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大惊,不等她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腰间的太阴铃又是铃声大作,却在顷刻间像是哑了一般没了声息。
她此刻已是满头大汗,正欲去看向那虎精是什么状况了,就听得不远处脚步声纷杂而来,朝夕啧了一声,闪身扑入一边的树林子里。
道士们举着火把走了过来,未曾见到什么不对,只是原本还保持人形的虎精不知何时变回了原型,而那被施了法术的绳子却被丢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有人来过?”李荣皱着眉头,看向四周,此刻已是午夜,四周寂静一片,除却不远处池塘里传来的几声蛙鸣,再没了别的声息。
“师兄,这苍翠山本就是那些妖精聚集之地,会有人来救这虎精不足为奇。”站在李荣身边一个长相精明的道士道,“只是这次将军有命,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还是多派些弟子看守为好。”
李荣冷哼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举起火把四处打量了一番,“这虎精身上的绳子不仅被施了火浣术,更是加了一道锁心咒,除了我们,不管是哪个妖精神仙,碰了那根绳子,法力十二个时辰之内是无法施展的……”
此刻躲在树丛中的朝夕闻言,心下一惊。
十二个时辰无法施展?你在逗我吗?!
听那李荣得意的笑声,朝夕暗中咬牙,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李荣留下了两个小道士看守虎精,自己与其他几个弟子自行离去,朝夕叹了口气,转身想去找路,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自己身后有人跟着。
她不敢回头,此时法力被封,但是背后那被人窥视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朝夕再也忍不住,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总感觉看不见比看得见要糟糕的太多,朝夕心下暗叹,这苍翠山自己多年没有回来了,变化太大,再加上此时月黑风高,各个方向看上去都一样,饶是她再聪明,此刻也迷了路。
无法,只有取了一枚小石头,在走过的树干上做了记号,这么做好歹也能记得往回走的路不是?
就这样走了一会,朝夕便感觉出了些许的异样。
这方向,这感觉,应当是下山的路。平日里站在树林子的空地上都能看见山脚下村子里的万家灯火,就算是入了夜,也能看见点点火光。
怎么此刻一片黑暗?平日里的狗吠都未曾闻到?
朝夕心中起疑,想起今日的种种,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
不管如何,去看一眼总是放心的。
这么想,朝夕便快步往山下走去,没有法力,光是靠脚走,等到了山脚下的村口,她已是气喘吁吁。
不等她好好坐下喘口气,朝夕便察觉出了哪里不对。
这村子……竟是充满了死气。
朝夕心中大惊,苍翠山脚下的这座小村子虽说不大,但人气一直很足,不止本地居住的那些居民,有些避世的隐士,甚至是些为了修炼的道人也会来此定居,山上的妖精也偶尔会化作人形下山。
怎么如今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想起当年下山时自己看见的热闹景象,与现在面前的死气沉沉,朝夕心中轻叹,这赵家村,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户人家,推开了门。
屋内是一片凌乱,除却床上还放着些许可能是当初带不走的杂物,就是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家具。朝夕伸手在桌上摸了摸,薄薄的一层灰,看样子走了大概一个月。
这地方人杰地灵的,怎么忽然就走了呢?朝夕大为不解,又走了几家,都是这样的光景,有一户人家的桌上甚至还放着未曾吃完的饭菜,早就已经发霉腐烂,朝夕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此时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朝夕叹了口气,她不敢上山去,赵家村虽然勉强可以落个脚,却处处透着古怪。
正自犹豫间,她听见了脚步声。
这几日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多,朝夕想也不想就闪身躲入了一户人家,伏在窗边小心翼翼的往外看去。
那个名叫安陵的小女孩此刻拉着一个女子进了村子,那女子身形消瘦,穿着一件青衫,头发很长,朝夕看不见她的样貌,却隐约觉得无比熟悉。
“小妹妹,既然你姐姐找到了,就快些回家去吧。”又是一个声音传来,正是那李荣,身边还跟着那个一脸精明的弟子,“我们此间还有事情,就不送了。”
安陵笑了笑,拉着那女子小声说了几句,就道,“谢谢大哥哥,我跟姐姐回家啦,你们加油捉妖怪哦。”
那声音脆生生的,一口一个大哥哥叫的亲热无比,听得朝夕身上鸡皮疙瘩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李荣显然是对安陵这样的态度受用无比,居然还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笑的一脸和蔼,“日后看好你姐姐,莫要跟奇怪的人走了。”
安陵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李荣与那弟子转身离去,手中还欠着那女子的手,笑得一脸开心。
待得李荣二人的身影不见,安陵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消失无踪,“哼,一群蠢货,李老道教出来的弟子就这点本事了?”
