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婉音到了慈宁宫。
孝庄没有让她在外面等太久,只不过是略略的坐了一柱香左右,里头就有人出来说太皇太后已经醒了,正等着见娘娘。
佟佳婉音便顺着这位宫女进了慈宁宫的正殿。
刚一进殿就听见一个碗站在自己前面摔碎的声音。
佟佳婉音抬起头。
传闻中感染风寒,起不来床的太皇太后就坐在最上手的凤椅上,对着跪在下方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道:“哀家平生最恨贪得无厌之人,既然你心思大了,哀家的慈宁宫怕是容不得你了。哀家记得你是个孝顺的,看见你伺候了哀家这么多年的份上,哀家便赐你去跟你的父母团聚吧。”
那名宫女不住的磕头,眼底是一片深深的恐惧,“太皇太后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还请您饶过奴婢这一次,饶过奴婢这一条命吧…………”
佟佳婉音刚刚进来以后,看见孝庄正在惩罚宫女,于是安静的走在一边,等着没有上前去说些什么。
她明明知道面前这一场戏是太皇太后专门唱给她听的,不然怎么就这样凑巧,让自己刚一进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呢。
见佟佳婉音怎么都没有说话,上头的孝庄便是勾起了唇角,仿佛非常慈爱似的对着那宫女道:“怎么说来,你并不愿意去陪你的爹娘?为什么呢?哀家记得你从前是最孝顺的那一个,怎么现在只是去陪自己的爹娘这么一件小事都不愿意了?难不成从前都只是骗子,在骗哀家而已?”
那宫女疯狂的摇着头:“没有,奴婢没有骗人,奴婢不敢的。”
“只是,太皇太后娘娘,”那宫女抬头,眼里带了些希冀,“奴婢的爹娘都已经不在世了。”
这宫女以为是孝庄不清楚她父母已经都不在了,才会这么说的。
不过现实很快就令她失望了。
“这样啊,”孝庄点头,“哀家知道了。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不用出宫,你就能直接从宫里去找你的爹娘了?”
宫女脸上的刚刚劫后逃生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正要放松下脸的脸被恐惧所代替,但即使她想要再度求饶,也被被其他人给捂住嘴巴了,哪怕她再怎么拼命挣扎,依旧无救于事。
孝庄仿佛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佟佳婉音,脸上重新挂上了笑眯眯的笑容,仿佛刚刚那个大发雷霆,轻描淡写之间就要了一条性命的人不是她一样:“皇贵妃来了啊,哀家刚刚忙着处理那不省心的宫女,都没注意到。来人,快点给皇贵妃赐座。”
佟佳婉音谢过了太皇太后,刚坐下就听见上头的孝庄不紧不慢的问:“皇贵妃刚刚也看见那一幕了,你对刚刚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佟佳婉音低眉道:“臣妾来的晚,并不知前因后果,不敢妄下断言。”
孝庄听见佟佳婉音的回答,蓦然笑了一声,“开始本以为皇贵妃会认为这是哀家的错呢。”
佟佳婉音不语。
孝庄也没等她的回答,便自顾自的道:“哀家宫里颜色鲜艳的小姑娘平日里很难见到一个。难得这宫女到了哀家身边,年纪又小,看着她那么活泼的样子,哀家便不知不觉地对那宫女多宠爱了一些。尤其是刚刚那宫女,嘴甜,手巧,无论要她去干什么事情总能办得叫人心里妥帖,哀家本打算让苏喇嘛姑收她做干女儿,再等个一两年,便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为她指一个如意郎君。只不过,终究是哀家把她宠坏了,这丫头看见哀家给另外一名宫女赏赐了她一直想要的一根红宝石簪子,便心生了歹意,半夜拿着那只红簪子打破了那宫女的脸。”
孝庄自从这些日子总是风寒以来,少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苏喇嘛姑立刻给她倒了一杯正好温度的羊奶,张口喝了一口,润了润唇,便接着道:“昨天晚上几乎算得上是人赃并获,今日拿了她过来,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便告诉哀家,是因为妒忌那丫头得了哀家的赏赐。”
孝庄顿了顿,说道:“哀家于是又问她,哀家在平日里分明却最偏爱她,她怎么会妒忌那宫女呢?后来就终于想明白了,哀家还是对她太好,好的让她觉得哀家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了,而一看见哀家对旁人好一星半点就诚惶诚恐,怕被另外一个人取代了自己,怕失去哀家的宠爱。以至于最后害人终害己。”
“皇贵妃,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成因后果,你是否觉得这宫女罪有应得?”
佟佳婉音想到那一名无缘无故便被毁了容貌的宫女,“太皇太后娘娘说的对。”
孝庄见她这么说了,接着问道:“从这件事你可看出了什么?”
佟佳婉音嘴唇微微抿起,并未多加思索便道:“回太皇太后娘娘的话,臣妾从这小姑娘一直上看出了求人不如求己这个道理。”
孝庄:…………
“皇贵妃从何说来?”
佟佳婉音:“你看那位宫女因为一枚簪子,便对另一位宫女心生嫉妒,想来毕竟是因为她也想要一个。如果她能够通过自己的实力去得到,而不是整天想着怎么让太皇太后开心了可以把赏赐给她,想必便执着于娘娘赏赐的那一枚簪子也就不会不会心生歹念去害了那名宫女了。”
孝庄听着佟佳婉音的歪理邪说,伸出一只手颤抖的指着佟佳婉音,“皇贵妃啊,你素来冰雪聪明,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佟佳婉音语气疑惑:“臣妾该懂些什么呢?”
苏喇嘛姑赶紧给孝庄顺了顺气,等孝庄总算是把胸口那一股闷气给缓了下来,立刻道:“哀家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总之你得知道,这次紫禁城后宫不可能有独宠的女人。你还是在后宫当中位分最高的嫔妃,更是应该多劝帝王雨露均沾,让妃嫔们能够开枝散叶,这才不辜负哀家和皇帝对你的期待。”
佟佳婉音状似苦恼的摇了摇头:“臣妾已经劝过皇上了,可是皇上坚持要如此,臣妾有什么办法呢?臣妾总不能抗旨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