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虽然江懿芯小心翼翼地想要掩盖这件事，但与她朝夕相处的我很快察觉了她的异常。
我从垃圾桶里翻出她测出两道杠的验孕棒，悄悄地放在了卫生间里隐蔽却又不难被发现的角落。
那天早上我借口说胃不舒服吃不下早饭，晚上回来的时候也是扒拉了两口饭就说恶心想吐什么都吃不下回去躺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就被陈雪妮满脸严肃地喊了起来。
江天明这会儿也满脸阴沉的坐在客厅里等着我，地上赫然扔着的就是那个使用过的验孕棒。
「你有没有一点羞耻心？」江天明恼羞成怒，指着我质问道。
陈雪妮在旁边假惺惺地拍着江天明，「老公别生气，你今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接着她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小乔，女孩子一定要自爱，况且你现在还是个学生。平时看你乖乖巧巧的，怎么这么糊涂呢？」
我分明看出了她的幸灾乐祸，她找到那个验孕棒再联想到我昨天的表现，必然笃定是我怀孕了，所以一大早撺掇着江天明来质问我。
我扁着嘴做出委屈的模样来，但低头不说话。
「我当初就不应该留你，应该让你跟着那个黄脸婆过日子去，不争气的东西！」江天明早都已经厌了我，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曾经比这还难听的话我都听过，我早已不对父亲这个角色有任何的期许，便不会因他说的这些感到委屈。
江懿芯被吵醒，揉了揉眼睛走出来嘟哝了一句：「怎么回事，一大早就这么吵。」
待她看见地上那个熟悉的验孕棒，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
「芯芯别看这东西，脏得很。」陈雪妮生怕她纯洁无瑕的女儿看见了这东西学坏，赶忙撵她回卧室去。
「这不是我的东西。」我这会儿不闷葫芦了，干脆地说道。
江天明一怔，还以为我在狡辩。
「我没用过这东西，不信的话现在我们就可以去医院做检查。」
好戏自然要等到演员都到位了才能开演，我太想看看这相亲相爱一家三口面对真相的反应了。
我向来没有撒谎的恶习，再加上回答得干脆笃定，江天明第一反应是看向陈雪妮。
陈雪妮一阵紧张，赶忙矢口否认：「你难道以为是我用的吗？」
「当然不是。」江天明摇了摇头。
江懿芯满脸惨白。
陈雪妮第一个注意到了江懿芯的异样，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会怀孕。
江懿芯还没来得及去做人流，顶不住江天明的质问便什么都招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雪妮在旁边气得嘴唇哆嗦着半天骂不出一句。
我幽幽地看着她，轻声说道：「妹妹，你糊涂啊。」
6
这件事情闹了好一阵。
陈雪妮不是善茬，直接找去了周延家里。
周延的爹妈是经商的，对儿子的管教并不怎么上心。
周延的老爹更是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们要多少钱？」
陈雪妮回来气得骂骂咧咧，不过最后还是跟周延家里开了价。
她倒是个不吃亏的人。
江懿芯的成绩一落千丈，而我也迎来了高考。
最后的成绩还不错，对得起我挑灯夜读学到大把大把掉头发。
填报志愿的时候，妈妈特地打了电话兴高采烈地跟我讨论着：「小乔你可以去学教育了，曾经你不是最想当老师吗？」
「妈妈，我不想当老师了。我不适合教书育人。」
我看了看志愿表上填报的省内那所最好的985院校，并且我选择了这所学校的王牌专业之一法学。
「你怎么突然对法律感兴趣了？」妈妈对我的转变感到困惑。
「是因为一个很重要的人。」
妈妈在那里嘿嘿直笑，她可能以为我是因为哪个喜欢的男生。
