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衔桐正在自己的宿舍里抽烟，抽得浓烟滚滚，他整个人好像被抽去了灵魂。徐彦辉推开门，呛得咳嗽了几声，眼睛都被熏得眯了起来。
“干嘛？你这是修仙呢？”
徐彦辉赶紧打开那扇小窗子，用一件衣服把烟扇走。烟味散尽了他去没收卢衔桐的烟，卢衔桐的烟盒里只剩两根了。
“你知不知道二手烟比一手烟更可怕？你是不是想死？”徐彦辉一边教训一边把烟扔给他，多少两根烟对于这种情况来说区别不大。
卢衔桐幽幽问：“你说死是什么感觉？”
徐彦辉笑了：“睡着的感觉吧，算了，好好活着，早死三年何愁睡呢是不是？”
卢衔桐摇头：“比睡着好多了，睡着了要醒，一睁开眼睛又是要面对很多的事情。”
徐彦辉忽然坐下来，拿出一根烟，卢衔桐给他点上。
“很漂亮的打火机，有质感。”
“谢谢，我也觉得这打火机不错。”
徐彦辉猛然吸一口：“你以为我容易啊，我现在要考虑着结婚的事，爸妈年纪大了每个月都要给钱，有时候累得不想说话。”
卢衔桐拍拍他的肩膀：“众生都苦。”
“不要妄言众生，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你这样下去不好。我知道你重感情，但是感情的事没法勉强。”
卢衔桐看着桌子上傅念娇留下的东西，眼泪快要出来了。
他其实并不是非要爱到傅念娇才行，甚至他根本就不爱傅念娇，只不过傅念娇结婚了他却一定会受到刺激，因为他总会想韦颖漪也是要结婚的，也是要嫁给别人的，然后心里的刺就会反复戳伤他。
“讲句心里话，梁子和李正鹏其实不太能够理解我，只有你懂。我撑得太久了，现在一丁点的委屈都会让我崩溃。”卢衔桐点上最后一根烟，“我不是说我没有爱到傅念娇我觉得委屈啊，不存在。我就是觉得我心里空了一个什么洞，想要一份爱情去弥补。”
徐彦辉说：“那你不要折磨自己啊，抽那么多烟。”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矫情，特别作？做不了大事，没骨气？”
他摆摆手：“没有没有，人生总有自己过不去的坎。”
两人无言，默默抽烟，烟雾被窗子灌进来的晚风吹散，就像是爱情消失的时候没有痕迹，只剩浑身的疼痛和烟臭味。
“如果你跟你阿姨关系处得好一点，也许不会这样的。”
徐彦辉思索良久才说出这句话，这是作为朋友的真心话，虽然不该说，他还是说出来了。
“缺母爱？总想有个人爱自己对吗？”卢衔桐听得懂他的意思。
徐彦辉说：“好好休息几天你，现在你状态越来越差劲，店里我们会打理好的。”
卢衔桐抓着自己的脑袋：“现在我有时候会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总之很头疼，很迷惑。”
“走，我带你去看看医生，开点药。”
“不用了，我可能太累了，给我弄点安神补脑的喝喝就行。”卢衔桐摸着手机，点开微信避开了徐彦辉的眼光。
“找谁呀？”
卢衔桐笑得很可爱：“一个朋友，要过来玩几天，我也刚好放几天假。”
“哪里的朋友？”
“山城，一个姑娘，很可爱。”
徐彦辉吃惊：“你怎么会认识重庆的女孩子？你不是只认识一个姓方的男的吗？”
“小方的一个老朋友吧，当时他带我们去朝天门玩，几个人一起吃的饭，就认识了。”
“好吧，她是做什么的？”
“她以前在洗脚城里上班，现在跟家里人卖麻辣烫，还有一个小水果店。跟李正鹏一样，读了几天高中就没有读了。”
徐彦辉灭了烟头，不再说什么。
“她说她喜欢我，其实我也挺喜欢她的，如果她能嫁给我就好了。”卢衔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徐彦辉无语：“你现在是看见一个单身的姑娘都恨不得立刻入洞房吗？”
