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身子她自己知道,在能不能生这个问题上,她一直很配合。
君兰每个月都给她诊脉,精心调理着。一直没有孩子只因为他们夫妻聚少离多。
不过江亭来闹过之后,要孩子的事情便被提上了日常。
江慕也闲下来,平时只需要去户部点个卯,精力很是旺盛,平日里对长平无微不至。
出了二月,湘竹被啸风娶走。如今啸风的镖局已经步入正轨,因为镖局的镖师身手了得,所以接的都是贵重的单子,酬劳很高。
几个月就攒够了老婆本。
公主府张灯结彩,把湘竹送出门,倚梅和君兰几个一开始还笑呵呵的调,戏湘竹。等人送出门之后又抹起了眼泪,惹得长平也一阵鼻酸。
一人给了一个爆栗:“哭什么哭,再过几天你们俩也要出门子了,到时候这府中就剩我一个人!”
主仆几人一起长大,相携着经历过风雨,以后各奔前程,总不及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虽然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分别时总归无法淡然面对。
君兰先抹干眼泪,去把准备好的药方交给湘竹。
她们几个自小习武,又没少受伤,身子亏空的厉害,之前没有嫁人的心思倒也罢了。但如今几人都定了亲事,这身子该养的也该养着了。
君兰为几人斟酌着开了药方,几人一直喝着。
因为身份原因,啸风一直带着面具,湘竹和他认识十几年,也没见过他的样子。
但成亲当天,就再没有掩藏的理由了。
来迎亲的时候,众宾看到一个脸色苍白,长相清秀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挂着大红的花迤逦的而来。
从长平手中接过人的时候,动作略迟疑了一下。
长平心中也颇为惊讶。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令人闻风丧胆,小儿夜啼的金吾卫首领啸风长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他走的近,长平看见了他脸上的伤疤。
伤疤很长,几乎横贯了整张脸,但因为天长日久的戴着面具,疤痕已经很淡了,淡到可以忽略不计。
也是因为常年戴面具,他的脸有些病态的白,白到可以清晰的看到皮肤下的血管。
湘竹盖着盖头看不到啸风的脸,却清楚的看见伸到眼前的手。
这双手指节修长,因为常年握剑虎口处有微微的薄茧。
湘竹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两下,虽然她和啸风成亲并不是因为相爱,但恍惚之间,她也觉得不是没有相爱的可能。
喜乐吹吹打打的响起,迎亲队伍沿原路返回,长平也上了公主府的马车,抄近路去啸风府上吃酒席。
长公主府高调嫁随从的消息传遍京城,去祝贺的人不少。但大多是冲着长平来的,能攀上长公主的直接到长平府上来,只有身份差一截的才会去啸风府上。
长平虽然对这种情况并不乐见,但也没多说什么。湘竹跟了她十几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自己心里有数。
二月送走湘竹之后,君兰和倚梅的婚事也接踵而至。
林家清贵,没多少底子,办得婚宴和啸风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林家几代为官,到底多了几分体面。
成亲当日,新婚不久的湘竹也回府帮忙。
为了防止她和几个随从的关系被有心人利用,所以在湘竹嫁出去之后长平就忍痛和她把关系断的彻底。
湘竹手里的事情都交接给了别人,虽然初期有些不适,但为了杜绝隐患,大家都默默的忍了。
湘竹脸上带着新婚才有的满面红光,热得几人连连打趣。
湘竹成亲之后脸皮也厚了,并不怵几个小姑娘,反倒把几人说红了脸。
林家的迎亲队伍掐着时辰来,新郎少不了被为难一番。
啸风带着一众兄弟们以娘家人自居,在公主府外组成了第一道防线。
