
“嗯。”她点点头。
季屹关上了门。
医疗人员问秋小律：“你们认识吗？”
“我男朋友。”
“啊，原来是这样……那太不容易了，他们这得十多天出不了门了。”
秋小律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季屹不会做饭，又那么挑食，总不能一天三顿外卖，他不会……饿死吧？
她立刻从不能相见的忧伤转换成了对季屹能不能活下去的忧虑。
季屹，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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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忙完回到居委会，大家都已经累瘫了，还好是冬天，穿着防护服也没出太多汗，武哥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志愿者！志愿者在哪里？”
郝京霞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还歇着呢？外面铁架都搭好了，去各个楼货架贴一下楼号，不然等会儿外卖快递进来，不知道该放哪儿了。”
几个人没喝几口水，又爬起来忙活了。
虽然针对防疫工作，区里提前做过几次培训，但在这突如其来的第一天，所有人还是手忙脚乱、焦头烂额，大事小事不断，拿错了外卖互相吵起来，有只猫突然后腿不能动了要求紧急送医，有人偷偷跑出来看热闹又被赶回去，入户核酸漏了两户……
好不容易可以回家，已经到晚上九点了。
家门前已经立起了铁架子，秋小律从坐着志愿者的狭窄入口挤进去，进了自家院子。迎接辛苦抗疫一天的秋小律的，是一左一右笑容可掬的秋爸和秋连城。
“秋总管，辛苦了！”
他们举起早已准备好的消毒液，毫不留情地朝着秋小律从头到尾喷了起来。
“……”
这就是他们表达关怀的方式吗！
秋妈热好了饭，秋小律刚坐下吃了几口，见一家三口人都围着她坐下了。
“怎、怎么了？”她看着三个人架势，觉得怪吓人。
秋连城问：“我和爸妈都报名当志愿者了，为什么没选我们？”
“对啊，我和你妈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也干了大半辈子警察，对这些事还是很熟的。”
秋小律解释：“你们知道小区里有多少人报名志愿者吗？我们也有审核标准的。”
秋爸这下听明白了：“我听隔壁三三也闹着要出去当志愿者，被他爸骂了一顿。这孩子就是被憋疯了，想出去放放风，你们可得严格把控。”
一直在旁若有所思的秋妈道：“小屹呢，他是不是被封控了？那孩子自己住吧？反正都是不让出门，要不让他来家里住？”
“妈，他是封控区，咱们是管控区，性质不一样。咱们至少还能出门做核酸、倒垃圾，他一天24小时一步都不能出门。”
秋妈忧愁起来：“那他吃饭怎么办？”
秋连城忍不住吐槽：“季屹是个大活人，又饿不死，你那么关心他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你亲儿子。”
秋妈瞅了一眼正在抠脚的秋连城，无比嫌弃地说：“我倒是希望……”
秋小律正啃着馒头，手机振了一下，她低头一看，季屹发来消息：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