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出来送林竹君的间隙,周归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外边的几个人,白胡子老头师徒不屑的偏过头去,张郎中在写什么东西,还有没说过话的几个郎中正在磨药。
唯独李郎中,尽管一直没注意这边,余光却是不住的往这边扫,他眼神分散,就是不敢跟她对上。
周归璨心中有数了,那白胡子老头虽然迂腐古板爱找事,却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其他郎中一心保住自己的差事,没必要这样做,李郎中的心虚可是藏不住的,他这般无非就笃定她年纪小看不出罢了。
她慢条斯理的往工具台走去,她装作挑选工具的样子,不经意的看向李郎中,就见他慌张的挪开视线。
周归璨没有声张,只在晚饭时候趁着餐堂人多混乱嘱咐了之林竹君几句,其余一切如常。
晚饭后,正厅无人,只剩下李郎中在摆弄药材,周归璨目光一闪,微笑着开口,“李郎中。”
他似乎正在出神,当即被吓了一跳,他回过神来,扯扯嘴角,阴阳怪气道,“什么风把小郎中吹得来找我了?”
周归璨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郎中,可愿意跟我找个僻静处聊聊?”
只见李郎中端着架子,轻哼一声道,“不巧,没时间。”
周归璨不耐烦应付他了,皮笑肉不笑的道,“我是想跟你做笔交易,莫非你想当着别人的面说?”
李郎中转头打量周归璨,见她表情淡定,便以为她受不住大家的冷言冷语了,想跟他服个软,当即矜傲的点点头,率先往竹林走去。
周归璨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跟上。
到了竹林,她掏出袖子里的纸包,开口道,“李郎中,从前口不择言,多有得罪了,这是我的独门秘制洁牙粉,就给你当赔罪礼了。”
李郎中眼神中满是轻蔑,“一包破药粉,莫非李管事夸你两句,你真当自己是神医了不成?”
周归璨心平气和的道,“自然不是,这秘制药粉用过就知道,不信你大可以现在试试,若是李郎中有兴趣……”
她话没说完,就被李郎中打断,他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我对这东西有兴趣?”他的脸沉了下来,“尽管别人大肆吹捧,在我这可未必是好东西。”
就在这时,只听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鸟叫。
周归璨眸子里微光一闪,上前一步,慢悠悠的问道,“是吗?还是说我的药材被人做了手脚,你心里有鬼不敢用?”
李郎中强装镇定,“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周归璨微笑,“你心虚什么?”
只见他先是沉默,接着满脸愤怒的喊道,“你再血口喷人,我们就去王爷世子面前分辨个清楚!我李树山不怕!”
周归璨扯了扯唇角,“我亲眼看到你换个药材,你还不认?我给你这么多机会,是不想赶尽杀绝,只要你帮我对付那白胡子老头,我便守口如瓶,当做没发生过如何?”她知道只有她暴露缺点,鱼儿才能咬钩。
果然,李郎中听此自觉能拿捏主周归璨了,当即露出了一个爽快的笑容来,他舒了口气,昂着下巴道,“你亲眼看到又如何?说出去谁信呢?若是回春堂里的郎中都为我作证,你猜李管事会听谁的?”
周归璨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李郎中却以为他说中了周归璨的心思,当即得意一笑,“我既敢做,就有十足的把握!”
就在这时,李管事的声音从亭子侧边传来,“李树山!你敢在回春堂耍这样的把戏?”
“李,李管事?”听到这个声音,李郎中当即慌了神,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求道,“管事,不是您看到的这般,都是……”他带着恨意的目光看向周归璨和林竹君,恶狠狠道,“都是周归璨和那林小郎中搞的鬼啊!是他们引诱我说的!”
李管事目光冰冷,“即便有诸多怨恨,你也不该在她的药材里动手脚,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出王府吧!”
……
当日,李郎中便被赶出了王府,虽然李管事从回春堂说明了原因,可其他郎中们还是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周归璨,就连那胡郎中师徒俩都安生了许多。
周归璨很清楚,她被孤立了。
不过她向来不在意这些,只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若是按照上次开锁的时间来算,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过了今日那些工具又要消失不见了,周归璨想抓紧时间去给如兰她们治病。
未料,她才收拾好东西就听见张郎中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像是不知道别人对她忌惮一般,开口道,“小郎中,今日老朽有一事相求。”
他这般客气,周归璨自然也客气,当即谦虚道,“您是前辈,到底比我有经验,尽管说就是了。”
“既如此,老朽便托大直说了,你的一些治疗法子的确惊艳,的确有过人之处,眼下给王爷治牙,倒是遇到了点难题,想与你讨论一二。”
听他言辞恳切,并不是倚老卖老之辈,周归璨便多了几分真心的道,“张郎中尽管说。”
略一迟疑,张郎中便道,“王爷有四颗智齿,老朽发现其中两颗是歪着长的,拔牙上可有什么好法子?老朽并非是不敢拔,只是王爷跟前是万不能有什么闪失的,便想着求个最为稳妥的法子。”
他面目慈和,看着周归璨像是在看自家小辈一般,“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若治好了王爷,我便如实跟王爷说是你贡上来的法子,若是不成,我只字不提你,如何?”
为何古代拔牙死亡率那么高?并不是因为拔牙技术不好,而是死于细菌感染,冬天还好,夏天更容易滋生细菌,华夏经过多少年的经验总结,才形成了如今中西医结合的治牙手段。
张郎中既然问了,周归璨也不想搪塞他,便认真的道,“张郎中,手法上大家都是大同小异,没什么好法子,唯有需要注意的是,万万不可夏日拔牙,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若您真要王爷拔牙,选冬日最好。”
张郎中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冬日?冬日伤口不易愈合。”
周归璨没办法跟他解释细菌的问题,若说出来,还会被人当成异类,只能再次重申道,“张郎中,您听我一言,万万不可现在给王爷拔牙,至少也要三个月之后秋凉了。”
“好。”张郎中沉吟片刻,还是应了。
等张郎中走了,周归璨便去了如兰她们的院子,不料,院子里静悄悄的,不像往日她一来,姨娘们便围着她说来说去。
她迟疑了一下,扬声道,“兰姨娘在吗?”
很快,如兰就走了出来,她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勉强笑了一下,“小郎中怎么来了?”
周归璨心头闪过一丝疑惑,还是灿烂的笑着,“来给你们看牙病啊,月姨娘在吗?她可是要求我这次先给她治的。”
“啊?”如兰一僵,“情儿出去了,阿月昨日着风了,在屋里躺着呢,怕是不能治牙了,不若先给我看?”
周归璨没有多想,点点头道,“成。”
跟着如兰去了她的屋子,周归璨才将工具拿出来,就听如兰问道,“小郎中,您可听说过关于您的那些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