我的记忆里始终有江懿芯穿着干练得体的西装，侃侃而谈所谓的法律、正义、道德。
那是江懿芯的人生，我要把它抢过来。
次年江懿芯高考失利，甚至连个像样的大学都考不上。
这时江天明的生意已经做得风生水起，便决定花钱送江懿芯去国外镀金。
陈雪妮也开始谋划着想要换个别墅住，她逢人便夸自己慧眼如炬，跟着江天明苦苦打拼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只可惜卢曼那个老女人离婚时候分的那套房子现在价格涨疯了，之前像只寄生虫一样吸我老公的血，没想到被踹了也没饿死在街头。」
陈雪妮和她那些闺蜜说起这些时甚至不避讳我，她现在已经成为这个家稳稳的女主人，在江天明生意转好之后陈雪妮便辞职不干，做起了全职富太太。
我妈倒是争气，在会计事务所混了个高级经理的职务。
也有单身的男性向她示好，不过我跟她聊起这些，她就不停地摇头。
说起来，我的初恋这会儿应该在那所双非院校里风生水起吧。
按照上辈子的人生轨迹，我本该在大学时期有一位堪比男明星的帅气初恋，我当时爱惨了他，与他规划着未来的种种。
直到在一个暑假我发现初恋和江懿芯搞在一起，当时仿佛天都塌了一样，崩溃得天天以泪洗面，许久都没缓过来。
江懿芯此刻人在国外，于是我们姐妹与那位初恋的人生怕是不会再有交集了。
大学毕业后我顺利进入了当地一家知名的律师事务所，成为一名律师。
即便是已经不怎么待见我的江天明，也觉得我这个女儿还算争气。
于是在我入职的第一个月，江天明给我全款买了套房，直接可以拎包入住。
一来奖励我，二来赶我走。
我收了房，转手就租了出去。
美其名曰想在结婚前多陪陪我的好父亲。
反正我工作了之后也很忙，和江天明可能几天都不打个照面，他也就作罢。
与每天忙到昏天黑地的社畜的我相比，我的那位好妹妹江懿芯在国外却过得潇洒自在，不是在逛奢侈品店买买买，就是喝酒泡吧。
我这几年断断续续在社交软件上给周延联系，时不时给他发一些暧昧的聊天对话，他很享受这种钓着我的感觉。
江懿芯认为我喜欢周延，因此她的朋友圈里时不时会发一些她和周延贴得很紧的合照。
他们两个人是一起去的国外，花最多的钱读最烂的书。
只要我表现出对周延的兴趣，江懿芯就会和他一直在一起，我亦是祝福他们长长久久。
因为我知道周延最终的结局，和他纠缠在一起是会下地狱的。
7
人生像是一个循环。
妈妈所在的会计事务所和江天明的项目团队有了合作。
「妈，你们俩可别死灰复燃。」我忍不住调侃她。
妈妈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江天明和陈雪妮才是一对。如果当初没有来这家事务所，而是去了另一个企业做财务，是不是就不必和那个渣男打交道了。」
「人生可没那么多后悔药，卢女士。」
我嘿嘿一笑，当初妈妈在两个OFFER之间做抉择的时候，我在旁推波助澜劝她选了现在这家事务所。
毕竟手拿人生剧本的我，知道做了这个选择之后，未来的某一天卢女士和江天明的人生会再次产生交集。
妈妈重返职场也吃了不少的苦，但是起码这一次的她没有因为陈雪妮的刺激得抑郁症，不必因为交房租、生活开支、我的学费而被迫去厂子里做女工。
那时的陈雪妮得知了这件事，到处去宣扬妈妈没有富太太的命，她已经住别墅开豪车我妈却在做流水线女工。
在妈妈生日那天，陈雪妮用小号加了妈妈，发了她们一家三口去旅游的照片刺激已经得抑郁症的妈妈。
那天晚上妈妈夜班，在流水线的机器前不知道是不是想到这些而出了神，出了事故被绞进了机器里，在医院里抢救了一天一夜最终无力回天结束了她苦难的半生。
「小乔，你们单位没有什么靠谱的单身小伙子吗，到现在别不是连恋爱都没谈过吧。」妈妈打断了我回忆的思绪。
「谈过。」我回答道，「不过分手了。」
妈妈看我似乎不愿意多说，她便不再追问。
上辈子除了初恋，我曾经还有一段恋情。
当年在妈妈去世后没两年，在一个同学聚会上我与海归的周延重逢，他开始热烈地追求我。
我以为他是上天对我的怜悯，他的爱意从来高调，对我的照顾也体贴入微，那会儿周围的同事都很羡慕我说我有福气。
现在这个福气，还是给江懿芯来享受吧。
9.
