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来的劈头泼，使柳涓震惊得僵定在当场，好几秒才回过神儿，因为双手都拎着打包袋，她只能抬胳膊去擦眼睛。
“你知三当三，不要脸！”
“明目张胆的抢别人未婚夫，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是什么货色！”
对方两句话，柳涓不仅听出了余欢破声的嗓音，还闻出了身上咖啡的味道。
“妄想进豪门当少奶奶，穆家门槛不是你这跳梁小丑能迈进去的！我警告你，以后离我未婚夫远一点儿！”
午饭时间，6部电梯同时运转输送着来来往往的病患、家属，余欢几句穿透力十足的话，引来多人驻足围观，就连病房里的患者也有闻声出来看热闹的。
“大家快来看看，她在黑河做婚托，骗婚被揭穿的视频还在网上挂着，又跑到哈尔滨来再骗！婚托诈骗、勾搭老外、倒贴领导，靠着张人畜无害、伪装纯良的面孔来勾引我未婚夫！法律制裁不了她，我们要道德谴责她，唾沫星子淹死她！”
柳涓把右手的打包袋交到左手，再抹两下眼睛，才抹掉粘在睫毛上黏糊糊的咖啡，睁眼看扯着嗓子叫嚣的余欢。
“今天让你见识见识，知三当三什么下场……”
“啪！”柳涓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到了余欢脸上。
余欢被打偏了头，声音戛然而止，没待她反应过来时，柳涓反手紧跟着又一耳光再扇下来，“我嘴笨，能动手绝对不吵吵，血口喷人……”
“真是时事新闻的制造者，第一次见采访记者在医院里欺负病人家属的！”
林翀沉冷的声音打断柳涓，刘铮推着他的轮椅就出现在围观人群中间。
林翀伸长手臂去拉柳涓，“小柳过来！”
余欢回过神儿想还手时，柳涓已被林翀拉到了轮椅另侧。他的轮椅和人就横在了余欢和柳涓中间，“若是时事新闻记者分秒必争的如此制造新闻，那我们老百姓可都没兴趣看你们的节目了！”
有电梯到达，几个出电梯的人被围观群众挡住去路，其中有个高大魁梧穿火焰蓝制服的人高声开腔，“让一让，让一让，别堵电梯出入口！”
那人看到林翀挤进人群，“这是干嘛？想围攻才下火线的救火英雄？”他环视众人中气十足开口，“赶紧散开！别聚众在这阻塞行人过道和逃生出口！散了，散了！”
围观群众见穿制服的人出面维持秩序，陆续走开。有电梯到达，有人出、有人进，在混乱的人群里余欢转身迈进电梯，柳涓冷眼瞥过去，余欢瞬间被人挡住了，似乎人堆里还站着拿手机的小吴。她待要细看时，电梯门关了。
柳涓余光里还有双眼睛看自己，她转头毫不示弱迎着那道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了不知何时站在最后面的女孩。
只一眼，柳涓便认出她是昨天林翀病房那个红裙女子，她今天穿着白短袖黑百褶裙，在人群中不醒目，但没有人阻挡时又是那样的干净清爽、年轻漂亮。昨天那条裙子把她衬得过于成熟了。
那女孩也认出了柳涓，逆着四散的人群走过来，“翀哥，这是怎么了？”
维持秩序的火焰蓝回头看到一身狼狈的柳涓，“这是怎么了？”
林翀看看他们，“先回病房再说，刘铮我们走！”
林翀的轮椅转动，那个女孩也走到了柳涓身边，“姐姐，你没事儿吧？”
柳涓低头看满是咖啡渍的白T恤，颇觉无地自容。
那女孩又伸出手，“我帮你拿吧。”
柳涓摇头，想说不用了，可想到还有另一个病房的午饭，她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女孩，“麻烦你，这袋送到018病房吧，是给他们带的午餐。”
那女子接过袋子，“行。”
林翀侧面看看柳涓，想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早他就看出柳涓状态不好，和那个余欢更是不对头，可碍于好几个人在身边，他无法开口。
柳涓知他意图，只解释两句，“翀哥不是她说的那样，是她太欺负人了！”
“我知道。”林翀不多说，脑中却一遍一遍跳出穆清冉的身影。他的人，他的车，他的黑西装，他在黑夜中的仰望……
柳涓跟林翀一行到病房门口，拎在手里的袋子递过去，“翀哥，你们先吃饭，我回家换件衣服。”
“等等，你先进来。”林翀没接袋子，回身看快进018病房的女孩，“小天，你昨天放病房的行李箱里有衣服吧，给柳涓找一件。”
“行，我马上找！”
柳涓听两人熟络的说话，心头五味陈杂。
几人进病房，李进看到来探望的人，“呦，咱巴二哥来了！”他再瞄眼狼狈的柳涓，“刘铮，走咱带巴中队去那屋看看他的小兄弟！”
刘铮应声，把轮椅停到病床边，几个消防员适时出门。
柳涓放下打包袋，来扶林翀回病床。
林翀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发问，“和你那个客户有关？”
柳涓知道他指穆清冉，点点头没否认。她也特意看看林翀脸色，却看不出他任何情绪。
林翀只是轻声说，“去洗洗脸，一会儿小天给你找衣服。”
柳涓明知他是指那个姑娘却还发问，“小天？”
“嗯，刚才那个，我女朋友。”
林翀平淡的语气，使得柳涓心脏冷不防抽痛好几下，刚才被余欢泼、被余欢骂都没觉怎么难受，现在却忽然难受得要死，想哭。
“翀哥，我回来了！”女孩声音在门口响起。
柳涓听到赶紧走离林翀病床，“我去洗脸。”
小天走进来看看柳涓，“姐姐，我给你找衣服。”
柳涓强压着心底涌动的多重复杂情绪，轻声道谢，快步进卫生间。她开水龙头时，听到小天问，“翀哥，她是谁啊，我叫姐姐对吗？”
“邻居柳奶奶家的亲戚，比你大四岁。”
林翀坦然平静的语气，伴随着开铁皮柜门的“吱嘎”声传来，柳涓听着尤为刺耳。她不停往自己脸上扬水洗脸，想洗干净自己，也想让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