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珥施施然坐到席老将军身边,如老将军所说,这里毕竟是初光传媒,不是席家的地盘,她理应尽到一个初光传媒的代表该有的端庄稳定态度。
她刚一落座,便听身边的席老将军淡淡道:“前几日,暖暖私自带人来扰乱慕小姐,给贵公司造成了不小的财产损失,今日,我亲自前来,给慕小姐赔个不是。”
他脸色平静无波,说出的话却犹如千钧——
这可是席老将军亲口的道歉!
慕珥不敢迟疑,立刻恭谨低头,再抬起眼的时候,双眸澄澈诚恳:“席老将军言重了,事出有因,不算什么事情,劳烦您亲自过来一趟,慕珥作为晚辈很惭愧。”
席老将军摆了摆手,一手放在膝盖上,双眼直直凝望着慕珥那双眼睛,经过审视方可确定那里面没有什么算计可言,才开口道:
“既然慕小姐不计较,还请回去时候,让柏先生且高抬贵手。”
慕珥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已经听到耳边席暖暖不忿的喊道:
“你装什么装?不就是因为那天那个事儿,你才让柏纵横收了我们家的公司的股份!现在好了,一群董事会的人都成了他的人了!明面上斗不过我们席家,就使用这样恶心的招数,你真恶心!”
席老将军一拐杖打在地上,喝斥道:“住口!还敢出言不逊!家里都是白教你了么?!”
慕珥被她骂得一头雾水,却明白过来了发生了什么——
大哥收购了席家的控股企业,现在席氏集团或许已经不再完全姓席了。如果真如席暖暖所说,董事会都已经成了大哥的旗下,那现在的席家,很大程度上只不过是坐着一个空位而已,如果柏纵横想的话,随时可以更改席家对于公司的任何决定——
席家虽然是红色世家,世代显赫,但在现在这个时代,荣耀终究不能带来锦衣玉食。席氏集团是以席家的声望和资产经营起来的大集团,也是席家主要的资金来源,如果席氏集团不再是他们的,那可以想象今后席家的日子·该有多么不好过。
慕珥整理清楚了思绪,站起身来,坦荡面对席暖暖:“我并不太知晓席小姐说的事情,但是既然今天席小姐是来道歉的,还请注意自己的用词,毕竟我们初光传媒公司性质比较特殊,随处都有摄像头,总经理办公室也不例外。”
这已经是在提醒席暖暖——别再说什么不合适的话,省得又惹来某人不悦。
席暖暖虽然性格外露,但是并不笨,当然理解了慕珥话中含义,脸色也带上了几分忌惮,到底是没敢再放肆。
席老将军眼见自己孙女这般吃瘪吧的样子,再打量那站在孙女儿对面的女孩,端的是个绝色的,难怪自家家里那个小子朝思暮想的······
陡然向慕珥发起十分犀利的问话:“既然慕小姐如此坦荡,老头子就多嘴问一句,慕小姐既然明知自己并非自由之身,为什么还来招惹我家小子?”
招惹?
慕珥愣了一下,完全没把席牟阳和招惹这个词联系起来,下意识的反问:“···我怎么惹他了?”
席老将军眯着眼睛:“我家小子早出晚归,就差没把命卖给这家公司了,可不是为了挣钱吧···慕小姐难道想说,我孙子为了你拼死拼活的,只是一厢情愿的倒贴?”
······这个老爷爷语气可真时尚。
慕珥心中略微尴尬,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不然落到席老将军眼里岂不是又要怀疑她心虚。
含着淡笑,夸奖为上:“当然不是,席牟阳是非常出色的艺人,值得任何人欣赏。他也是我带过的艺人,从以前就很关照我,我也一定一直好好帮助他,请老将军放心。”
席老将军嗤笑一声:“好嘴巧的丫头!难怪我家好小子栽成这样!”
