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鸱醒来时，殿内静得只剩下香炉里余灰落地的轻响。
灵榻的木系灵力已散去大半，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只觉神魂清明了许多，掌心的凝神玉髓早已化作一缕温润的气流，融入四肢百骸。
偏头望去，青帝、炎烬老祖与虚无神王的身影都已不见，唯有凌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手里拿着半截断裂的阵旗，正用指尖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符文。
这是林鸱穿越以来，睡过最舒服的一个觉！
听到动静，凌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起身快步走来：
“你醒了？”
“他们.....”
林鸱声音还有些沙哑，目光扫过空荡的殿内。
“青帝回苍灵界西境重整防线了，炎烬老祖也说要回去，虚无神王也回他的虚无界了。”
凌递过一杯温水，继续开口道：
“他们说，等血潮之事了结，再聚首给你庆功。”
林鸱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微凉，忽然想起魔主，那道总是带着黑焰的身影，此刻也不在殿内。
“孟兄呢？”
凌的动作顿了顿，低声道：
“魔主在你睡着时来过，没叫醒你，只说要回中境办点事情....”
林鸱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在他心里，魔主这家伙虽说平时不着调，但实力是真心恐怖。
他自己无论怎么提升，魔主永远压他一头，就好像，随着自己的提升，魔主总能先他一步提升到更高境界。
他办事，林鸱放心！
“那你呢？你以后有什么计划？”
林鸱看向凌，突然出声问道。
对于他这个被侵蚀过意识的天命之子，想必自己的界面早已崩碎。
凌此刻，更像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
凌握着半截阵旗的手指紧了紧，指尖的符文在他掌心烙下淡淡的白痕。
他沉默片刻，目光望向殿外那片连接着苍灵界的虚空，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的家没了，由于我的大意，导致意识被侵蚀....”
“我所在的苍空界.....被我....亲手毁了....”
凌说着，眼眸中燃起一抹恨意：
“我现在只想尽我所能，将血潮彻底肃清！”
林鸱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看着凌眼中那抹混杂着痛苦与决绝的恨意，沉默片刻后，声音放得柔和：
“毁掉的界面或许回不来，但护住现在的生灵，也算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凌重重点头。
“我不会再让悲剧在苍灵界重新上演！”
林鸱轻轻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继续开口道：
“对了，能和我说说苍空界的事情吗？”
“苍空界遭遇了什么程度的血潮浩劫，你又是怎么在被侵蚀意识的情况下，被虚无一族，封印在苍灵界？”
凌的指尖猛地一颤，半截阵旗险些从手中滑落，他低头盯着符文上的白痕，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苍空界的血潮来得猝不及防，比苍灵界现在的规模凶十倍不止。”
“那天天空像被撕开了口子，猩红的潮水裹着嘶吼声砸下来，城墙在血潮里像纸糊的一样塌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那时刚觉醒天命之力，以为能守住最后一道防线，结果被血潮里的邪念缠上，意识一点点被啃噬。”
“那时，我在被侵蚀意识的情况下，已经将苍空界给抹除了....”
“随后，我便根据血潮的指引，来到了苍灵界，随即与当时的虚空一族交上手.....”
“那虚无一族的老祖以牺牲自身为引，强行将我封印至此，至于后面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我能挣脱封印，是因为玄机神王偷偷来此，花费数万年的功夫，偷偷将封印减弱....”
林鸱握着水杯的手猛地一紧，水纹在杯面荡开圈圈涟漪。
他望着凌眼底深不见底的痛苦，喉结动了动，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来那看似决绝的恨意背后，藏着这样沉重的过往。
亲手抹除故土，被邪念啃噬意识，再被封印万载，这般煎熬，常人怕是早已崩碎。
凌说完，起身，身前撕开一道虚空裂缝。
“谢谢你让我清醒过来，如今你也醒了，我也该离去了....”
“我会在苍灵界的域外驻守，只要我一息尚存，绝不会让血潮再度入侵苍灵界！”
“这就是我觉得要走的路，林鸱兄，告辞了....”
“凌兄！”
林鸱猛地站起身，水杯重重搁在石桌上，水花溅出几滴落在衣襟上。
他望着那道即将踏入虚空裂缝的背影，喉间的话翻涌半晌，终是化作一句：
“域外风烈，多保重。”
凌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抬手挥了挥，半截阵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凌走后，林鸱陷入沉默。
如今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下来，自己也是时候回一趟观海画师的画卷内，去看看清涟了。
那丫头，估计还在恨自己....
头大！
林鸱心念一动，空间法则与因果法则涌现，随即一步踏入画卷空间。
他根据因果法则的指引，直接出现在清涟附近。
此刻清涟正背对着自己，手腕缠绕着淡淡时间金丝，肩膀微微耸动。
“清涟.....”
林鸱放轻脚步走近，话音刚落，手腕已被猛地甩开。
清涟转过身，眼底的泪痕还未干，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啪嗒砸在地上。
不等林鸱再说什么，她抬手便扇了过来，掌心落在他脸颊上，力道不重，却带着十足的委屈。
“对不起....清涟.....”
清涟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还带着扇过的微麻感，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我在画里等了你多久？我每天都怕你再也回不来！每天都怕！”
她的声音哽咽着，手腕上的时间金丝泛起细碎的光，她日夜缠绕，就怕感应不到他的气息。
林鸱伸手想去抱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你别碰我！”
清涟别过脸，肩膀抖得厉害。
林鸱头大，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