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哦,我这就让徐娇出来。”徐母颤巍巍的往院门口走,“丑丑,把门打开,让你二姐出来。”
院内趴在门口听外面说话的老四气愤道,“我不,你们这是要在逼我二姐。大姐夫家有钱了不起啊,凭什么他们说了算,呜呜呜……你们卖了我大姐,又卖我二姐……”
宋春雪凝眉,这是不到十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前车之鉴,她很难不怀疑是不是徐娇这么教他说的。
要么,是他本徐娇亲,根本没考虑过大姐徐大红也是有难处的。
呵,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说是有钱了不起。
但她发现,有钱就是了不起。
曾家几个来撑场子的,已经靠在不远处的矮土墙上,低头闲聊了。
不过,这不是她该考虑的事。
对上徐母求助的眼神,宋春雪心中想笑。
“算了,既然你们不愿意女儿受委屈,我也没必要多管闲事。”宋春雪扬声道,“老大,我们走。”
“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怎么能戏耍我们。”曾老七抬手拦住他们,对徐母怒斥道,“还不快把门打开,让徐娇出来。有种她就别认两个孩子了,我一个人也能养大。”
他指着院子里骂道,“徐娇你拍拍良心,我哪里对你不好了?是你顶撞了我娘,仗着自己生了一儿一女就觉得自己是大功臣了,还处处嫌弃我,整天念叨你大姐过的有多好,我多没出息,别以为我没看出你那点心思,你就是想跟你姐共侍一夫!”
“……”
“……”
所有人面面相觑。
宋春雪盯着老大,看到老大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又低下头难为情,甚至有点窃喜的样子,真想一脚踹飞他。
老天爷,她怎么上辈子就对这个没脑子的偏心?
八成是生孩子生傻了,脑子有问题!
“吱呀呀~”
破旧的老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徐娇气急败坏的推开门。
“你放屁,我才没有!”
嚯,这小媳妇的嗓门原来不小。
徐娇指着曾老七大吼道,“分明是你在外面对人家的新媳妇动手动脚,还在人家闹洞房的时候亲了人家的嘴,回来就嫌我不洗头,你他娘的白吃枣儿还吃上瘾了,觉得我这不顺眼那不顺眼是吧?”
她扯着嗓子跺着脚,“那你怎么不说,成亲的时候我也收拾的白白净净。现在两个孩子拴着我拖累我,我洗个头你连抱孩子都不抱一下,他们扯着我的腿嚷着要娘抱,你倒是会躲清闲,背着背篓就出去了!那驴都喂几遍了,撑死了你来当驴耕地啊!”
“看到邻居家的新媳妇还挑眉,我去你娘的,鬼迷日眼的狗东西,你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呢,你娘看你冷落我了,还想让我给她洗脚捏腿,真当我是软柿子啊。”
徐娇越说越起劲,撸起袖子踮起脚叫骂道,“你死乞白赖的做戏给谁看,若不是两个孩子你们顾不过来,你们又没银子娶个新媳妇,怎么会回来找我?”
“我可不是我娘,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三从四德,只要我心够狠,就这世道上哪找不到男人,还想让我打碎牙齿往嘴里咽,要咽也是你们先咽!”
“你们再这样对我,就算我淹死在你们的水窖里,也别想让我当驴使唤!”
大家听得瞠目结舌,宋春雪也不例外。
厉害啊,有理有据的,气势也不输,原来是个不吃亏的烈女子。
“我那天就是故意跟姐夫说笑的,你们打破头弄出人命也不关我的事,反正你娘已经好几天不让我吃饭,不让我管孩子了,你话里话外威胁娶小妾来吓唬我,你个龟孙,你倒是娶啊,怎么屁颠屁颠的来了?”
“你曾老七穷得连裤衩子都没得穿了,还给我装大尾巴狼。毛鬼神不吃闷馍馍,惯逑的毛病。既然不想让我好过,你们一家子也别想好过。若不是怕连累孩子,我吊死在你家屋顶上,让你们没房子住,你也没辙!”
这口才,这利索的劲儿,宋春雪甘拜下风。
她活了两辈子,都要对她敬佩几分。
一个知道心疼自己的女人,就算有再多心眼子,她都能理解。
这世道从来都压得女人喘不过气来,但徐娇小小年纪就有这种魄力,难得至极。
这叫歹竹出好笋?
看曾老七握着拳头要发作,宋春雪走到徐娇面前,“原来是我误会你了,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要跟他过,还是……”
徐娇气得掉眼泪,“当然要过啊,若不是放不下孩子,我何须闹成这样,绳子一吊不是一了百了?”
曾老七低头看向别处,显然认了怂。
“你过来,”宋春雪朝曾老七招了招手,“人家分明是心里有你,跟你闹脾气呢。俗话说的好,亏妻者百财不入,虽然她嫁到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了,但人又不是牲畜,那毛驴还会耍脾气呢,更何况是同床共枕的夫妻。”
曾老七低头用脚在黄土上画圈圈。
“我听说你们俩成亲时,还是徐娇相中你才嫁过去的,要不然以她的脾气,肯定要嫁个富裕些的,她就是图了你的人了,”宋春雪挥了挥手掌心,“结果发现你就脸还行,她能不失望吗?”
曾老七看向徐娇,不自觉的踢着地面,“你是这个意思吗?”
徐娇别过脸去,气得一把一把的擦眼泪。
宋春雪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徐娇求的是夫妻一心,她更贪恋的是儿女情长。
可是寻常百姓家都是柴米油盐,儿女情长就是水中花镜中月,经不起一文钱的考验。
不然,为何说富贵之家出情种呢。
填不饱肚子的山沟沟里,谈情说爱就是脑子一热的事儿,端起有豁口的碗就老实了。
但这姑娘有倔劲儿。
是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爱恨情仇,难怪这四个字会凑到一起,你们俩分明是念着对方的,年轻人就是火气旺,差点要闹得头破血流了。”
宋春雪拍了拍曾老七的后背,“你服个软,哄哄自家妻子不丢人。娇娇是我家大儿媳妇的亲妹妹,以后要是还想去看她姐姐,我这个做婆母的肯定欢迎。”
“这不是要我命吗,我啥时候会哄人啊,我娘都说我是牛板筋。”曾老七嘀嘀咕咕的,臊得脸红脖子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