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官这么多年，不可能连这一点的道理都不懂。”
江秣陵说的无比笃定，言明也露出了个自嘲的笑容。
确实是这样，他一旦低头了，就永远都抬不起头了。就算他现在后悔了又能如何？他不还是要告诉柳若吗？
他唯一的依靠也就是柳若了。
“我要跟柳若单独聊聊。”言明思前想后，如是说道，“我不放心你们，你们放开。”
江秣陵点点头道：“好，就依你。让你们单独聊。”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等所有人走后，柳若坐在椅子上，冷脸看着还被捆绑着的言明。
这些年，他还是第一个愿意单独跟她聊聊的人，她总不能叫人太过失望了不是？
言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柳若的话之后，冷笑了一声：“看你对这儿很熟悉的样子，你在这儿住了多久？”
“一两个月？”柳若歪头想了一下，不大确定。
她从来京都之后，便断断续续的住在这儿，若是论起时长，也不过一个多月，最多两个月。
“你就不觉得冷吗？”言明冷笑了一声，“尤其是到了夜里，阵阵冷风过境，好似要把人的骨头渣子都要冻坏一样。”
柳若被言明的这句话描述的心里毛毛的，她四处看了看，虽说男人布置宅院远没有女人用心，可楚威宁这院子也算是雕梁画栋，很是精妙了，她还真没有这种感觉。
“少在这儿跟我说废话，你直接告诉我，你单独留下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柳若最终选择放弃跟言明闲话家常，直接问起了他的目的。
言明笑笑：“这儿是我家族族人的埋骨地。”
柳若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她当即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在心中默默背诵起八荣/八耻来。
虽然她是大夫，还是外科大夫，在医院的时候见过的尸体，在学校见过的大体老师无数，可忽然被人告知，自己正处于一片埋骨地之上，还是免不了一阵恐慌。
言明见状，立刻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
不是说想听吗？怎么连这么一点事情都接受不了呢？看来，她也不过是在说笑罢了。
柳若好容易压制住内心的恐慌，便对上了言明这份讥讽，愣了又愣，恼羞成怒，道：“你这又是什么眼神？”
“只许你吓唬人，难道还不许人害怕吗？况且，这是你族人的埋骨地，最该害怕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你吗？”
言明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好害怕的？人又不是我害死的，真正该害怕的人，应该是害死他们的人！”
柳若：“……”那可未必，万一对面手上的血腥太多，根本忘记这一茬事情了呢？
柳若很想跟言明对线，却又担心自己一旦说的太过，反而会引起他的激动来，只能强忍着冲动道：“你族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言明不答反问：“你既然住在这儿，该知道这是谁的宅子吧？”
柳若：‘我虽然知道，但未必他就是害死你全族的凶手！’
“怎么不是！？”言明的怒气疼的一下就上来了，“他若不是，又怎么会居住在这个地方？”
“京都的低价如此之高，此处宅院又是贵极，谁会无聊，将其买卖。”
柳若：“……”
还真有，那些大富的商人和大贵的臣子啊！
柳若干咳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你若要这么问，那我们便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你该清楚。这儿是京都，每日都有无数的人削减了脑袋要要进入，但真正能融入的，却寥寥。像这样的宅子，你想不到他能拿出来买卖，但未必就不能。”
“你别忘了，我既然能住在这儿，就说明，目前拥有这座宅院的主人对这儿并不上心。既然不是个上心之地，为何不能流通买卖？”
“左右是一处不错的田产，也能置换出不少的银两。”
言明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柳若说的很是，这样的田产，若是在主人落魄之时，确实能置换出不少的银两来供驱使。
只是，那样的人家，真的会落魄吗？只怕他想要落魄，他背后的主子也不一定答应吧？
柳若见言明沉默了，悄咪/咪的松了口气，又问道：“你族人被害，是几年前的事情？”
言明张张嘴，终道：“……十年前。”
柳若：“……”都过去了十年了，这宅子的主人说不定都换了几番了好吗！
柳若不想打击言明，敷衍安抚：“兴许最初害你的那户人家被外调了也不一定。如今住在这儿的这户人家，未必就是坑害你全家的凶手。”
言明没将柳若的话放在心上。他扯了扯嘴角，忽然问道：“我记得，你想知道那年，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若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柳若确实想知道，因为只要她知道了，才能对症下药，而不是面对圣人的询问时，手足无措，连个基本的话都答补上来。
言明昂了昂下巴，道：“那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悄悄同你说了。”
柳若眨眨眼，有些不大情愿。
但柳若深知，这是个机会，思前想后，还是照着他的话做了。
言明在她的耳边说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然后撤开了头：“事情便是这样的。你如今什么都知道了，可有个计划了？”
柳若：“……”她要收回刚刚才冒出来的同情！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这才刚听完，那边就出了个计划呢！
言明笑笑：“倒不是催促你立刻想出个法子来，可机会只有一次，既然是叫唤，你也得提前做好了准备不是？免得一会儿慌乱起来，你也不知所措了。”
柳若：“……”你说的对，我竟然无从反驳。
柳若纠结了许久，觉得此事还是应该跟江秣陵说说，毕竟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柳若试探性的问道：“要不然，跟二皇子说说？他跟太子殿下的关系一直不好，说不定……”
柳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言明打断了：“若是你还有这个心态，不如直接将我杀了。他们都是皇族中人，一丘之貉。我凭什么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