站在她身边的女子没有搭腔,只是低着头。
那安陵甩开了女子的手,站在她面前上下打量,半晌,轻笑了一声,打了个响指。
那女子死尸打了个激灵,抬起头来看着安陵,脸上充满了疑惑。
朝夕险些叫出声来,那女子的侧脸秀丽无比,可不就是那菁梦?只是她本来不是应该由敖青照顾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菁梦茫然道,“我怎么在这?这是哪里?”
安陵笑了笑,“菁梦,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我只问你,你想不想见宋微言?”
“微……言?”菁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微言……微言……是了,我想起来了……我已经死了……”
“你是死了,可是你的本体一息尚存,我就有这个本事让你回来。”安陵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害你的人是谁?”
“不记得……”菁梦闭上眼睛,皱起眉头道,“只是……七星阵……天罡剑……好痛……好难受……”
朝夕在一旁听的心悸。
七星阵与天罡剑,好巧不巧,她都知道,这世上能够施展这两个道家绝顶武学的人是谁……可是这几日修为接近一个散仙,应当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才是,怎么会想到来杀死一个无害的槐树精?
安陵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我知道是谁害得你,你……想不想报仇?”
菁梦愣了愣,看着站在那里,头顶都没有及自己的腰部高的小女孩,犹豫了片刻,“不……”
安陵显然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遭到拒绝,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却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朝夕见她四处张望,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正欲藏起来,就听得那安陵冷冷道,“哼,不管如何,最后你还是要来找我的。”言罢,便化作一缕红烟消失不见。
她才消失,朝夕便见得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进入了村中,不是那裴晨又是何人?敖青跟在他身后,看见站在原地的菁梦,神色凝重。
“菁梦?你怎么……”裴晨看见菁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露担忧,正欲走上前,却被敖青拦住。
“等等,这里还有别人。”她眉头微皱,转过身朝着朝夕藏身的屋子走来,“什么人?出来!”
朝夕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正欲开口,背后却忽然袭来一只手,将她的嘴牢牢捂住了。
“嘘,别说话。”是一个细弱的声音,“小猫儿,你是别的地方来的吧?别怕,等这恶婆娘走了,我就放了你。”
那人说话声音细细的,捂着朝夕嘴巴的手也是冰冷的,还带着些许的水汽,朝夕在苍翠山修行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妖怪,心道这究竟是怎样倒霉的一天?什么破事都得自己摊上?难不成是因为出门前没看黄历?
那人轻轻打了个响指,朝夕便觉得四周被一股水汽包围住,而此刻,门也被敖青大力推开了。
“没有人啊。”裴晨站在敖青身后,“老婆你是不是看错了?”
敖青没有答话,只是四下打量了一番,冷笑了一声。
“在我面前用水隐术?邢海德你脑袋被沙子堵了么?”言罢,就见得她轻轻挥了挥手,朝夕身边的水汽顿时消弭无踪,那人也放开了捂着她的手。
“朝夕,你怎么也在这里?”裴晨诧异的看着朝夕咳嗽了一声,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后,颇为不满的看着站在那里的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年岁不大的小男孩,头发是青灰色的,至于为何这么矮却可以够到朝夕的嘴巴,是因为他站在了灶台上。
此时自己的法术被破,小男孩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轻快地调下落在了敖青面前,甜甜的喊了声四姐。
“敖夏,你不在东海好好做你的小皇子,来苍翠山凑什么热闹?”看清这小男孩的长相,敖青的脸就板了起来。
“四姐别这样啊,你新婚,我这个做弟弟的没有来得及送你于情于理实在说不过去,这不是想来看看你和姐夫……”敖夏笑嘻嘻的,完全不惧怕敖青的脸色,看向站在裴晨身后的朝夕,“这个姐姐好像中了锁心咒,要不要我帮忙啊?”
敖青眉头一皱,看向朝夕,却不觉得有任何异样。
“所以说啊,四姐你平日里不爱看书,是很不对的。”敖夏说着,就要伸手去摸朝夕的脉门,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她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不劳十七皇子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