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一边走一边抽了自己一嘴巴,想到前世的木兰被自己刁难,兀自念叨,“嘴真欠!”
“嘿你这人,咱们无冤无仇的,你还指桑骂槐上了。你停下,咱们好好说道说道,为什么要骂我?”
扛着粪桶的老汉追着宋春雪。
瞧见没,凡事都往自己身上引,以为自己是皇上,还是戏台上的主角儿?
宋春雪加快步伐翻了个白眼,事儿精。
听他说话很难不添堵。
她来到自家堡子,听到里面有动静,便抬手敲了敲门。
“等一会哈。”
只听木门里边传来了明显的脚步声,分明就是抬脚不利索,下脚不知道收敛力道,发出piapiapia的声音。
“唉?这狗为啥不叫?”
“吱呀~”
里面的两条狗率先冲了出来,朝着宋春雪扑来,两只爪子高高的搭在她身上。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主家来了,”李大嘴笑呵呵道,“我这些日子给你家看院子呢,没怎么收拾,还拿了红英给的银子,别骂我哈,我慢慢收拾。”
宋春雪笑道,“你不觉得屈才就好,你从前是读过书教过学生的,怎么甘心做这种事,地不种了吗?”
“唉,我不种,多的是人抢着种,够缴粮税够就成,吃的我自己买,看大门不比我在荒山上刨食儿容易?”
说的也是。
地总有人种,这年头,粮食比金子还贵。
可是家底儿太穷的话,稍有差池,赋税徭役之后,糊口都难。
“那你儿子呢?”
提到自己的儿子,李大嘴拿起扫帚在院子里划拉,“天天嚷嚷着让我回去养猪,总觉得我这把年纪在外面瞎晃是给他添麻烦,还说我若是死了,别人只会戳他的脊梁骨。”
“哼,只想着他自己。但凡他能在孩子他娘阴阳怪气,嫌我这不好那不好的时候替我说句话,我也不至于这么心寒。”
李大嘴摆了摆手,“不说这个,我自己管好自己,比什么都强。”
宋春雪看到,李大嘴说这话时,委屈的抬起袖子擦眼泪。
可见,他是真的憋屈。
但找谁说理去,他儿子本来就是个没脾气的人,他的儿媳妇比陈凤强不少,但明显不想跟李大嘴住在同一屋檐下。
但李大嘴这人天生啰嗦,自尊心强的不行,针尖大的事儿也喜欢计较。
要么一个人待着,要么一个人在家待着。
“怪我,怂恿你离开庄子,现在野惯了,不想回去了吧。”宋春雪顺着两只狼狗的毛,“你还想干啥轻松点儿的活不?”
“这还不轻松?”李大嘴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就看个门喂个狗,若不是两只狗刨门要食吃,我能睡到日上三竿。”
“你满意就好。”
“有啥不满意的,若是想谝闲,去街上还碰不着几个夹不住话的婆娘老汉?”说到这里,他握着扫帚停了下来,笑得贼眉鼠眼,“这条街上的人,没人敢欺负我,不然我就将他们那些不光彩的事儿,不经意的抖出来。”
宋春雪很是惊讶,“你还有这本事?”
“那你以为,”李大嘴不无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不然你以为这些年我只会吹牛养猪?我们堂兄弟那么多人,你以为他们为啥不敢占我的便宜?”
“为啥?”她感觉自己从前低估了李大嘴。
“自然是因为,他们以为我是个不会还嘴只会吃闷亏的老实人,但过日子会慢慢反应过来,欺负我准没好事,我会蔫儿坏的报复回来,但别人都夸我脾气好。”
宋春雪不由竖起大拇指,“你牛,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城府。”
“啥城府,只是受欺负的次数多了,又能静得下心沉得住气,熟能生巧罢了。”
“……”宋春雪看着他骄傲自得的神情,有点不是滋味。
“对了,你是为了老大的事儿回来的不?”
“……”宋春雪别开脸,谁更值得同情还说不定呢。
“我就说偏染的花儿不上色吧,你家老大也是,拉扯不到世上。这几年腰杆子硬了找不着北,烫板着么处说,那娃她姨岂是能随便收留?。”
“……”不得不说,李大嘴这张嘴就是厉害,一口地地道道的老土话直戳要害。
烫板着,跟得意忘形差不多意思,比那更严重些。
实话都被她说完了,她说啥?
“摊上这么个儿子,我也很难办啊,”宋春雪没好气道,“怪我没教好呗,还能怪他爹怎的?孩子是我带大的,我只能自己收拾烂摊子。”
旁人不知道他爹其实还活着,但她不可能让老大他爹管这事儿。
“也是,自己生的自己惯坏的,还能怨得着旁人?”
提到老大的事儿,宋春雪就头疼。
“你消息灵,我那徐娇的夫家最近去老大家是什么时候,他们何时闹到公堂去的?”
李大嘴思索片刻,“我劝你连夜赶回去,拖到明日,我怕徐娇的夫家已经拆了老大的家。前天刚从衙门回去的,我怕徐娇夫家不是吃素的,大半夜的上门报复。”
宋春雪点头,“有道理。”
这事儿拖不得。
她也是怕自己忍不住,现在想的好好的不会发火,到时候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那我去跟红英说一声就回家。”她御剑,一眨眼的功夫就到。
“还是算了,正事要紧。”李大嘴神色担忧,“我听说徐娇夫家有人是屠户,难保先把老大家的牲畜都给杀了泄愤,之后再找人的麻烦。”
“啊?这么可怕?”宋春雪当即如热锅上的蚂蚁,“那还等什么,走啊。”
“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庄风不一样。有些庄子上的人,指头都快戳到对方的眼窝子里了,唾沫星子都溅到嘴里了,也不见打起来。但有些狠人,话不说一句已经见血了,我就见过好几个。”
宋春雪当即拽上他,“走,你到时候拦着我点。”
李大嘴一个趔趄,扯了扯袖子道,“驴腿总比人腿快,咱绑个驴车吧?”
“绑什么驴车,御剑怕不怕?”说着,宋春雪已经拿出一把长剑停到空中。
“啊?”李大嘴死拽着袖子,“我怕高啊,你你你真会御剑啊,我不去,我会掉下去的。”
“放心,掉不下去。”宋春雪一把提起他的肩膀扯到剑上,“站稳了,闭上眼睛。”
“啊,啊啊啊!我的娘啊,天爷啊,你等会……等会!我骑在剑上会不会割裆啊?”
“……”她又没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