妈妈偶尔会发消息跟我吐槽江天明。
工作上的往来让她不得不面对江天明，甚至要和他坐在同一张桌旁吃饭。
此时腰缠万贯人生赢家的江天明，发觉当年抛弃的结发妻子竟然重回职场并且也做得小有成就，他心里怎么会不痒痒呢？
毕竟当初两个人也是因为爱情才步入的婚姻殿堂，我妈善良温和，让人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江天明和陈雪妮过了几年的夫妻生活，生活琐碎的鸡毛蒜皮让他再次感觉到了无趣和厌倦。
当初的黄脸婆变成了白月光，养在外面的香喷喷的小野花反而变成了食之无味的家花。
陈雪妮有着狗一样灵敏的嗅觉，随着江天明的生意越做越大，她在挥金如土之余的最主要工作就是盯紧了江天明身边的女人。
很快她就知道了我妈就是那个事务所的高级经理的事情。
「江小乔，你妈可真有本事，跑回职场修炼了几年学会了怎么勾引前夫吧？」
陈雪妮日日对着我这张脸，早都恨得牙痒痒了，趁着江天明不在家的时候直接来找我麻烦。
「想要学怎么勾引别人的老公，找你不就行了。你可是专家。」
我直接反驳回去，她现在已经在我这里讨不到什么嘴上的便宜了。
陈雪妮气得直跳脚，但她攥紧了拳头又不得不松开。
骂是骂不过，打更打不过了。
我上学的时候就在健身房办了卡，撸铁这么多年，对陈雪妮这种身娇肉贵的富太太我一拳就能KO。
陈雪妮转头去找江天明撒娇，不得不说她哄男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那阵子我妈跟我吐槽被江天明骚扰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
但越是压抑着他，他的心思越是蠢蠢欲动。
终于在那个项目结束的当天晚上，江天明喝多了酒跑到我妈还住着的老房子门口抹眼泪悔不当初。
我妈打了电话过来，毫无感情地说：「你爸赖在我这里不走，你把他接回去吧。」
我挂了电话走到陈雪妮二楼的卧室门前，她正在屋子里点着香薰做SPA，我对她说：「你老公喝多了，我们去接他回家吧。」
那一夜，真是相当的热闹精彩。
10.
我妈一直冷着脸，陈雪妮的眼泪一直没断过。
江天明仿佛被我妈深深伤害，不停地说她绝情。
陈雪妮很快看清了形势，回去的路上她没有再责怪江天明，单方面对他酒后糊涂太过于性情表示理解。
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她理解的不是江天明今天的做法，而是江天明的钱。
看着我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们一起回家，陈雪妮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对她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威胁。
直接赶是赶不走我的，于是她开始给我安排起了相亲，甚至为了提高成功率还真找了几个条件不错的男人。
我挑了一个浑身写满了心高气傲的设计师交往，他是众多相亲对象里面最帅的一个。
江懿芯快回国了，她最喜欢抢我的东西包括男人，所以我给她挑了一个帅哥。
家里的司机将江懿芯从机场接回来时，保姆已经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每次她回国期间都是这个家的主角，然而这次她沦为了配角。
我和我的设计师未婚夫简默才是主角。
江天明因为对我妈念念不忘，终于意识到了这些年对我的亏欠，以至于也很重视把我嫁出去这件事。
简默自从看到了我住在别墅之后，也更加的爱我和我的家人。
我说着江懿芯不知道的趣闻，让简默给江天明敬酒，甚至拉着陈雪妮的手不住地感激着她为我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为我促成好姻缘。
「我没在家的日子里，你们过得还挺精彩的。」江懿芯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挂不住了，她看我的目光里带着恨意。
陈雪妮忙着修复和江天明破裂的夫妻关系，对于女儿的情绪并不能敏感地察觉到。
再加上每次她想和江懿芯多聊点什么，就被我打岔把话题接走。
一顿饭后，江懿芯趁着周围没人时阴森森地威胁我：「姐姐，简默知道你一直在勾引自己妹妹的男朋友的事情吗？」
我反问她：「我和周延的事情如果被曝光出来，家里更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了吧。你离得开他吗？」
江懿芯沉默了。
11
或许是被江懿芯怂恿的，周延竟然也登门来拜访。
这段时间我破天荒的周末没在单位加班，总喊着简默来我家。
一时间这偌大的别墅里热热闹闹的，周延和简默两个人较着劲儿的在江天明面前表现自己。
临近新年，天寒地冻。
江天明说今年对他意义非凡，所以采购年货这种事情必须亲力亲为。
江懿芯撒着娇说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去采购。
我借口说前两天感染了风寒，身体不舒服就不一起去了。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到了中午时，有人来敲门。
我穿着睡衣打开卧室的门，见外面站着的是周延。
「听说你感冒了。」他唇角一扬，笑得有些轻浮。
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之前我们在网上聊得那么好，你装得一副冰清玉洁又高冷的模样在跟我欲擒故纵吗？」他边说着已经跻身进了我的卧室，顺势关上了房门。
「我已经快结婚了，再说你跟芯芯相处了这么多年感情也很深厚不是吗？」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不论什么时候身上都是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沙龙香。