虽是嗤笑,却并无半分不悦之意。
慕珥稍稍松了一口气,既然误会解开,道歉也接受了,席老将军也没有久留的意思,趁着公司里还没有什么人,带着那一群穿着军装的好男儿离去了。
慕珥一路送到大门口,目送着黝黑的防弹轿车缓缓离去。
直到车子已经快要转弯,席暖暖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慕珥竟然还在那里目送着,冷哼了一声:“场面倒是做得好,真会装!”
席老将军悠悠开口:“人家有什么必要装下去?来道歉的是我们席家,险些一夜倾覆的也是我们席家,人家都有这个本事了,何必花这个额外功夫来装?”
“爷爷!”席暖暖气呼呼的凑过来,一下子抱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干嘛来道歉!咱们不也有的是法子治她嘛!哪个开公司的没有点不清不楚的账目之类的····只要您动动手指头,还怕没有人来查办他们吗?!”
席老将军轻叹一声,伸手轻轻点了点孙女的鼻头:“这怎么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席家人决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动用权力!你且记住了!”
席暖暖被说得讪讪,缩着脑袋,不满意的嘟囔着:“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哥哥都被打成那样了,跟她脱不了干系!咱们就这么算了?那也显得咱们席家太好欺负了吧?以后他们更敢欺负哥哥了!”
席老将军的脸色一下子淡了下来,有些肃穆的语气告诫道:“你哥哥是男人,被欺负了,那是自己没本事,怨不得别人,真是为了个女人被欺负了,那是他自己甘愿,更怨不得别人,席家绝不会为了他的私事动用权力,你也不要再惹事生非!”
席暖暖吐了吐舌头,收到了警告之后,乖乖的‘哦’了一声。
心里却想——那个能一夜之间让席家倾覆的男人,那个叫柏纵横的男人,可真是冷酷强悍啊。
席家人一向崇尚强者为王,她也一样,以后她的男人,就该是这样的·······
想到那个双瞳漆黑的清冷淡漠男人,席暖暖脸上顿时变得红扑扑的,抱紧了爷爷的胳膊,莫名其妙的笑了。真奇怪,他差点让席家出了大事,她却一点也不讨厌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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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珥目送着那辆军用轿车终于缓缓地消失在视野尽头,松了口气的转身,低头丧气的对刘云颖摆摆手:“我是不愿意再跟这种大人物打交道了·····太折寿了!”
刘云颖觉得有点匪夷所思,默默吐槽道:“·······您可是整天都在跟柏先生这样的大人物打交道啊。”
慕珥脸色一僵,更加垂头丧气了,几乎直不起来腰,摆摆手,径直走进办公室里。
想起了什么,转身说道:“对了,咱们公司可能要签约一个新人,你安排一下。”
刘云颖饶有兴趣的问道:“是慕总经理在外相中的么?是什么人?我去联系安排。”
呃······
慕珥挠挠头,吞吞吐吐道:“就是····那个,苏町吧·······”
刘云颖没动弹,一双眼睛一下子放大了好些,又惊讶又惊喜的问道:“他怎么会来?!”
哎呦喂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慕珥十分成熟的叹了口气,朝刘云颖挤眉弄眼,一张俏丽小脸上狡黠无比:“虽然办公室恋情好像不太好,但是为了刘副总的嫁人大业,我觉得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本以为刘云颖该是高兴,或者害羞一下的,没想到刘云颖一听到‘嫁人’两个字,惊喜的表情瞬间消失了下去——
朝慕珥牵强的笑了笑,搪塞过去了:“慕总经理开玩笑了,我才不会嫁给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小男孩。”
说完就随便找了个由头,说是还有工作要去忙。
慕珥叹了口气,觉得刘云颖根本没说真心话,要不然怎么眼睛这么闪躲呢·······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们很快就会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应该很快就会有进展了吧。
慕珥没想到的是——进展来得比较快的,居然是自己。
中午时分,她还在考虑要不要联系一下其他汽车商总代理,看看能不能找到比凯迪拉克更合适的代言给席牟阳,就听到电话响起。
是前台打来的。
“慕总经理,有一束您的鲜花,您看要不要给您送上去?”
