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晔清俊绝尘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若苏清月不知他的底细,怕也要像全天下所有女人一样,被他迷了眼。
可想到他几次出人意料的行为,苏清月对他只剩戒备。
“容公子怎么在这儿?”
“自然是有人邀我来的。”容晔看小姑娘像浑身竖着刺的猫,乌黑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乱转,似乎想着怎么逃开。
他就十分的不舒服。
不过,他这人,心里越是不爽,面上越是和煦可亲。
他往前一步,弯腰平视苏清月:“月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欺负了?被人骂了,也不还击么?”
苏清月惊讶的抬起眸子,指着他:“你,你都听到了?”
“嗯哼。”
容晔耸了耸肩,“楚御风也是我叫走的,本想着能看一场好戏,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真是没意思。”
苏清月翻了个白眼。
今日老夫人归家,来的都是近亲,容晔凭什么能来?
还有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
哪是客人会说的话?
苏清月看不透此人,也不想跟他纠缠,沉着脸道:“与你无关。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苏清月越过容晔往外走。
容晔幽幽道:“原来你也会心软啊。”
苏清月脚步顿住。
听容晔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不想把事情闹大,是怕破坏了楚家的和睦氛围?是怕楚家人讨厌是不是?”
他走到苏清月身旁,凑近她,恶劣一笑:“可是,你本就不是楚家人。江慕瑶是外人,你也是。
你何必这般委曲求全呢?”
苏清月瞥了容晔一眼。
男人眼睛一眨,朝她抛了个媚眼。
眼底全是狡黠的笑意。
“我认识的苏清月,表面上人畜无害,实则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才对。别被一个跳梁小丑给欺负了,我会心疼的。”
他声音放低,气氛颇有些暧昧。
苏清月上下打量他一眼:“容公子表面上清风朗月若天上谪仙,没想到是个长舌妇。”
说完,径自而去。
鬼差见人走远了,才出现在容晔身边:“公子,她骂你。”
容晔脸上带笑,丝毫不放在心上:“伶牙俐齿,生动有趣,是个妙人。”
鬼差:……
鬼差实话实说:“她看起来,挺讨厌你的。”
容晔还盯着苏清月远去的方向看,语气颇有些宠溺:“那你有没有发现,她对别人都是温柔乖顺,唯有在我面前才会露出本性?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鬼差挠头:“什么?”
“爱而不自知。”
鬼差瞠目:“……真的???”
容晔一副“你是粗人,你不懂的”的嫌弃模样,转了话题,“你那边怎么样?成了吗?”
“今日是最后一次采阴,等蛊虫吸饱了血,拿回来,就能给公子续命了。”
这个容晔倒是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我的媳妇也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了。”
鬼差再次泼冷水:“公子,我查过了,那虎头玉佩的确是王爷送给王妃的,可王妃失踪后便再无音讯。
不能确定她就是楚家女,也不能确定苏清月就是王爷遗孤啊。
上次她还说玉佩不是她的。
要确认她的身份,非得小家伙醒后认主才行。”
容晔笑容笃定:“所以,我才来借楚家珍藏的那株血灵芝。行了,待会儿听我号令,你去把藏宝阁的守卫引开,剩下的交给我。”
鬼差又斜了容晔一眼。
自家这位谪仙公子,说话就是文雅。
把偷都说的这么好听。
不过,他也不辩驳,应了声是,消失在了原地。
苏清月回到宴上时,大家已经围坐桌前,她跟大家告罪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席上鸦雀无声,大家互相看了看,眼神有些古怪。
薛氏起身,拉她入席,笑道:“无妨,快坐吧。”
她在楚沁棠旁边坐下,楚沁棠立刻握住苏清月的手,低声道:“月儿姐姐,不管发生什么,我肯定是向着你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
桌下有人踢了踢苏清月的脚,她抬起头,正好看到楚淮舟朝他做了一个“坚强”的手势。
苏清月浓眉蹙了起来。
她来之前,这席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正想问问楚沁棠,忽听老太君道:“月儿,你的事,我都知道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你有楚家庇护,再没人敢欺负你。
不过,旁人帮你再多,终归要你自己立得住。
你若是自怨自艾,敏感多疑,反倒让人看轻,知道吗?”
这话里暗含警告,让苏清月的心沉到了谷底。
人啊,果然不能对别人抱有太多的期待。
期待越多,失望就越大。
她瞥了江慕瑶一眼,对方正给老夫人夹糯米糕,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可苏清月确信,席间气氛变成这样,定有她的功劳。
毕竟,关于她的流言很容易打听。
装作不经意的提上两嘴,便能彻底破坏她在老太君心里的形象。
江慕瑶啊江慕瑶。
立着洒脱大度的人设,用的可都是后宅里的伎俩。
这事儿说大也不大,附和两句,也就过去了,毕竟老太君也没有提名带姓说她什么。
可凭什么呢?
这些人没有生过她,也没养过她,这些年什么没帮扶过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指点”她?
她希望与楚家建立联系,但不代表她好拿捏。
毕竟,将来谁需要谁的支持,还未可知呢。
思及此。
苏清月淡淡启口道:“请老夫人明示,我不知自己何错之有,也不明白你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三个字一出,像是与前面人划了一道楚河汉界。
尽显疏离。
楚淮舟不想苏清月犯傻,又踢了踢苏清月的脚。
站起来打圆场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建议大家先碰一杯。”
可惜,没一人迎合。
楚御风冷笑了一声:“二弟,坐下吧。她既然想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我这个做大哥正好有话要问问她。”
楚御风看向苏清月,一张正直板正的脸上写满了讽刺。
“苏清月,与野男人私奔,可有其事?”
不等苏清月回答,他又道,“外人不知,但楚家人知道,你根本不是回乡侍疾,而是真真的失踪了一个月。
这个月,你究竟跟谁在一起?”
薛氏听了,赶紧去拉楚御风,这人下令让她帮忙的时候,她震惊而惶恐,后来才琢磨出,苏清月大约是跟皇帝在一起。
她以为苏清月很快就会入宫,没想到,皇帝却要隐瞒此事。
所以,整个楚家,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为何会出面帮苏清月。
眼下,她也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始乱终弃。
皇家之事,她也不敢打听。
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偏偏这楚御风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清月笑了笑,满不在乎道:“你后面是不是还想问,是不是我搅乱了季章和苏玉莲的婚事,是不是我在国公府大出风头,让继母没脸?
那么,我也想问你一句,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是想让我怎么回答你?
说没错,我就是你想的那种人,水性杨花,心思歹毒,还是跪下来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过错?”
苏清月声音偏冷,字字铿锵。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往在座的人身上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