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立指为誓的柳飘絮。
林寒心中警铃大作。
他根本不信这女人。
城主之女？
如此轻易就背叛其父？
世间哪有这般好事！
恐怕刚才救命之恩，也是苦肉计，只为博取信任，套出‘神雷道人’的真身！
他根本不信这看似天真的表象。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尤其是涉及自身最大的秘密，他不敢有丝毫侥幸。
无论如何，必须加上一道保险！
林寒目光一凝，不再犹豫，暗中催动了【因果契约】。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柳飘絮，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柳姑娘，非是在下不信你。但事关重大，口说无凭。你若真心想证明与令尊并非一路，便请以此立誓：绝不将有关‘神雷道人’的任何行踪与秘密透露给任何人，绝不做出任何背叛之举。如有违此誓，天打雷劈，神魂俱灭！”
他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只要她有一丝犹豫或心虚，他立刻就能察觉。
然而，柳飘絮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放下了举起的手，神色变得异常认真：“好！我柳飘絮对天立誓，绝不将有关‘神雷道人’的任何行踪与秘密透露给任何人，绝不做出任何背叛之举。如有违此誓，天打雷劈，神魂俱灭！”
誓言立下的瞬间。
林寒清晰地感受到【因果契约】已然成立。
一道无形的枷锁，落在了柳飘絮的魂魄之上。
他心中稍安，但长期的谨慎让他依旧保留着几分戒心。
只是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许：“如此便好。”
他话锋一转，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柳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你既是城主千金，身份尊贵，为何要相助…相助我等这些‘逆贼’？甚至不惜立下魂誓，违背令尊的意志？”
听到这个问题，柳飘絮脸上那副天真烂漫的神情，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她微微低下头，沉默了片刻。
再抬起头时，那双清澈的杏眼里蒙上了一层复杂的阴影，那是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冰冷恨意。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反问道：“你看这天阙城…表面上是不是很繁华？”
不等林寒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渐渐激动：“可这安宁下面是什么？是青松商行吃人的矿坑！是青云学府里见不得光的勾当！是四海商会和血煞门做的那些肮脏生意！”
她猛地看向林寒，眼神锐利：“我爹…他什么都知道。可他选择了闭上眼睛，甚至…成为他们的一员。他管这个叫‘秩序’！”
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可这个‘秩序’…它吃人！它吃掉了从小照顾我、陪我长大的侍女姐姐！就因为她家还不起四海商会的阎王债！”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充满了痛苦的泪水，仿佛陷入了更深的回忆：“…后来，我哥哥…他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他看不下去，他想改变…但是他却…”
她的声音骤然中断，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只剩下无声的泪水。
她用力擦了一把眼泪，再看向林寒时，眼神里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和决绝：
“所以，你问我为什么帮神雷道人？”
“因为他做的对！他在做我哥哥想做，而没能做到的事！他在撕破这层让人恶心的虚伪‘秩序’！”
“帮我爹？我恨不得…”
她似乎意识到失言，猛地刹住，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却更加斩钉截铁：“…我帮他，就是在替我哥哥和姐姐报仇！就是在给我自己赎罪！这个理由，够了吗？”
林寒沉默地听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情绪的真实。
那份对父亲的憎恶，眼中包含恨意的泪水，远比任何华丽的语言都更有说服力。
他心中的疑虑，在这一刻，终于消散了大半。
“…我明白了。”林寒的声音低沉下来，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和试探，“抱歉，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柳飘絮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事！都过去了！现在重要的是找到神雷道人前辈！”
她再次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林寒，眼圈微微发红，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心生不忍。
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柳飘絮，林寒打消了想要利用此女对付城主的想法。
倒不是他心软，而是面对这样一个将自己视为“光明象征”和“复仇希望”的狂热崇拜者。
单纯的欺骗和利用显得过于卑劣，甚至可能弄巧成拙。
他沉吟片刻，心中有了一个更巧妙、也更安全的主意。
他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和“高深莫测”，缓缓开口道：“柳姑娘，你的心意，我…我会设法转达给神雷前辈。只是…”
他话锋一转：“前辈他历经风雨，性情孤高，且眼下风头正紧，他此刻…并不想见任何人。”
柳飘絮闻言，脸上瞬间写满了失望，小嘴微微撅起：“啊？为什么呀…”
林寒话锋再转，循循善诱：“不过，前辈曾言，他行此事，非为虚名，乃为涤荡这世间污浊。若有人真心向往此道，未必需要亲眼见他。”
柳飘絮的眼睛立刻又亮了起来，急切地问：“那我该怎么做？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林寒见鱼已上钩，便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前辈需要一双能看清这城市黑暗的眼睛。你若真想帮他，便悄悄地将这天阙城内，所有你认为有违天道、罪大恶极之辈的信息记录下来。”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列举道：“无论是修炼邪功、滥杀无辜的邪魔外道；还是盘剥散修、草菅人命的黑心商会主管；或是设下陷阱、骗人钱财功法的骗子；乃至那些道貌岸然、却尽行损人利己之事的伪君子…只要是你认为其行径当诛，皆可记下。”
“届时，”林寒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神雷道人自会知晓，并…替天行道！”
这番话，完美地契合了柳飘絮心中“复仇”与“赎罪”的渴望。
将她对个人的崇拜，引导向了一个更为“崇高”，且对林寒极其有利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