军旅汉子,荤素不忌,但因为林家的身份,顾及着君兰的体面不得不收敛一二。但却又学不会读书人的斯文,倒像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但饶是如此,新郎官也被为难得够呛,等成功接到人的时候,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重塑了。
相比起湘竹来,君兰算是嫁的好的,但啸风往江湖的方向发展,寻常并不和达官贵人来往。湘竹也是个洒脱性子,不计较这些。
倒是夫妻二人成亲以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颇有假戏真做的意味。
林家重规矩,君兰进门第一天要早起敬茶,偏生林仲素了近三十年,头一天夜里把她折腾狠了。
君兰惯是个随意的性子,不注意便起晚了。
这一起晚不打紧,林夫人不乐意了。
她心里原就觉得君兰嫁到林家是高攀了,若不是因为有长公主这一层关系,谁愿意娶一个伺候过人的。林家可是规矩人家。
又因为君兰医术了得,她早就等着君兰来请安替她看看,谁知这个儿媳妇进门第一天就让她等。
等君兰睡醒起来,匆匆收拾好。林夫人早就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对这个请安都姗姗来迟的儿媳妇心中不喜,好一顿为难。
林仲有心维护,可他越维护林夫人心中越是不喜。但到底顾忌着公主府,留了一两分情面。
不过通过这一事,林夫人的面子也里扯开了。对君兰不再假模假式的客气。
她看不起君兰的出生,平时没少冷嘲热讽。
张口闭口都是君兰的过往。一次失言,在君兰面前漏了底儿。说她是伺候人的不体面,若不是有求长公主,林家这样的家世是断断不会娶她的。
君兰是个闷葫芦,不善于争辩,但为医者,能救人也能害人。她虽然不至于害了林夫人的性命,但在她日常点的香料里添点东西,让她日日梦魇还是做得到的。
林仲也发现,只要他娘白天为难了君兰,晚上必定梦魇。偏偏他们找不到把柄,君兰不声不响的就把人整治了。
为了有几天安稳日子过,他干脆回了林大人,不教君兰去前院请安。
自从成亲之后,君兰便帮京城的贵夫人们看病调理。
富贵人家不缺银子,君兰每次都大把大把的银子拿回来,吃什么穿什么,除了府中的份例,其它的都自己掏银子。
林家是翰林,说好听些是清贵,说不好听点就是穷。一来二去,下人们都知道二奶奶是府里最阔绰的人。
林夫人嫉妒的冒酸水,不时拿她替人看诊的事来讽刺她。说她在外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君兰也不恼,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笑意盈盈:“是,儿媳是伺候人的出身,自然不懂这多余的礼数。”
林夫人虽然愤懑,却也无可奈何。
长平拒绝了林夫人让她替林仲求官的请求,林夫人更是对这桩婚事后悔不已。
不久便接了娘家的侄女来家中小住。
君兰从下人口中得知,这位表姑娘和林仲青梅竹马。若不是因为林仲和他师妹的事,如今嫁进林家的就是表姑娘了。
君兰并未因为这位表姑娘的到了有丝毫改变,依旧每日早出晚归。
表姑娘见她不在,愈加放肆,进出西苑如入无人之境。
一日君兰从外面回来,正巧碰到两人在西苑品茶。喝的还是她从长公主府带来的毛尖,君兰不禁怒火中烧。
之后,林仲就告了一个月的病假,表姑娘也被哭着送回本家。
林仲卧病在床的时候,君兰日日伺候在他床前。
自那以后,林家再也不敢动多余的心思。
君兰的事情也让长平忧心不已。
君兰虽然话少,却不傻,她有自保的本事。再加上林家的门第不算太高,她收服林仲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最担心的是倚梅,她性子实诚,王家又是一方大户,苏州虽然不远,但王家院墙高,真要瞒着她对倚梅做点什么她奈不了何。
担心归担心,倚梅的婚期还是如期而至。
王家给了足够的诚意,陪王逸阳来迎亲的都是王家本家的人。
王家这样殷切,长平心中的担心未减反增。
即便是商家,王家也是世家,有了百年的积淀。王家的少主娶了一个宫女,就算家人不反对,也绝不可能出动本家嫡系这么多人来迎亲。
长平忧心忡忡,倚梅也终于发现长平的不对劲。长谈之后,长平把心中的忧虑一五一十的说了,倚梅显得有些沉默。
“此事属下原本也觉得没什么,可殿下这样一说我也觉得蹊跷!”