鲜花???
慕珥觉得很新奇,她长这么大,除了每年生日的时候大哥会给她的生日宴上铺展大朵大朵的香槟玫瑰,还从来没收到别人送的花束,一时有点好奇,便答应了:
“好,麻烦你帮我送上来吧。”
没过三分钟。
瞥见前台小姐抱着一束比她还巨大的玫瑰花束,略微吃力的抱了过来——
慕珥吓了一跳。
那大束的殷红玫瑰被一下子放到她的桌子上,简直占据了桌子的大半壁江山······
慕珥有点花粉过敏,一闻到这么浓郁的香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问道:“······谁送的?”
前台小姐一脸羡慕:“不知道呢!是维纳斯贵族花店的老板亲自送过来的呢!应该就是柏先生吧,其他人哪还敢送来这个呀!”
慕珥点点头,她也这么觉得,毕竟小时候,连一个小男孩送给她一个溜溜球,都会被大哥带着齐四齐七严厉警告,还当着小男孩的面,把慕珥手里的礼物溜溜球给直接哄了过来,扔进了垃圾桶·······
从那之后,慕珥身边再也没有男生敢不知死活的来给慕珥送礼物。
慕珥越闻越不舒服,想到昨晚的事情,更是觉得快要气不打一处来——
捂着鼻子的说:“抱走!”
前台小姐一脸懵:“啊?不要了么?那要我扔掉么?”
慕珥犹豫了下:“别扔了,就放在办公室外面的桌子上吧,权当是空气清新剂了。”
真扔了,怕是又要找不愉快。
前台小姐暗叹慕小姐可真是奢靡不懂珍惜——还是乖乖地照做了。
慕珥可算是摆脱了那一阵扑鼻异常的香气,赶紧打开窗户,想要通通风——
听见门口传来前台小姐一声响亮的问候:“柏先生好!”
慕珥愕然回首,正看见门外,清俊如斯的大哥,正低头,轻轻从那一大捧花束中拈起一张嫣红色的卡片·······
怎么还有卡片?她刚才怕自己过敏,没仔细看就直接让前台赶紧抱走了·······
柏纵横抬起头,对着她一双惊愕的眼睛,脸色看上去有些冷酷,声音沉沉如太刀:“九十九朵玫瑰花······是有人送给慕总经理的么?”
前台小姐一下子愣在原地:“呃,是送给慕总的······”
怎么,这话难道不是柏先生送的么?
等到她下意识的去瞧柏先生捏在手指间的那张卡片——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都不好了简直!
卡片上赫然写着——
“十分怀念与慕小姐共度的夜晚,期待下次相见。”
落款是——李峰淮。
柏纵横抬手将那张做工精致质地坚挺的卡片捏成了一张废纸,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眼也不抬的对前台命令道:“立刻把这束垃圾处理掉。”
前台整个人神经紧绷,鞠躬点头:“是!我马上就去丢掉——”
赶紧抱着那一束棘手的大玫瑰跑到了大垃圾箱那边,麻利的扔掉了,再也不敢有任何可惜之类的情绪!
天哪天哪,柏先生撞见了别的男人给慕小姐送花!
要命了要命了!
啊啊啊啊可是柏先生真的好帅啊!
很帅的柏先生,此刻面上十分平静,推开办公室的门,步步逼近假装镇定,其实已经忍不住有些往后缩的女孩。
一把制著她,不许她再后退,在她头顶问道:“怎么,珥珥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
他嗓音很平静,可是慕珥最了解——他越是这样平平静静的,就越是无法预测他接下来会怎么样——
可即便那花不是他送的,她也没什么需要向他解释的。
干脆以不动对万动,慕珥淡淡的别过头去:“没有什么该解释的。”
柏纵横呵地一声怒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