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家的人很少吃西餐,却有一间格调不输五星级酒店的西式餐厅。
“原来这里还留着呢!”
曲慧进来时,淡淡感慨了一句,冰冷的蓝色眼眸里看不出一丝念旧的目光。
桌上用餐的只有四人:南宫贤松,曲慧,南宫越泽,乐歆。
用来招待曲慧的是南宫贤松珍藏许久的红酒,出自洛兰皇室酒庄,年份久远,南宫越泽见了,馋得不得了。
看见佣人给乐歆倒酒,南宫越泽皱了眉,“别倒了,她不喝酒。”
佣人听到时,已经来不及了,给乐歆的酒已经来不及了。
“桌上怎么没有果汁?”南宫越泽接着又抱怨了一句,然后给了佣人一记目光,让他出去拿。
佣人退下。
乐歆看了一眼他面前的酒杯,撇了撇嘴:“我为什么不能喝酒?”
“你是病人。”他这话回地没有毛病。
乐歆听了,面无表情道:“可你也是病人,你头上的伤,没好呢!”
南宫越泽一时语塞,上次和楚斯年喝酒被她捣乱,和叶歌颂喝酒喝了两口她就闹脾气,今天……唉,难得父亲大人开了一瓶珍藏,乐歆你能不能大发慈悲?
“你想喝也可以,你去帮我拿果汁,我要喝现榨的橙汁。”
“好。”
南宫越泽以为乐歆是听到他的心声了?什么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立刻站了起来出了餐厅去厨房。
他走后,曲慧从包里拿出一个漂亮的小玻璃瓶子放到桌上,瓶子里装着蓝色的药水。
“这是……”
看到这个药水,南宫贤松知道乐歆是故意支走南宫越泽的,眉头皱了下来。
乐歆伸手拿过瓶子,犹豫了两秒后打开,往南宫越泽的杯子里倒去。
曲慧见她如此决心,眼角一抽,提醒道:“别一次性倒,他会尝出来的。”
药水不多,也就几滴,有色无味,这也能尝出来?
乐歆无奈,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倒进自己的红酒里,然后把装药水的瓶子还给了曲慧。
曲慧收好瓶子,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高贵,冷漠,又美得不可方物。
“乐歆,你真的想好了?”南宫贤松沉声问她。
“是的。”乐歆语气平静地回道。
南宫贤松似乎很不舍,脸上的表情阴沉了许多。
乐歆抬头看见父亲脸色,从容淡定地说道:“父亲大人,您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南宫贤松垂眸,叹了一口气,道:“曲慧,要不你现在就把她的灵魂抽出来吧!”
“爸爸?”乐歆惊讶。
曲慧没有应答,因为她今天试着抽过乐歆的灵魂,但是失败了,说出来会很没面子。
听不到曲慧回答,南宫贤松将目光投到她的脸上。
这时,乐歆开口道:“爸爸,我想治病,我不喜欢用别人的身体,如果病能治好,我不会接受灵魂换体这个方法的。”
南宫贤松觉得乐歆太倔了,顿时生气了,“治病的过程多痛苦,你不知道吗?”
正常的过程就是吃药,化疗,副作用产生的症状会比原病的症状更难受,如果要做手术,还要刺骨髓……
作为一个父亲,看着眼前娇弱的女儿,他怎么舍得让她遭如此大罪?
乐歆虽知道父亲是不想她受罪,但是她装作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反问父亲:“如果每个人都像我这样,不满意自己的身体,就换来换去,世界岂不是会乱了套了?一个人的生命长短,本就是命运安排好的,治病做手术,疼痛是代价,那么灵魂换体呢?一定也有代价的,不是吗?”
南宫贤松很纠结,看着曲慧问道:“灵魂换体……会有什么代价?”
“代价是会有,但……我觉得和忍受病痛最后还有可能治不好所带来的绝望相比,划算多了。”
曲慧没有明说代价是什么,但是乐歆听得出来,她这是希望她不管能不能治好病,都换个身体。
南宫贤松听完曲慧的回答,尝试着在南宫越泽回来之前说服她,“乐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这么幸运能够换个身体活着的,既然你这么幸运,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呢?”
乐歆觉得放弃自己的身体,是灵魂对身体的背叛,听到父亲的劝说,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倔强地反问南宫贤松:“父亲您这么希望我换个身体活着,我会怀疑父亲您这么多年来到底喜欢我什么,因为我比别人聪明吗?还是说,我换了一个有身份有背景的身体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配得上大哥了?如果您希望他娶的是对南宫家有利的权力和地位,当初有为什么对我和他放任如此呢?有灵魂,有身体,才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灵魂和身体就像电脑的软件和硬件,如果我猜的没错,灵魂换体的代价就是,原本身体所存储的智慧、记忆和情感,都会彻底丧失……”
“不要说了。”曲慧冷声打断了乐歆,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果然,很聪明。”
话音刚落下,餐厅的门打开了,南宫越泽端着一壶他亲手为乐歆榨的橙汁进来,安静的气氛让感觉有些奇怪。
“啧,从没见过你对母亲这么上心过。”
看着南宫越泽贴心地给乐歆倒橙汁,曲慧语气酸酸地说道。
南宫越泽笑了笑,“母亲,您也想喝橙汁吗?我现在就给您倒。”
曲慧凉凉地瞥了一眼儿子,“不用了。”
有了橙汁,乐歆把自己的红酒放到南宫越泽面前,“那我的这杯你喝吧,不然浪费了。”
“好。”
他就回了一个字,然而这一个字却宛如包含了春日里所有和风,温暖极了。
对面的两位长辈见了,心思各异,脸上亲和的笑都是强装出来的。
晚餐看似平静地进行着,南宫越泽喝第一口红酒的时候,皱眉质疑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味道有点怪?”
乐歆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真的能尝出来?那叶兮木给他下了药的酒,他怎么没尝出来就喝了?
曲慧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细细品尝后说道:“我觉得味道不错,你觉得怪,就别喝了。”
南宫越泽听完,觉得嘴巴里一丝丝怪怪的味道有没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是父亲珍藏的酒,他怕说多了惹父亲不高兴,就没有再质疑了。
晚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药效发作了。
南宫越泽突然有些眩晕,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接着,头也疼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疼,很快,赘了千斤般厚重的眼皮垂下,他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