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圣人放下手里的折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柳若，仿佛想看一段家常。
柳若道：“实在是阿娘做的太过了些。”
“当年阿娘嫁入柳家，本该是一件值得所有人高兴地事情，可惜阿娘只顾着要自己落下一个好名声，竟叫民女为弟弟妹妹为奴为婢。”
“民女虽不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却也是小姐身份，便由此，与几位心生嫌隙。后来家道中落，不管是阿娘，还是弟弟妹妹，都无生计可能，民女便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家。”
“可民女的弟弟妹妹打小就是从蜜糖罐子里长大的，即便是家道中落，也不愿意将就，接二连三的闹出不少纰漏来，民女想要教训，阿娘就拦，后来家中实在没了钱，阿娘竟然动了要将民女卖了换钱的心思！”
“民女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决定跟她们断绝关系……”
圣人点点头，这些他早就查到了，甚至还差得被柳若说的还要详细一些。
他只是好奇，难道在这之外，就没有别的缘故了么？
好歹是生养关系，哪里说冷心就冷心的道理？
“没有。”
柳若嘴上应的很是干错，却在心里道：“当然有啊，壳子还是那个壳子，芯子却不是那个芯子了。但这个话，能跟谁说啊！”
圣人沉默半晌，终是长叹一口气：“到底是你阿娘，便是再大的仇怨，该去见一面总归是要去见一面的。”
“既然你打心里不愿意去，便当成朕给你的任务吧。朕命令你往大理寺，见你阿娘一面。”
柳若无语凝噎，低头做了好半日的心里准备，这才长叹一口气，点点他，一脸沉重的答应了下来：“是。民女明白了。”
……
柳若走后，圣人道：“好了，人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江秣陵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对圣人道：“多谢父皇。”
圣人督了他一眼，道：“这等小事，你也搞不定么？”
江秣陵笑而不语。
倒不是他搞不定，只是他不愿意出面做那个恶人罢了，况且有父皇的命令在，即便柳若有再多的不情愿，也会在面对胡桃的时候收敛一些。
那胡桃虽说做阿娘很不合格，可到底生了她，如今那么想见她，而她又不愿意断绝关系，便该去跟前尽尽孝心。
“她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圣人沉吟片刻，问道。
尽管暗卫呈上来的资料叫人触目惊心，可圣人仍旧不信。哪里有当母亲的那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其中必定有诈。
谁知江秣陵居然正色点头：“远比这个触目惊心。”
“柳若一共被卖了两次，一次是柳家刚刚败落之时，家中人生计艰难，又不知她会医术，便寻思将她卖掉换些银两来度日。”
圣人点点头，她是家中长女，在家中最是艰难的时候，长辈动了这样的心思，也情有可原。
“那另一次呢？”
江秣陵顿了顿，道：“胡桃之所以会被卖掉，是因为柳南阳赌博输了，欠了一屁股的债。他本跟胡桃商议，将柳若卖了还债，可柳若不同意，又打算将柳元弱卖了，柳元弱气不过跑了，这才轮到胡桃的。”
圣人的脸色骤变，拍着桌子呵斥道：“胡闹！他一个男人，欠了债，不想着怎么自己去还，却想着卖掉自己家中的女人？可还有一点儿郎该有的样子！”
江秣陵低着头，默而不语。
儿郎该有的样子？圣人想什么呢！他只顾着自己舒服，哪里还会管别人的死活。
有了圣人的叮嘱，柳若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再擅自行动了。
守在门口的宫人早就得了信，要亲自带柳若去一趟大理寺的监狱。他见柳若来了，立刻迎了上去道：“可是柳小大夫？杂家姓黄，您叫我黄公公好了。”
柳若正心事重重的，忽然见有人叫她，还自报家门，赶紧福了福身道：“见过黄公公。不知黄公公等在这儿是……”
“杂家是奉了圣人的旨意，专门带您去一趟大理寺监狱的。您看，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黄公公笑道。
柳若虽然心中着实不愿意，可她毕竟也明白，这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再如何妄想躲避，都无济于事，便不再拒绝，只点点头道：“好，那就有劳黄公公了。”
皇城距离大理寺有好长一段距离，有黄公公在，柳若自然不用腿儿着，一乘小轿，很快就将柳若跟黄公公送到了大理寺的门口。
大理寺的人也都早早得了信，等在门口，见他们来了，笑面相迎。
柳若嫌恶的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黄公公看的真切，笑眯眯的挡住了来人：“瞧吧你们乐的，现在是乐的时候么？地方可都收拾好了？小大夫可是圣人亲自交代了来探监的，千万要把人伺候好了，可还明白？”
来人满面笑容，颇有几分春风得意的意思：“黄公公，这还用您来交代么？早早儿的就给准备好了！”
“您就只管放心吧！一应吃的用的，都是新的，保管小大夫见了，心里舒畅！”
黄公公明白他做事最是稳妥不过，点点头，转而看向柳若：“小大夫，杂家就不陪着您进去了，您只管跟着他进去便是。若是有什么不满意，你出来同杂家说。杂家再提你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子！”
柳若面露无奈，这可是监狱，能有什么好的？
但她领了黄公公的情，笑着点点头，应了下来。
……
真当柳若进入了那间所谓准备好的房间之后，柳若才明白黄公公并没有说谎。
那屋子虽不是金碧辉煌，无所不有的，却也是被收拾的很干净。桌上摆着最新鲜的糕点，凳子上还放着一个软乎乎的垫子，她凑近了一看，居然还有绣花。
胡桃很快就被人带了进来。
这些天的关押，并没有叫胡桃狼狈多少，甚至还有点长胖了。
柳若看的眼角微微抽搐，所以监狱伙食好是历代相传的么？
“你……过的还不错？”迟疑片刻，柳若终于说出了句妈见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