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冬言说得大声，只顾关注着白秋瞳一张委屈的小脸，全没防备肩上搭上顾玄卿的一只手。
那只手指骨修长，矜贵而有力。放在别的场合，简直就是玉雕的艺术品一般。
现在落在白冬言肩上，却重愈千钧。
白冬言一愣，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还把他整个身子，往后拉开。
“玄卿哥，你要干嘛？”白冬言有些莫名其妙。他从小出身优渥，是全家都宠着爱着的白家小少爷，出了门在帝都也是横着走。
哪里肯吃这个亏？
一边挣扎，白冬言一面涨红了脸，捏起拳头，眼看着就要动手。
顾玄卿深黑的眸子看向白冬言，“道歉。”
“道什么歉？叫我给一个奶娘道歉？”白冬言气得口不择言。
顾玄卿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另一只手已是缓缓抬起。
一旁，白秋瞳大声尖叫：“玄卿哥哥，我答应你！”
男人动作一凝。
白秋瞳声音带了哭音，“你放开冬言，我答应你！你夫人吩咐的事情，我会去做！”
顾玄卿缓缓松开了手。
他只是来找白秋瞳帮忙，没想到搞得好像是胁迫。
男人不易察觉地皱眉，双手背到了身后。
白秋瞳扑过去，拉住还要往上冲的白冬言，“冬言，听姐姐的话，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女人哭声中，顾玄卿离去。
见男人走远，白冬言再追不上，白秋瞳才放开了手。
白冬言此时也冷静下来，他回头看向姐姐，“姐，刚才你和玄卿哥，到底怎么了？”
……
好好的一日休沐，在白府浪费了半天口舌。
顾玄卿回到家时，已是中午，该吃午餐了。
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来到了含芳阁。
樱宛和冬月，已是放开了桌，摆好了菜。
见顾玄卿回来，樱宛一愣。不是说去白府了吗，她还以为要一整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早？白秋瞳没留男人吃饭？
樱宛脸上露出微笑，“还没吃午餐？看看这些小菜，有你喜欢的吗？若是没有，我吩咐厨房再加。”
顾玄卿一眼看过去。
今天樱宛晨起换了件浅绿色是袄裙，领扣袖口处都有飘落的花瓣刺绣，远远看去，十分清丽淡雅。
红木圆桌上，几样小菜都盛在一套的白瓷青花描金碟里，一样比一样精致，量都不大。
原来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她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顾玄卿坐在桌边，“不用麻烦，我同你一起吃点就好。”
小菜入口，十分爽口。
樱宛却因为自己准备的菜量很小，生怕男人吃不饱，不停地给他夹菜。
顾玄卿碗里，各式菜肴，已是高高地堆成一个小堆儿。
刚才在白府时那一腔子无处着力的郁气散了些，顾玄卿：“不用忙着给我夹菜，你先吃。”
女孩筷子一顿。
男人是想起，自己曾经把奶混在菜里，想要喂给他吃……
樱宛脸颊莫名一红。
知道她想到了什么，顾玄卿修长的手拿着筷子，夹起碗边樱宛为他夹的菜。
送进口中。
顾玄卿：“很好吃。”
樱宛绯红的脸颊上，漾起一个笑意，“你喜欢就好。”
她的快乐，好像总是来得那样简单。
顾玄卿：“我知道这菜，是干净的。”
樱宛动作一僵，她埋下头，“我……我不会再逼你。”逼也没用，只能迷晕，强喂……
顾玄卿筷子微微一停。
这几日，樱宛似乎确实没磨着他喝那东西。
两人这样相处，十分轻松。
她现在又这样说，是已经彻底放弃了？
顾玄卿微微含着笑，“真的不喂了？”
樱宛一颗心跳得有些快，男人这样问，是怀疑她？
她把人迷晕了灌奶，要是被男人知道……他们两个都不用活了。男人八成会气死，她自然也是没脸活下去。
樱宛强笑，“我都要去做大央公主了，不做奶娘，以后再也不缠着你喝那东西。”
“那就最好。”顾玄卿放下筷子。
乌木筷在白瓷碗边沿敲出一声轻响。
女孩说不缠着他喂奶了，本是好事。可不知为什么，顾玄卿感觉心口空落落的，像是遗失了什么。
顾玄卿：“公主的册封大典，你准备得如何了？”
樱宛一愣。
她都把这事儿忘到脑后去了。可那日子，确是一天天近了。
樱宛有些紧张：“还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顾玄卿无奈地一笑，“基础的礼节万万不可出错。”
见女孩依旧是懵懵懂懂地瞪大眼睛，顾玄卿：“你以为蔡姑姑真的只是来教你香道的？她曾是宫中尚礼大宫女，对礼节仪态这方面，满帝都没人比她更为精通。你要跟她好好去学。”
原来是这样！
樱宛眼中感激的光一闪，熄灭。
樱宛：“可蔡老师好像、好像不愿意教我……”
“她会愿意的。我刚去白府，让白秋瞳帮你。她是蔡姑姑最得意的弟子，她说的话，蔡姑姑会听。”
男人去白府，原来是帮她去找老师！
一阵激动，又混杂着羞赧，强烈的情绪冲击着女孩心口。
樱宛细声细气：“谢谢你。”
“你我之间，本不必说这些……”
话未说完，男人便看到，樱宛脸色绯红，瘦弱的身子扶着桌子，晃了一晃。
顾玄卿皱眉，身子已是立起，把樱宛扶在怀中，“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不、不是。”樱宛知道，自己这又是……
她嘴唇颤抖，脸色红得不像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敢与男人对视，“你、你放开我，我没事……”
顾玄卿将信将疑，松开了手。
樱宛腿软得站不住，一下子跌坐回了桌边。
“真的，没事？”
女孩紧咬嘴唇，半晌才边微微喘着，边挤出一句，“你……你不是还有事忙？快去忙吧，我……我自己歇会儿……就、就好了。”
一句话说得气息颤巍巍的，尾音像个小爪子，挠在顾玄卿胸口。
他懂了。
顾玄卿：“你想让我走？”
“……嗯。”樱宛控制不住，鼻音中已是带了旖旎的余韵，“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你一个人……”顾玄卿声音冷淡之际，“怕是静不了。”
“啊！”
女孩一声小小的惊呼，她身子已被男人抱着，横空而起。
腾腾的热意，从男人胸口源源不断地，熥着她的身子。似乎要把她身体里的所有水分，都烘出来。
樱宛难受地在顾玄卿怀里挣扎，“厂公，放开我……放我下来！”
下一刻。
她被小心翼翼地横放在床上。
迷茫中，樱宛眼睛猛地瞪大，“你、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