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城，西市，五菱剑阁。
林寒再次踏入此地，心境已截然不同。
店内剑气依旧，寒光凛冽。
那位曾嘲讽过他的女弟子正巧在场。
她瞥了一眼林寒，脸上又浮现出了不耐烦之色。
怎么又是这个光看不买的穷酸？
她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语气带着程式化的敷衍：“这位道友，此番前来，还是‘只看看’？”
她特意在“只看看”上加了重音。
林寒也不恼，平静道：“不，今日来买剑。”
女弟子闻言，眉毛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随即挂上那副熟悉的、带着些许优越感的推销式笑容。
“哦？道友终于想通了？打算签‘灵契借筹’了？”
她自顾自地说起来，语速飞快：
“我就说道友早该如此！修途漫漫，岂能因一柄灵剑而受阻？”
“我们剑阁的灵契利息公道，只需首付三成，六万灵石，这柄‘流云’剑您今日就能带走！”
“后续按月偿还便可，绝对轻松无压力…”
她说着，就准备去取借贷契约卷轴。
“不必。”
林寒打断了她。
女弟子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林寒淡淡道：“我不借款，全款。”
“全…全款？”
女弟子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道友是说…二十万灵石，一次性付清？”
她上下打量着林寒，怎么看也不像能拿出二十万灵石的人。
一个荒谬的念头闯入她的脑海，她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和些许鄙夷：
“道友…你…你不会真听了那日的浑话，去黑市…卖了本源珠吧？！”
林寒顿时无语。
这妹子脑子里除了贷款和卖肾，就没点别的了？
他没好气地回道：“你看我像缺心眼吗？那种自毁道途的蠢事，我会做？”
说着，他直接抹去手上那枚看似普通的储物戒上的禁制，递了过去。
“点数，二十万，只多不少。”
女弟子将信将疑地接过储物戒，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
下一刻——
她的眼睛猛地瞪圆！嘴巴微微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神识所及，不再是空荡或零散几十几百的灵石。
而是真正堆砌如小山的灵石！
光芒璀璨，灵气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
那数量，绝对远超二十万！
她甚至下意识地数了好几遍，才确认无误。
“轰！”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女弟子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震惊、尴尬、羞愧、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她脸上交织。
她想起自己刚才那番关于“灵契借筹”和“本源珠”的言论，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前…前辈！”
她声音发颤，双手捧着那枚储物戒，仿佛捧着烫手的山芋。
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惊天逆转，腰弯得极低。
“晚辈…晚辈有眼无珠！前辈恕罪！晚辈这就为您取剑！”
她几乎是跑着去将那柄“流云”剑取来，动作轻柔无比，配上最好的剑鞘。
又手脚麻利地办理契约，整个过程低着头，不敢再看林寒一眼。
“前辈，您…您的剑…手续已办好…”
她声音细若蚊蚋，双手奉上流云剑和契约。
林寒接过剑，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和森然的剑气，心中满足。
他瞥了一眼那羞愧难当的女弟子，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直到林寒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那女弟子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全款…二十一万…我居然还以为人家要贷款…还问了本源珠…”
她懊恼地跺了跺脚。
“这下真是丢人丢大了！”
而此刻的林寒，倒是懒得跟她计较。
他正抚摸着流云剑，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接下来，该去试试御剑飞行了！”
林寒走出剑阁。
寻了处僻静角落。
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于流云剑湛蓝剑身之上。
神识随之涌入，打下独属于他的烙印。
嗡——
剑身轻颤，发出愉悦清鸣，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从此，它姓林了。
林寒掐动剑诀，流云剑应声而出，悬浮于身前。
他纵身一跃，稳稳踏上剑身。
“起！”
心念一动，灵力奔涌。
咻——！
流云剑化作一道湛蓝流光，载着他冲天而起！
狂风瞬间扑面而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脚下的天阙城迅速缩小，房屋街道如同棋盘格般铺展开来。
云雾触手可及，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周身。
一种无拘无束、自在逍遥的快意涌上心头！
“哈哈哈！爽！”
林寒忍不住长啸一声，声震云霄。
这就是御剑飞天！
比贴神行符在地上跑，快了何止十倍？百倍！
这才是修仙者该有的排面！
他乘着风，踏着云，在天际肆意穿梭。
时而俯冲，时而盘旋。
心念所至，剑光即达。
自由！畅快！
他玩心大起，运转起新学的望气术。
双眸微蒙清光，俯瞰下方世界。
城中大多是一片片灰白之气，寻常百姓，碌碌众生。
偶有几点微弱的红光（小奸小恶）或青光（小有善行），皆不起眼。
他目光扫过城外，青山绿水，气息大多清新自然。
然而——
当他的视线转向西北方向时。
动作猛地一滞！
脸上的畅快笑容瞬间凝固。
只见极远处的地平线上。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漆黑气柱，混合着令人心悸的血色怨气，冲天而起！
如同一个巨大的、流着脓血的伤疤，丑陋地烙印在天地之间。
其业力之深重，怨气之磅礴。
远超他之前所见的任何一处！
林寒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眉头紧紧皱起。
“那是什么地方？”
“为何…会有如此深重的罪孽？！”
林寒压下剑光，悄然落在那片区域附近。
眼前景象，却让他微微一怔。
并非想象中的魔窟巢穴，或是阴森工厂。
而是一座占地极广、修建得极为气派的庄园。
朱红高墙，琉璃碧瓦，门前矗立着两尊威风凛凛的灵兽石雕。
一块巨大的金丝楠木匾额高悬门楣，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灵光闪闪的大字：
“青云修仙学府”
门庭若市。
不少衣着光鲜的修士带着孩童进出，脸上带着期盼与恭敬。
学府之内，更是传来阵阵稚嫩却清晰的朗朗读书声，诵读着道经典籍。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灵气纳体，周天循环…”
一派仙家气象，正道楷模之风。
若非林寒眼中那【望气术】看到的、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冲天黑气与血怨紧紧缠绕着这座学府。
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这强烈的反差，让他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好高明的伪装！
好深的业障！
这学府外表光鲜亮丽，是无数凡人乃至低阶修士眼中求仙问道的圣地。
但其内核，究竟隐藏着何等肮脏与黑暗，才能积累起如此恐怖的罪孽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