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床边坐下，听着他砸门的声音。
我知道我最后会得救。
但是我也知道，在得救之前他说不定就冲进来了…
上一世的记忆又疯狂的卷袭我全身。
我冷得发抖，抱紧自己的身体。
他和那些所谓的首席也不过是中间人，他们把我送给有钱人。
他们贪婪地在我身上索取。
上一世我如提线木偶，这世我不想再如此了。
1
“贱人，你还想赖在舞蹈团？”
舞蹈团的女生们围绕着我，汗臭冲进我的鼻腔，而她们似乎谁都能把我活剥生吞。
“吴倩，你想好了要退出吗？”
团长严诺拿着我的退团申请书，相比其他人的咄咄逼人，他温柔了许多。
我点点头。
或许真的吴倩会恨我，但是此刻这个身体是我的，那便由我做主。
那些围着我的人群豁然给我让出一条道。
她们毫不掩饰笑意，甚至继续说着那些讥讽的话。
“天鹅梦做完了吧，之前还想攀刘洋的高枝，也被拒绝了。”
“除了脸蛋，她什么也没有啦。”
要是吴倩听到，估计已经扭打在一起了吧。
2
我死后重生到了这副躯体，保留了记忆，还拥有了这个女孩的记忆。
真是讽刺，前世我就是因为舞蹈郁郁而终，此生又沦落为一个底层舞蹈员。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新的身体。
娇艳欲滴，挺拔的身姿一看就是学舞蹈的料子。
和我上辈子一样。
可惜，我已经对舞蹈失去了所有希望。
“妹妹，跳舞！”
吴胜，我的哥哥，见我回家，立马凑到我身边蹦蹦跳跳。
他儿时为了救我，脑子受了伤。
“不跳了。”
我从吴胜身边绕过，进了院子。
母亲正蹲在地上择菜，见到我，踉跄起身。
“真退了？”
她擦干净手，拉上我的手，一双眼睛满是担忧。
这是一张极为沧桑的脸，她为了吴倩操碎了心。
父亲早亡，一家人寄居在没有结婚的舅舅家里，好在舅舅和母亲都极为疼爱吴倩。
要不然这样的家庭怎么会让一个女孩去学舞蹈。
可惜吴倩是个嚣张跋扈的主。
我父母都死得早，从小不知道亲情为何物，这般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呵护，我无比动容。
此时的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照顾这家人，体验一下普通至极的生活。
“退了妈，过几日农忙了，我在家帮忙。”
母亲不再作声，只是抱住了我。
整个人被温暖包围了。
想起上一世，我站在天台，向下望去时，痛苦将我淹没。
那个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除了我的恩师，他和我相仿年纪，是芭蕾天才。
进入全球最著名的向阳舞蹈团后，我便在他的指导下一路绿灯。
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3
六月，我在家中帮着农事。
我并不是很会做事，多数时候是担任运输的工作。
“这不是吴荡妇吗？”
路上村里的人会这样嬉笑我，还有男人会对我吹口哨。
“吴倩我帮你吧。”
罪魁祸首刘洋挡住了我的去路。
他是村里近几年唯一的985大学生。
他生得俊朗，一直对吴倩死缠烂打，但吴倩是一直喜欢严诺，所以拒绝了他。
“不用。”
我绕过他。
或许是冷冰冰的话语让他恼羞成怒，他不经意地踹了一脚我的车轮。
我骑的是三轮车，好在我下了车，否则此时我已经被压在车下了。
傍晚刚褪去一些热意，田里还是忙碌的人，都被我车翻了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刘洋还想假惺惺地来帮我捡。
我一脚踹在他腿上：“你怎么对我车的我就怎么对你，行了我车说没关系了，扯平了，你可以走了。”
刘洋见我软硬不吃，默默离开了。
晚上我在院子里乘凉，皎洁的月光照在院子的大树上，落下一地碎银。
我习惯性地压压腿，吴胜又在我身边晃悠。
夏日悠扬的风吹得人心旷神怡。
“妹妹，跳舞好不好。”
他又开始央求着。
我实在不忍一直拒绝，嘴里哼着调调给他跳了天鹅湖的一段。
我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置身在湖中，和天鹅嬉戏。
这是一个月以来，我第一次跳舞，步伐前所未有的轻盈舒适。
我停了下来，吴胜看着我，笑得灿然。
“吴倩…”
寻声看去，严诺站在门口。
他都看到了？
“你居然跳得这样好…”
他难以置信地说着：“你能回来我们舞蹈团吗？”
我刚准备回绝，他兴奋地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满是发现金子的喜悦。
“这个周末宋时祺要来我们舞蹈团选人。”
宋时祺…
这是我的恩师，我脑袋嗡嗡作响。
“郑楠你简直是天才，我们会是最好的搭档，走到最高殿堂。”
宋时祺和我日复一日地训练。
我们一起吃饭，睡觉，俨然是恋人。
