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聊完合作的事情，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就有点诡异的暧昧，周遭传来的虫鸣声都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
而且云卿浅忽然意识到，她和萧九宸盖着一床被子。
外面滴水成冰，被窝里暖意融融，她不想出来。
身为一个医学工作者，她又做不到让一个双腿有疾的人出去……
就、只能忽略，假装忘记了这茬。
人是最奇怪的动物，越想忽略的事情，感官似乎会变得越敏锐。
云卿浅觉得源源不断的热意从萧九宸的腿脚处传过来，似火苗灼热、滚烫。
“王爷可有睡意？”她硬着头皮开口。
“无。”
“好巧，我也不困，不如王爷跟我说说在军中的事情？”
云卿浅那个有家传好武艺的师兄说，男人热爱和平，可提起战场却总会热血沸腾，想要跟一个男人有共同话题，跟他聊战争就好。
而且，她也想多了解了解北周，毕竟没什么意外她要在这里养老了，还是希望能生活在一个相对和平稳定的环境中。
萧九宸只当她是为了卖药打听这些，想了想，捡着能跟她说的开口道：
“北周地处中原腹地，三面邻国一面邻水，北境是由赵家军镇守，对抗的是突厥；西南边陲一直是靖边侯守着。”
可以说，靖边侯是整个北周最有权势的武将，比先皇后的娘家赵家军不知道强多少倍！
别说萧九宸，就算换做任何一个人也想不明白，靖边侯怎么会谋反呢？
“北境的主要强敌就是突厥几个游牧民族，每年秋冬他们会南下打秋谷，一般情况都是小规模的以骚扰为主，但是去年突厥遭遇暴雪灾难，为了转移王庭内部矛盾以及消耗人口，突厥和赵家军发生了一场恶战。”
他垂眸，视线下移。
被子平和亲肤，他的双腿却没任何感觉。
云卿浅也看到了他的视线，心脏莫名一紧，脱口而出：“我已经找到药材，用不了多久，王爷就可以扬鞭策马了！”
那个时候，萧九宸必是如天神下凡一般吧，如焦叔叔演的杨戬那般？
唔……不能想、不能想，脸发烫了。
“王爷可准备好了银两？我这里概不赊账。”她又板着脸装严肃。
萧九宸低笑一声，很轻，像是羽毛扫过脸颊，痒痒的有撩意。
云卿浅歪着头看过去，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男人五官柔和了许多，此时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睛比外面的星星还要亮，整个人都是轻松愉悦的。
这一刻的萧九宸，展露出皇城贵公子的风流倜傥，竟是比五皇子还要夺人眼球。
她想，如果赵皇后还在，如果他没在战场上双腿受伤站不起来，萧九宸一定是整个北周最明亮的皇子。
“你一定能站起来！”云卿浅认认真真道。
萧九宸看着她：“本王不会赖账。”
云卿浅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从前的隔阂此刻都无声无息的融化了似的。
“王爷继续说北境和西南吧。”
萧九宸点点头，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缓缓响起。
“周家世代武将，在靖边侯这一代更是发展到鼎盛，你说的没错，父皇极其信任靖边侯，比信本王还要多一些。若是靖边侯说本王谋反，父皇一定会相信，反之则不会。”
“西南多沼泽，南召、大理、西夏都和北周相邻，西夏是女皇、大理则是幼帝登基朝堂不稳，这两个小国都分不出精力和北周为敌，反而是南召兵强马壮，一直蠢蠢欲动。”
“靖边侯说南召主动臣服，你觉得有问题？”
“一定有问题。”
云卿浅看了一眼山洞角落的天师，有陆九在，她不担心老疯批会忽然醒过来偷听他们说话，习武之人对气息变化十分敏锐。
“那个天师说靖边侯每年盛夏都要去苗族，每次待上半个月，回来之后功力会提升，而且还会对西南边境的布放做出调整。”
萧九宸大为意外。
“苗族？”
云卿浅点点头：“如果这个天师说的都是真的，那靖边侯对苗族应该是极其亲近的，可为何又将他们灭族？还有就是南召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让靖边侯这么一个手握兵权的人随意出入自己的国家，要不是心大的跟傻子似的，那就是有天大的阴谋在里面。
她和萧九宸都倾向于后者。
“父皇不会相信。”
沉默良久，萧九宸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带着浓浓的无奈。
“你和靖边侯已经正面交锋了，他知你不会放过他，必定会先出手。回到京都，怕是有一场天大的麻烦在等着你。”
“本王知道。”
知道又能如何？
云卿浅心里默默吐槽。
“皇上为何不给赵家军配备粮草和武器？好像很不喜欢他们似的……这是为何？”
可是不管是面对程夫人的哭诉，还是清河长公主掌掴宋嫔，皇帝的反应都像是极其看重先皇后的，而且自从萧九宸的母后薨逝之后，皇帝再未立新后。
爱屋及乌，难道皇帝不是应该更加怜惜赵皇后的儿子和家人吗？
可事实是，萧九宸的日子是几个皇子中最艰难的，而镇守边疆的赵家军也是极苦，就没见过一个外戚能混成这样……
“本王不清楚。”萧九宸苦笑，“母后还在的时候，父皇就冷落她……也有可能是母后冷落他。”
可在后宫，谁会相信皇后会冷落皇上呢？帝后不亲近，落在外人眼中只能是赵皇后不得宠爱。
赵家也是武将世家，世代镇守北境，而且赵家的人男人都耿的很，也不会和京都中文官打交道。
对于这么一个不受宠爱、且娘家远在天边对京中事情不闻不问的皇后来说，宫中的女人又怎么会真心敬重？
明里暗里拉踩的不知道有多少，萧九宸小时候的日子不好过就在再正常不过了。
“赵家军对皇上忠心吗？”云卿浅轻声问。
毕竟靖边侯都有谋逆之心，更不要说被打压这么多年的赵家军了。
萧九宸气势陡然凌冽起来，他看着云卿浅。
“自然！本王的两个舅舅三个表哥都战死沙场！赵家军誓于北境百姓共存亡！”
云卿浅看着深邃的天空，古往今来，浪花淘尽多少英雄？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你就没想过，皇上是想让突厥耗死赵家军？”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