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铭好一会儿没说话,党灵儿只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会饶过她吗?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林贵妃还有什么事情能说的时候,听到唐铭问道:“你可会画画?”
“会。”党灵儿抬起头,她不是只有美貌的,琴棋书画也是都懂的。
唐铭看了她一眼:“将林贵妃的样子画下来,今日的事情一笔购销。”
党灵儿松了口气:“但是你已经给东陵送了书信……”
“本王既敢应承你就有把握将信追回来,赶紧画。”唐铭不耐烦道,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卫,“本王出去透透气,你在这里看着她画,若是胆敢耍花招直接杀了!”
“属下遵命!”
党灵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到底不敢出幺蛾子,乖乖站到书桌前面开始画林贵妃。
马上要八月中秋了,晚上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
唐铭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又去了赵庆阳住的房间。
“有心事?”赵庆阳坐在桌前看书,见他进来只抬头问了一句又继续翻书。
他原说既已到了北周京都,他就应该去住赵家在京都的宅子,依他的身份住在四方馆不合适。可唐铭死乞白赖非要让他留下,还说什么生死全系于他一身。
赵庆阳无奈,只得留下了。
“皇兄飞鸽传书,西戎的林贵妃极有可能是本王的小姑姑。”唐铭幽幽道。
赵庆阳大吃一惊,放下手里的书端详唐铭脸上的表情,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皱眉道:“可明惠长公主如何会成为西戎皇帝的贵妃呢?”
明惠长公主乃是东陵当今圣上的胞妹,自幼许配给了征西大将军穆忠,穆忠战死后,明惠大长公主带着一双儿女回东陵国度省亲,路途遇到了匪徒。
等东陵这边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明惠的大长公主和两个孩子早已经不知所踪,搜寻的士兵只在悬崖边上找到了明惠大长公主的鞋子。
“都传言明惠大长公主是不堪受辱,带着两个孩子跳了悬崖……怎么会忽然成了西戎的林贵妃?那两个孩子可在身边?”
唐铭摇头:“不清楚,党灵儿说林贵妃的确是西戎皇捡回去的,而且捡回去的时候人已经失忆了……本王已经让她在画林贵妃的画像,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赵庆阳点了点头:“如今都在传言东陵马上要攻打西戎,此时调查到林贵妃极有可能是明惠长公主……云王殿下要当心。”
唐铭不是傻白甜,秒懂赵庆阳的提醒。
“你是说的这有可能是西戎为了脱困故意放出来的消息?那林贵妃压根不是本王的小姑姑?”唐铭眯起眼睛,忧心忡忡,“皇兄说皇祖母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赵庆阳拍了拍唐铭的肩膀:“你不是已经让党灵儿画像,咱们等等就是了。对了,太子殿下可随信给你寄了明惠长公主的画像?”
“寄了,所以本王才让党灵儿画那林贵妃的样子。”唐铭坐下灌了两杯茶,苦笑道,“不瞒师兄,如今本王也不知道是希望那林贵妃是小姑姑,还是不是……”
东陵和西戎从来不是什么好邻居,尤其是边境的摩擦更是没断过。当初明惠长公主的夫君慕将军就是在和西戎昆仑王的一战的时候丢了性命。
两国说是有世仇也不为过,尤其对比明惠长公主来说,简直是杀夫之仇,若她成了敌国的贵妃……真相揭开那一日,对她来说可太残酷了。
“王爷,画像画好了。”侍卫敲门进来,将卷轴放在了桌上。
唐铭看着桌上的卷轴,并没第一时间去看,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丢到桌上,巴巴道:“师兄你帮我看,我心太乱了。”
乱的都已经不想自称“本王”了。
想到皇祖母白发苍苍还殷殷期待女儿找回来的样子,他自然是希望林贵妃就是姑姑。
可想到姑姑的处境,他又希望不是,不然对她若有一日恢复了记忆又要如何面对这现实?
等到那个时候,怕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了吧……
赵庆阳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先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画,画上的女子高贵美丽,一双眸子好像会说话似的。
唐铭幽幽道:“姑姑陪着姑父镇守边疆,每两三年才回京都一次,因此每次回来,皇祖母和父皇都会让宫中画师为姑姑画像,这副肖像是的姑姑失踪那一年,父皇从宫中存放的画像上临摹来的。”
“父皇将肖像放在御书房,每日都要看的。”
也因为这个,他即便和小姑姑没见过几次,可心里还是觉得小姑姑十分亲近熟悉。
赵庆阳将明惠长公主的小幅画像轻轻放在一旁,又起身去展开党灵儿刚刚画好的那一幅。
唐铭刷的别过头去:“师兄你快看,是一个人吗?是吗?”
赵庆阳哭笑不得,低下头仔细看卷轴上的女子。
党灵儿画的林贵妃穿着西戎服饰,五官明艳大气,只静静站在那儿就无法让人忽略她身上的矜持和清冷。
赵庆阳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两幅画像上的人隔了十五年,一个是妙龄少妇,一个是将近四十的贵妇,可只要看着两张画像就能一眼看出,她们是一个人。
西戎的林贵妃和东陵的明惠长公主长得一模一样。
“你可以转过头了。”赵庆阳轻声道,“西戎的林贵妃极有可能就是明惠长公主。”
唐铭身体一僵,转过身视线落在了两幅画像上:“很像。”
他苦笑:“师兄,你说姑姑若知道了真相该如何?”
杀夫之仇!
“父皇说姑姑性格刚烈,当初姑父战死,她若不是顾念两个年幼的孩子,差一点就殉情了。”
赵庆阳沉默之后道:“她现在失忆了,怕是只当自己是西戎贵妃,未必愿意去东陵皇宫。这件事太大了你决定不了,将画和信一起送回去,让你父皇和皇兄商议。”
唐铭点点头,哑声道:“我知道,只是心里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