确实如他所说，我们登上了巅峰。
可是他也把我狠狠抛弃，他把我的裸照发在了那个所谓的导师群里，供他们挑选。
我仿佛提线木偶，落叶掩埋着我的尸体。
当我从落叶里出来时，便再也没有了自我。
4
我在院子里坐了一个晚上，任由降低的气温慢慢唤起我的记忆。
母亲在半夜的时候，找到我身边。
她不会什么腻歪的表达爱的方式，只是捏着我的手。
她说，如果热爱却不去追求的话，会留有遗憾的。
我知道她在劝我。
我确实热爱舞蹈，无比热爱。
此时，还有一味恨意搅在我的脑海里，最后我决定去会一会宋时祺。
回到舞蹈团，无疑又是漫天谩骂充斥着我的生活。
“还想被宋时祺挑上？又做梦了呢。”
她们的话语滔滔不绝，我不予理会，只是默默在旁边压腿。
没一会宋时祺和严诺一起走进来了。
宋时祺在人群中一眼看向了我。
是这张脸生得太漂亮了吧？
和上一世的我一样。
轮到我时，我跳了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那支舞。
一曲终，他立马要签我。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们不知道吴倩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厉害。
“你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宋时祺笑得爽朗，而我紧握着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这才让我冷静一些。
“好啊，时祺哥一定要好好带我。”
我挽住宋时祺，他身子颤了一下。
“好，晚上来找我，我就在你们舞蹈团后面公寓302。”
他凑在我耳边说，言语充满了暧昧。
“郑楠，没关系的，放轻松。”
上一世，我们练舞到了晚上，舞蹈室已经没有人了。
他将我堵在更衣室，吻上我，教着我一点一点把自己给了他。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宋时祺。
5
我穿着吊带裙，进了宋时祺的房间。
我打开手机录音还有准备好的迷药，等待一切的发生。
宋时祺的手开始乱摸，我感到恶心。
“你以后会把我推荐给更大舞台的导师什么的吧，那些首席？”
我假装天真无邪地问道。
他动作一愣：“你蛮有野心，还很清醒。”
他更加肆无忌惮，把我压到了身子下面。
“你先伺候好我，然后一点一点伺候上去，这就和打怪升级一样。”
原来女人的身体在你们眼里就是打怪升级的存在？
我嗤之以鼻，手在包里摸索迷药。
宋时祺根本无暇顾及我，他已经沉醉于少女洁白无瑕的身体。
终于，在马上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我把迷药捂到了他嘴上。
他很快晕了过去。
当我准备就绪打开他的手机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愣住了，果然一切不会这么简单。
为了不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我把他的衣服脱光，然后走掉了。
刚出门便遇上严诺，我对上他错愕的眸子，下意识地捂住自己。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他短袖脱了下来套在我身上。
“被别人看到的话，你又要被说了。”
夜晚的光逐渐吞没黑暗，我披着严诺的外套，似乎明白了吴倩为什么喜欢他。
6
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被刘洋堵在了去舞蹈团的小道上，周遭稻谷又高又密，很是隐秘。
“你真是个贱种，居然把身子出卖给了宋时祺！我也有大好前程，我不配吗？”
刘洋眼露凶光不断逼近我。
“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推搡他，却被他扼住手腕，将我压在地上。
他开始疯狂地撕扯我的衣服，我的喊叫声被淹没。
男人为什么都这样龌蹉，恶心，像臭虫蠕动。
突然刘洋尖叫一声不再动弹。
“妹妹妹妹，他是坏人坏人！”
是吴胜。
吴胜把我拉了出来，慌张中，刘洋抱着腿痛苦呻吟。
吴胜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打我的背安慰我。
明明他才是孩子。
我还是心中不快，看着地上不断扭动的虫子。
我走了过去，蹲在他身边，对着他的脸就是两巴掌。
刘洋愣住了，连喊疼都全然忘记。
“记住你今天，日后再有这种事，就不只是一条腿了。”
我一直都知道吴胜喜欢跟着我跑，就算我制止他，他也还是会这样。
因为他太爱这个妹妹了。
从小时候起便是如此，吴倩掉落水中，吴胜奋不顾身跳下去救她。