“哪有啊？我不爱她，我觉得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我的爱情死了，我就是想娶她，跟她一辈子过日子。”卢衔桐说得很认真，仿佛脑子里忘掉了很多事情一样那么轴。
“她叫什么名字？我看看长什么样？”
“悠悠，好听吧？姓陈，陈悠悠，她认识陈钟雪，以前好像在一起工作过，所以我趁机会带她去看看陈钟雪老家。”
唉，陈钟雪，那个瘦弱的姑娘，面色苍白有点营养不良的感觉。
“这世界真小，这都能让你碰上。”徐彦辉看了一眼陈悠悠的照片，身材单薄，鼻子有点大，穿着白色的T恤，一个安静温柔的笑。
“她什么时候来？”
“她说买了三天后的汽车票。”
“坐飞机不好吗？”
“她说她坐过几次飞机，几次火车高铁，还没有试过汽车票，趁着机会买一趟体验一下。”
徐彦辉气笑了：“花钱买罪受，好啦，你洗个澡睡一会，晚上我叫你起床吃饭。”
洗了个澡的卢衔桐躺在床上，嘴里念叨：“这时候傅念娇是不是已经在和她老公拜堂成亲了？”
念叨着，卢衔桐还是睡着了。
今天没有多少客人，戏鱼农家乐里不是很忙。梁子抱来了他的吉他，正笨手笨脚地教李正鹏弹吉他。
卢衔桐说：“给我来一首任贤齐的《知难而退》会不会？”
梁子说：“弹了多少回了，能不会吗？”
吉他声响起，卢衔桐跟着梁子和声唱：“如果你的身边早就已经有人陪，请你告诉我，别让我傻傻的追。如果你的心中没有容下我的地位，请你告诉我，我会懂得知难而退……”
一曲终了，大家习惯性喝彩加油。
梁子把帽子一摘，头发往后一捋，大声说：“一首伍佰老师的《痛哭的人》献给我的好大哥卢衔桐，希望他擦干眼泪收获幸福。”
他们都笑了，卢衔桐有点恍惚，也笑了。
李正鹏一本正经问：“那不是应该唱郑智化老师的《水手》吗？风雨中那点痛不算啥，擦干眼泪还有梦。”
梁子被打断，踢他一脚：“滚开一点。”
伍佰是梁子心目中的神，去了KTV他只会点伍佰的歌，他唱伍佰的歌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必须以粉丝的姿态出现。
据说梁子以前学音乐，就是因为太迷恋伍佰。他一直模仿伍佰汗流浃背袒露胸口抱着吉他指着台下观众的动作，他觉得那个动作简直帅到爆棚。
梁子那个时候幻想自己是伍佰第二，于是在胸肌上纹了伍佰的名字。梦想有一天去伍佰的演唱会上要签名，把衣服掀起来让伍佰看看这个纹身，但是这么一掀起来，有耍流氓的嫌疑，很可能会被保镖当场按住。如果把衣服往下扯，万一卡住了更尴尬，被后面等待签名的粉丝不耐烦踹过来一脚也不好。想了想还是要个签名比较好，不过可以趁机跟伍佰说自己也是学音乐的。
梁子大一去看伍佰演唱会了，但是没有买到好位置，距离太远，全程听着粉丝们齐唱，感受不到偶像的气质，也没有搞到签名。回来后的梁子跟人吹嘘，自己跟伍佰握过手，从此弹吉他更加起劲。
梁子不止会吹牛，也开始找同类，组建乐队，填词编曲，想要赶上自己的偶像。东拼西凑，乐队勉强成形。乐队还有一个吉他手，叫王睿，就是卢衔桐的室友，事实上他们认识也是卢衔桐撮合的。那么，孩子出生了得有一个名字，乐队也要有一个名字。
梁子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输给任何人。名字要有气势，带一个千字最好，比百大。这种想法居然得到一致认可。
由于文化水平有限，带千字的词语一个个从脑海里飙过。千岛湖？千佛寺？千鱼坪？不行，这像是搞旅游的。爱原千芙？横山千枝？端本千奈美？也不行，且不说三个冷门女优的知名度不高，而且日本人的名字多少有卖国的嫌疑，容易被人砸场子。千年等一回人们会以为是白娘子传奇出新番了。千千阙歌好像陈慧娴专场。千年杀太暴力。千人斩太色情肯定不能过审。经过他们商量了一整个下午，乐队名字叫：一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