黑色的高领外套包裹着高挑颀长的身材，精致的五官眉眼犀利，如果不了解他这个人的本性很容易被他深情又帅气的外表欺骗。
「早都腻了。」他露出有些为难的模样，「我没想到高中那个只会闷头学习的女孩子竟然出落得这么迷人，这次回国看到你，我总觉得我们本该是更亲密的关系才对。」
我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记忆里有关于他的那些事情，令人回想起就一阵阵的反胃。
「你们姐妹骨子里都是贱种，但我更喜欢你表面还装得一股子清高劲儿。」周延边说着已经伸手固定住我的头落下一个贪婪残忍的吻。
我拼命地挣扎，脑海里那些竭力想要忘记的零零碎碎的片段仿佛一瞬间重新粘合成了完整的拼图。
在属于我的另一段人生里，周延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模范男友，直到我发现了他令人不齿的秘密，便立刻和他提出了分手。
他哭着求我回头，并且发誓会悔改。
我第一次心软原谅了他，结果发现他根本改不掉。
在我最终下定决心要离开他时，他领着另外两个厮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冲进我家。
失去了理智的他，用最难听的话辱骂着我，和另外两个人将我按在地上剥开我最后的尊严，一遍又一遍地凌辱。
那些记忆排山倒海袭来，与此刻的惊恐重叠在一起，我拼命地挣扎，但是嘴巴被他紧紧捂着没办法出声。
直到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周延差最后一步骤就要得逞了。
女警察用被子盖住我的身体上，轻轻擦掉了我满脸的泪水。
「你们要做什么，擅闯民宅？！」周延也有些慌了。
我抓着女警察的胳膊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轻声说道：「我房间里有监控，他强奸我的证据都拍下来了。」
监控有一键报警，我知道这个功能早晚用得上。
「我没有强奸她，是她勾引我的。我有聊天记录作证！」周延被扭送走的时候，嘴里还在不断地骂骂咧咧。
听着他吵嚷的声音，我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我要指控。」我开口对身边的女警察说：「那个男人涉嫌吸毒。」
想要杀掉一个恶魔，只需要在他露出獠牙的时候将他带到阳光下。
12
周延这个自小爹妈就不管他的富二代，高中的时候认识了一群坏学生。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更是玩儿得没有下限，回国之后收敛了一段时间又禁不住那群狐朋狗友的引诱。
当时的周延和那两个狐朋狗友毒瘾发作半夜跑来糟蹋了我，事后他又威逼利诱要给我一大笔钱做封口费。
江懿芯从周延的手机里截取了转账记录和一些断章取义的聊天记录，直接举报到了我们学校的校长那里，我因为作风问题直接被学校辞退。
我走投无路跑去找江天明，他嫌弃我是耻辱直接大门紧闭，说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
那时我还不知道举报的人是江懿芯，她假惺惺地跑来安慰我，见我失业了说介绍我去她朋友的公司上班，起码要先有一份收入来维持生计。
结果我遭遇了职场性骚扰，我将骚扰我的领导举报出来，江懿芯却将之前我被学校辞退的事情宣扬出去，我从受害者变成了一个被网曝的不自爱的坏女人。
一无所有只剩满身骂名的我，选择了从公司的楼顶一跃而下。
周延的父亲想要像每一次他闯祸之后用钱来摆平这件事一样，但我坚决不松口不妥协。
江天明跑来找我，也劝我放过周延。
我问他：「你还在担心别人的儿子吗，江懿芯和周延交往了这么多年，你觉得她会对周延的事不知情？」
江天明和陈雪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决定由陈雪妮陪着江懿芯一起出国。
我直接把江天明一直不死心纠缠我妈的聊天记录甩到陈雪妮的脸上。
「是陪你的宝贝女儿去国外戒毒，还是留在国内看着你想要劈腿的老公，你会怎么选呢？」我笑眯眯地问她。
13
陈雪妮对付不了我，于是就跑去我妈的单位一阵大闹，倒打一耙说我妈勾引她老公，还疯狂骚扰事务所的合伙人要求给个说法。
这件事给我妈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我很是过意不去。
不过我妈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她已经跟领导解释清楚了这件事，反倒安慰我：「小乔，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可惜我没法跟她解释，这条路我必然要一个人走到尽头。
我跟简默提了分手，事情发展得太快，江懿芯现在怕也没心思勾引他，那么他对我来说已经无用了。
「我们家要变天了，你跟我继续交往最后什么也落不到了。」
我颇有些遗憾，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结果没有成为有钱人家的乘龙快婿。
「江小乔，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简默的表情不大好看。
他长得不像周延那么有攻击性，我常形容他长得奶里奶气的，像个小奶狗。
「一颗弃子。」我诚实地回答，我极少对人诚实，他于我来说也算是特别的存在了。
简默皱巴着一张脸快要哭了的样子，但是性子高傲的他必然不会卸下面子来央求我挽回我，我转过头走得干干脆脆。
没过多久，我就实名举报了自己的父亲偷税漏税、挪用公款等违法行为。
江天明都顾不得找我的麻烦，想尽办法填窟窿。