“你也不要多想,你贤惠又有本事,值得王家这样对待,就算王家真的打什么主意也还有本宫。他们翻不出什么花来!”
长平一番话明显没怎么安慰到倚梅,她该忧心的依旧忧心。
长平便决定跟着迎亲队伍去一趟苏州,看看王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因为路途遥远,王家提前几天到了京城,修整两日之后才启程回苏州。
长公主府的车驾跟在迎亲队伍后面,一路浩浩汤汤到了苏州。
因为没想到长公主亲临,所以王家颇为手忙脚乱。
商贾人家乃是下等,平时见个郡守都要唯唯诺诺,何况长公主。王夫人亲自出面,张罗着给长平收拾院子,长平婉拒了。
江慕在苏州也有院子,虽然不及王家气派,但两人都不是讲究排场的人,暂住也够了。
知道长平不在王家住,王夫人明显有些失望。
倒是王家家主反应快,满脸堆笑的把长平夫妇送到江慕的别院。
临走时还放下话,让江慕和长平有事只管去找他。
王家能有幸为长公主办事,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长平笑着应了。
此次苏州之行,不禁让长平想到去年从东夏回来时在边城的日子。
同样是客居他乡,可边城的人家大多是对江慕殷勤,而苏州这样的地界,她的名头更管用些。
长平倒不是要和江慕争个高下,只是感慨人情冷暖,眉高眼低。去年正是她落难之时,失子之痛之下闷闷不乐。形容枯槁,外人便以为她是软柿子。
如今锦衣华服,倒没人敢轻视。
新娘在驸马的别院休整一日,第二日正式进门,长平和江慕也早早的收拾妥帖去观礼。
王家极尽排场,只是长平的到来未免抢了新人的风头。
长平难得接触这样直白的巴结,有些不适应。江慕贴心的把她护在身后。
饶是如此,当地商贾的热情还是让她男子消受。
相比起客人,王家作为主家更为热情,也更有立场热情。
长平也似乎抓住了王家过分热情的原因。
明明是倚梅大婚,焦点却成了她,王家的心不是昭然若揭吗?原来人家看上的不是倚梅这个人,而是她和长公主的这层关系。
只是不知道抱着这种想法的是王家的父母还是王逸阳。
吃完喜酒,江慕带着满怀心事的长平在苏州游玩了几日,等到倚梅三日回门之后才准备回京。
长平虽然是闲人,但他也不能离京太久。在户部的虽然是闲职,但也需要每日点卯。
长平总不放心倚梅。一再叮嘱她有事就上京城,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
倚梅也善感,主仆两人哭成一团。还是江慕极力劝阻才劝住。
许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的原因,长平在回去的路上竟晕车了,吐得脸色蜡黄。
一两天的路程耽搁了三四天,回京之后还不见好。一问到肉味就吐,江慕终于回过味来,请了君兰回来看,才知道已经有孕两个月。
夫妻两皆是后怕。
孕妇不宜去人多的地方,她还跟着迎亲队伍跑去苏州。路上折腾的够呛。
隔天,江慕就带回一个天竺人,听说是游方的僧侣,江慕请她来教长平练什么“瑜伽”!
找你查出有孕,江慕把长平宝贝得什么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精心养了九个多月,终于在来年春天瓜熟蒂落,生下一个六斤重的男孩,堵住了多少人的嘴。
江慕忙前忙后,长平和孩子的事从不假人手。
见过他这种紧张的样子,不免有人说他夫冈不立,没个男人样。
外人怎么说,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