水流很急，吴倩被救了，吴胜自己却没能出来。
等村民感到，吴胜已经奄奄一息，即使后面救了回来，脑袋因为长期缺氧，智商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
7
最后刘洋被送到医院，他的腿断了需要做手术。
而刘洋一家也立马讹上了我们。
虽然吴胜的话是很有可信度，但是他们一家人还是无休止地散播谣言。
说我不清白，说是我勾引的刘洋。
而我则是默默地拿着那日被他撕破的衣服去到了刘家。
“你们儿子这是强奸未遂，衣服上有指纹，人证有我和我弟。”
刘家夫妇大气不敢出一声，而我又在他们院子中围观的人里面晃了一圈。
“刘洋在你们嘴里是人中龙，干的就是这档子破事。”
“肯定是你勾引刘洋。”
一女人在旁边小声嘀咕，瞟我的眼神满是嫌弃。
“那我为什么还要打断他的腿送进医院，被他强了不是更好，毁了我清白我就能嫁给他了啊！”
我越说越激动，怼在她身边。
我再也不要白白受这种气。
人群安静了下来，我拉着吴胜便离开了。
事情最后无疾而终，母亲的头发白了一大半。
人善被人欺，人弱也是如此。
看着母亲落寞佝偻的身影，还有被围攻时只会护着我的吴胜。
普通的生活好像也很难。
我答应了宋时祺的邀约，严诺也被挑中了。
临走前，母亲舅舅吴胜都依依不舍，吴胜更是哭了出来。
“倩倩，妈还是那句话，做你想做的就好了，出了什么事情你都还有这个家。”
家…
上一世若是有这样一个家，我是不是就不会从那个冰冷的天台跳下去了。
8
熟悉的舞蹈团，里面每一个人的每一张脸，我都记忆深刻。
尤其是郑芝。
她和宋时祺也有着不清楚的关系。
因为是农村选上来的，她们没有给我好脸色。
贴着我名字的储物柜里面塞满了垃圾，恶臭充满其中，我默默整理，换好衣服去练舞。
再次触到这片曾经洒满我汗水的地板，我心里颤抖。
上一世，我在这里逐渐迷失自己，满脑子只有冲向更高的舞台。
而此刻我心里有恨有怨。
也有家庭…
我要让宋时祺身败名裂，然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把一家人都接出来。
不出所料，他们被我这个农村娃的舞姿吸引，宋时祺也毫不吝惜表扬。
结束训练后，我准备去找郑芝。
我看她一直面色不好，嘴唇泛白，相比我上次见到的那副高人一等的模样，现在仿佛坠入深渊。
想必，她就算没有发现那些肮脏的交易，也大概被宋时祺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吧。
郑芝很快换好衣服，匆匆离开。
我刚想追上去，却听到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叫她自己不知廉耻爬上宋时祺的床，怀孕了吧，刚打胎就来，我要是她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对啊，真是不要脸。”
那几人在我上一世的时候就最爱嚼舌根，没少用难听的话堵我。
我拎起身边阿姨打扫卫生装满水的桶，一股脑往她们身上泼去。
“给你们嘴巴洗干净点。”
果然是欺软怕硬的主，只会恶狠狠地盯着我，大气不敢出一声。
我出门便想去找郑芝，却迎门碰上严诺。
他好像是在等我，但是我只是瞟了他一眼就快步离开了。
少些瓜葛最好。
9
最后我在郑芝的家门口蹲到了她。
冷清的小巷，她清瘦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脸色更是被阴郁遮住。
上一世，我是不是也是如此憔悴的样子。
我心绞疼。
郑芝也是可怜人，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练功最为刻苦，奈何天赋只到那里。
用努力一步一步弥补上来的成功，是闪亮的易碎玻璃。
“郑芝，你认识郑楠吗？”
我试探地问道。
没想到她像是抓住救命绳索一样拽住了我。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我实在不忍，但是我还不能完全确定她是敌是友。
“郑楠的死和宋时祺有关。”
我抛出一块再简单不过的砖头，就看她会不会上来了。
“对！就是宋时祺害死的她，宋时祺拍了她的裸照供那些人选择，还有我的，下一个就是我了…”
“我不想被那些人侵犯我，我还被宋时祺逼着打胎。”
“我要杀了宋时祺，我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郑芝歇斯底里，她整个人软瘫在我怀里，泣不成声。
夏日带来的热意灼烧着我每一寸皮肤，隐隐作痛。
10
我和郑芝商量着，她说宋时祺有那些记录的手机只会放在家里。
她是那日在宋时祺家里的时候，无意中翻到的。
和我上一世一样。
可惜郑芝已经和宋时祺闹掰了。
那此刻能做这一切的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