然而现在正是需要一大笔钱的时候，江天明傻眼了。
陈雪妮担心自己也被抛弃，所以提前转移了巨额的资产。
现在家里需要用钱的时候，她一时半会又没办法立刻把那些钱再移回来。
江天明动手打了陈雪妮，陈雪妮哪受得了这委屈直接报警说江天明家暴，当天搬出了江家顺便撂下一句话，要跟江天明离婚。
我举报江天明之后就一直没再回过他那里，这些事情也是听别人对我讲述的。
怎么说我也做了几年的律师，自然有打听八卦的方法。
这件事免不了会影响我妈的心情，于是我也一并怂恿着我妈出去旅行一圈顺便放松心情。
毕竟夫妻一场，她不忍心看着江天明身败名裂但又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便直接休假报了个旅行团去游山玩水了。
况且我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地结束。
14
江天明蹲在我下班的路口等我，看我走出律所直接和江懿芯跳出来一左一右把我架上了车。
江天明闷不吭声地开着车，我看着他行车的方向，他在这个城市里兜着圈子。
「这个家待你不薄，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江懿芯坐在我旁边，像是一条毒蛇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她的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乌黑铁青的眼圈看上去不人不鬼的。
「周延被抓了进去，你也怕了所以在忍着不碰那东西很辛苦吧？」我答非所问。
江懿芯目光一滞，忽然歇斯底里地冲我咆哮：「江小乔，你究竟算计了多少！」
「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算计着怎样才能毁掉你的人生。我们共同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恨不得你们下地狱，不得好死！」
这些年压抑的情绪，顷刻间爆发而出。
一直以来的隐忍收敛，将那些秘密藏在最深的心底，无人可倾诉，我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住着一个可怕的魔鬼。
「你疯了。」江懿芯瞬间也愣住，我从来没在他们面前大声说过话，向来温声细语不争不抢。
「我现在没有任何的遗憾了，也算是给我那一段糟糕破烂的人生一个交代了。」我并不怕他们对我做什么，相反我觉得很轻松。
压在心口几年的石头终于落地，那个站在楼顶孤独绝望的江小乔，终于可以长眠于地下了。
江天明或许没想到，胜利者反而更加有恃无恐。
「就算我死了，我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江懿芯幽幽地说道。
我勾唇一笑：「你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
顺着前挡风玻璃，我看到了前方几辆警车拦住了江天明，他猛踩了个急刹车，江懿芯没反应过来直接撞到了前排座椅的靠背。
我身子向后一靠，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刚刚的许多个瞬间，我产生了想一了百了的冲动。
可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呢。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15
江天明父女俩被抓回去配合调查。
陈雪妮自作聪明转移走的资产与江天明的经济犯罪有关联，被直接冻结。
后来江懿芯被送去了戒毒所，江天明被检察院提起公诉。
陈雪妮胆小怕事直接躲了起来。
她已经这么多年不工作，名下的资产又被冻结。
没过多久我就听说陈雪妮躲在自己郊区的一套豪宅里吞了安眠药，尸体在家里已经腐烂发臭才被邻居发现报警。
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江天明送我的那套全款房也被冻结了。
妈妈把我们的老房子卖了个合适的价钱，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真的不考虑看看简默吗，人家小伙子对你痴情的哩。再说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妈现在唯一操心的就是我的婚姻大事。
江天明父女俩架走我的时候，正好被跑来找我求复合的简默撞见。
「什么年代了，救命之恩还要以身相许吗？」我翻了个白眼。
简默所做的一切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高傲的他不会回头。
在收拾江懿芯的随身物品时，我看到了她手机里给简默发过去的那些漂亮的自拍，暧昧的言语。
简默最开始冷冷淡淡回应几句让她自重，后来直接把江懿芯给拉黑了。
现在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不在我已知的人生剧本里。
一切未知也代表着一切的可能性。
「我的当事人来电话了，不说了。」我胡乱地塞了两口早餐，就起身去接电话。
「是是是，江大律师。」我妈又气又笑。
「江律师，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甚至都不想活了，为什么我的人生会变成这样呢。」我倾听着每一个当事人的叙说。
虽然人生并没有机会重新来过，但我仍希望以我微薄之力告诉那些深陷困顿的人，人活一世没必要委曲求全，一味忍让。
你生来无罪，错的是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