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莎头顶的红光闪动的速度变快了一些。
秋小律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陪了你那么久的机器人，她又没做错什么，还是留在家里吧。”
“好……”季屹倒了杯水递给她，“别担心，我会再调整一下她的数值，让她的反应更温和一些。”
季屹见秋小律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便问她：“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超人工智能吗？”
“嗯，就是比萨莎还要智能的人工智能。”
“对于超人工智能的形态，人类还是缺乏想象的。毕竟人工智能是一个非常广泛的概念，像萨莎这种可以和你进行聊天对话的AI只是人工智能的一个小分支，也就是所谓的chatbot聊天程序。曾经人们认为可以通过图灵测试判断机器是否具备人工智能，但这显然也是片面的。”
“图灵测试？”
“这是艾伦·图灵在1950年一篇论文中提到的测试方法，人类和机器人在分隔开的状态下，由人类向机器人发问，如果机器人能够诱导30％的人类让他们以为对面与他问答的不是机器人，就算通过了测试。这是一种沿用至今的测试，比如对于现在特别火的虚拟现实VR，Meta Reality Labs就提出了视觉图灵测试这个概念。”
“那为什么这个测试是片面的？”
“你觉得怎么才算是人工智能？”
秋小律对这个领域了解不多，但认识季屹后，多少有些接触，她想了想：“就像萨莎这样的吧，能根据指令反馈很多信息，还能与我对话，有时候让我觉得它有人类的思维，甚至让我……感到恐惧。”
“其实大部分的人工智能研究对于机器人能否像人类这样思考并不感兴趣，他们更在意的是利用AI的技术服务人类的生活。”
“也就是把AI当成工具？”
“对，所以一些研究者认为，通过测试机器人是否能像人类一样进行聊天，并不能成为界定人工智能的定义。比如你跟AlphaGo不能像跟萨莎这样顺畅地聊天，但是你不能否认它在围棋领域的高度智能。同样的，也不能通过萨莎能像人类这样聊天，就认为她具备人类的思维，就拿‘伊莉莎效应’来说，人类其实会过度解读机器，读出机器本来不具备的含义。”
秋小律恍然大悟：“说白了，就是人类想多了呗。”
“对，有些人认为与机器人的对话，其实就是简单的语言模式识别的精确应用。比如伊莉莎会进行关键词匹配，看到‘妻子’这样的词汇，就会开始提问人际关系的问题。还有OpenAI的GPT-2，作为一个机器人却能写出非常优秀的超现实主义散文。”
“写散文？还是超现实主义？我一个中文系毕业的，都写不出来……”
“GPT-2所做的是在40GB的数据集上进行训练，可以对词汇进行预测，而不是解释。它对文字是不具备真正的意识的，说到意识，就必须去讨论，何谓意识？我特别认可Gerald Edelman说过的——“
“停停停！”秋小律不得不打断他，“我知道了，你就是想安慰我，告诉我机器人其实没那么容易具备人类的意识，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对吧？”
“简单来讲，是这个意思。”
“你说的什么图灵测试，伊莉莎效应，其实我也听不太懂，特别是你跟我讲这些事的时候，怎么说呢……由你来表达，科学这件事就会突然变得很性感，我的注意力都在脸上了，很难集中注意力……”
“所以？”
秋小律靠过来，亲吻了他：“所以我现在只想做这件事，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感到安心一些。”
她把他压倒在沙发靠垫上，企图让季屹停止再对她进行复杂的科学输出。
显然季屹对于没讲完的那句话很在意，他还在表达：“唔……Edelman觉得，意识这种东西，其实就像你打完麻醉，或者昏迷，或者你睡得特别沉的时候，那种离开你，后来又回到你身上的东西——”
秋小律有点生气。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谈意识！
她起身，想要离开，却被季屹一下子拉了回去，他把她抱在怀里，仰起头来亲了亲她，低声说：“意识就是会在某种时刻飞离人体的存在。”
