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苗圃栽树挣钱。”何尘答。
柳素兰给柳涓细说，“苗圃今天雇人栽新树苗，少说一天120，栽得多能挣到150，我让虎子妈带他去挣点钱。”
“我在家，就别让大伯跟邻居去了，我和大伯一起去吧。”柳涓放下手机盒就准备走。
柳素兰不想孙女为难，“先不说栽树那活你会不会干，你又不愿意搭理苗圃那个小穆，就别勉强了！”
“不会，不会学嘛！”柳涓坚持，“不愿理他就回避点儿，咱得挣钱，不是。”
柳素兰看着柳涓叹口气，“唉，这世道把我们涓涓逼得去出苦力赚钱！”
柳涓轻拥柳素兰，“姑奶奶您说的，在山里不懒都能活下来，干什么不是干呐！”
何尘拉柳涓手，“涓涓不会，我教你，挖树坑可好玩了。”他又拎上自己的小桶，“你挖坑我浇水，我们来玩水淹七军！”
“嗯，走吧！”
柳素兰看着俩人手拉手的背影嘱咐，“涓涓，跟你大伯和虎子妈在一块，没人敢欺负你。”
“知道了。”
柳素兰又嘱咐，“听着电话手表，到吃饭的时候，我给你们打电话，就回来。”
……
柳涓和何尘到苗圃，已经有七八组村民在苗圃的空地里面挖树坑了，门口记录用工的大刘问姓名，柳涓报了姑爷爷“何志国”的名字，“记何志国2人就行。”
大刘也不纠结，按村民的意思记录完往里面指，“3-5个人包片，一天80-120棵树苗。”
何尘领柳涓找到虎子妈，仨人在她们包片的区域按人家的标记开始挖坑。
穆清冉在值班室里统计这次送来的树苗，樟子松、云杉、兴安落叶松、西伯利亚红松、绿化树苗，种类、数量、株高全统计完，再规划设计每个区域栽种什么，他规划设计完已经是两小时之后了。
穆清冉拿着规划简图出来，时间已至中午，干活的村民都按各自的节奏要么回家做饭，要么自行午休，他放眼看只剩最边位置有个大姐还没走，刚好那块片区是四种树苗的交汇地，得去细致沟通要求。
他拿图纸走到一半，看到了被大姐挡到身侧的人，她即便草帽遮着脸，那松散的长麻花辫还是让穆清冉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柳涓！
穆清冉脚步顿住，知她在山里会做些山村日常杂活，做饭、弄菜园、采山货、甚至是卖菜，他都能想象到，但没想到她能和村民一样不论工作量、辛苦程度、体力付出，来挣这一天都不及她从前10分钟会议记录的酬劳。他锤锤胸口，看到这样的柳涓，他胸闷得难受。
彼处，何尘打水回来拿走柳涓铁锹，递给她水壶，“涓涓歇会儿，咱挖完这几个就回家。”
何尘接替柳涓挖树坑，放土时还知避开柳涓早粘了土的小白鞋，“下午别来了，你在家画画吧！”
“画画又不挣钱。”柳涓拿起虎子妈脚边的小铲子。
穆清冉走到近前听到柳涓这句，心里不是滋味。
“小花你怎么在这？”
柳涓抬头，“明知故问。”
“在给你挖坑。”何尘替柳涓答，
穆清冉听老头儿这话哭笑不得，低头看他扬到自己脚边那锹黑土，怎么感觉老头儿是故意的呢。
何尘在那自言自语，“挖坑、栽树、挣钱、养自己。跟在虎子妈身边，没人敢欺负不给钱！”
柳涓看尘伯再一锹土扬到穆清冉脚边，用小铲子把那些土往旁边扒拉扒拉，再配合何尘他锹起她铲子落，两人一起挖坑。
穆清冉看得心里不舒服，还站旁边看着，忘了说正事。
柳涓以为东家来监工，专注配合何尘挖那个坑。何尘电话手表响，何尘点开听柳素兰叫回家吃饭，铁锹往坑边扔，“不干了，回家吃饭！”
他铁锹溅起的土一半落自己腿上一半在穆清冉脚边，何尘浑然不在意。
虎子妈看到了，朝穆清冉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尘伯不是故意的，他就像小孩儿一样，眼睛、手都没有准儿。”
柳涓放下铲子甩甩手，掌心磨得通红，手腕和腰都疼，她捶着腰直身看穆清冉，“不是说计件工资，时间我们自由安排吗？怎么的，别人能走我们还不行？”
穆清冉摇头，“没有没有，你们随意就好。”
“那你还在这监工！”
穆清冉这才想起来，“哦，我来是有事要说。”他看看虎子妈，想来何尘、柳涓也是不认识树苗的人，“大姐我来是想跟您沟通一下，这个位置都栽什么树苗。”
何尘拉柳涓胳膊，“涓涓，我们走！”
穆清冉摊开手里的图纸，“这和那片衔接要栽红豆越橘，从那位置开始栽西伯利亚红松……”
虎子妈叹口气，“哎呦，你说这这那那的我都听不懂，我就是个农村人没文化，要不等下午跟涓涓说吧！我着急回家，孩子还在柳奶奶家呢，老太太又看孩子、又做饭忙不过来！”
虎子妈说完又觉自己态度不好，抱歉式的笑笑，“全村最不容易的就是柳奶奶，真的你们就别为难了！”
穆清冉接不上话。
虎子妈边走还边嘀咕，“真是的，别人走了还来盯我们！别人树苗一堆随便弄，我们还这这那那的！欺负土埋到下巴的特困户干嘛！回头我就跟村主任说，苗圃再有活别让柳奶奶知道，真是的呦……”
穆清冉听到这些更不是滋味。
那边大刘走过来，“村民都走了，咱也对付口饭去。”
穆清冉问，“你难为人家了？”
“谁啊？”
穆清冉下巴点虎子妈，“最后这组。”
大刘摇头，“没啊！”他想了想，“村主任特意嘱咐的有那个老头儿干活时要特殊照顾，说人家是领残疾人补助的，我难为啥！”大刘看看四周的树坑，“我没办法啊，他们来得晚就分到这边角嘎啦的地方，这土有点硬不好挖，人家挖完100个坑走，她们也就70-80个。”
穆清冉听到这些，饭都无心吃了，“你去吃饭吧，反正大家都午休，你开我车回县里吃，我今天没什么事儿在这盯着。”
大刘探头看穆清冉，“满脸深沉的，这是又打发我走，准备去蹭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