然后，他便亲自向她示范了，如何令她一步步丧失在意识混乱的风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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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嘱托过家人不要收季屹太贵重的礼物，但男朋友想要哄女朋友家人开心，家人不收的话，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秋小律很快就发现家里的各种各样的物品，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替换。
她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竟然发现秋连城的内裤品牌都换成了和季屹一样的。
也太离谱了！
没法忍了。
开会。
秋小律在秋家第1038次家庭会议中严肃地指出：收礼物要适度，不能什么都收，不管怎么包装自己，假的也成不了真的。
秋连城感觉自己被内涵了：“表面上确实是你说的这样，你所看到的也大概率可以推导出你所想到的，但就是其中你没看到的那10％的部分，才是不为人知的真相。这是妹夫的助理送来的大礼盒，他说如果我不收下，季屹就让他失业，我也很为难啊。既然收下了，我又不能扔掉，那是浪费吧？浪费是罪！”
这倒也是。
秋小律回头去问了方遇。
方遇也很为难：“屹总让我用他的生活标准来给你哥哥买礼物，我也只是按照老板的指示办事而已。”
秋小律只好去问季屹。
季屹十分无辜的表示：“我告诉方遇了，不要特殊待遇，绝对不能让你为难。”
“……”
这三个人踢皮球的水平，不分伯仲。
秋小律输了。
但还没完全输。
她也有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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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宸的邀请函，终于还是来了。
秋小律收到季宸请吃饭庆祝他们恋爱的消息时，是松了口气的。
他们可以躲过雨雪风暴，躲过星期一早高峰的大塞车，但终究躲不过季宸凝望他们的目光。季屹本来想拒绝，但秋小律还是劝说他一起去见了季宸。
“他是你哥，又不是你仇人，不会干出伤害我们的事。“
“你不懂，季宸对一些他不想接受的事件会有特别的应激反应。”
“你不要对你哥戴着有色眼镜，别担心，还有我在呢。”
吃饭的地方很有季宸的排面，看得出来他这顿饭很上心，秋小律翻着菜单，心里不断在地震。
一条小黄鱼299元，一只海胆498元，一份带鸡枞菌的宫保鸡丁998元。还有一些她根本没见过的海鲜，起步价1680元一斤。众多菜名十分考验她的想象力，汉字都认识，但加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这道菜是做什么的。
最离谱的是吃饭的房间明明在室内，却模拟出户外风景，曲水流觞之中游过两只可爱嘎嘎叫的小黄鸭，空调模拟出雨后的山风，屋顶模拟着云朵漂浮的影像，两只金丝雀在笼子里婉转叫着。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乐趣吗？
看完菜单以后，秋小律彻底没胃口了，更惨的是每个人背后还有一个服务生随时随地伺候他们，上了菜以后他们不许动，要服务生把菜装进碟里才能进食。
秋小律看明白了，季宸不是真正想请他们吃饭，这是故意示威。
虽然一口都吃不下去，秋小律还是微笑地撑着场面，作为季屹的女朋友，这点小场面，不怕。
季屹显然对季宸选的这个无比做作的地方相当不满，全程没给季宸好脸色看，季宸倒是非常有礼貌地解释，他最近惹了不少仇家，在外面容易被人盯上，来这吃饭比较安全。
秋小律有些好奇地问：“科技公司之间也进行人身攻击和报复吗？我还以为大家会雇佣黑客攻击彼此的服务器。”
“两种情况都会有，毕竟开公司这么多年了，什么人没遇到过，最近我还收到一封恐吓信，让我吃饭的时候小心点。”
“这么可怕？那要不要报警？”
“这种事就是薛定谔的猫，没发生之前就是没事，没有用的，可要是等发生了——”
秋小律猛地“啊”了一声，后背瞬间僵硬了，只见季宸背后的服务生突然从身后扬起一把刀，猛地扎向了季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