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两人所处的小道不远有家回春堂。
樱宛拼尽全力扶着外婆，进了那家医馆。
推门的响动，惊得房中一位一身青衣的年轻医生抬头。
因为搀扶外婆用力，樱宛一张瓷白小脸上，泛起一阵薄红。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李肃，“救救我外婆……”
李肃心中一动。
这样标志的姑娘……
他一双泛着水的桃花眼打量着女孩通身上下。
衣服质地还行，只是穿得单薄。
那个外婆，棉氅里竟是一身褴褛。
不像什么有钱的主顾。
怕是不知道他们回春堂的名声……
药童皱眉，“这般穷酸，还是赶出去……”
一旁，李肃已是迎了上去，“病人危重，快抬到后面去，我亲自看诊。”
药童一愣。
李医生平日里最是捧高踩低，今日怎么转了性子……
李肃在心里暗骂这个药童不通透。
这女人没钱是没钱，可一张脸却是绝色！
再看她身材，胸前鼓鼓的……
李肃暗咽一口口水，这样美的女人，便是那拾翠楼的花魁都未必比得过。
看她的打扮，应当是个良家。
他可最喜欢玩这样的女人……
想着，李肃刻意一眼都不看樱宛，手肘用暗自用力，撞向樱宛胸口。
“啊！”
猝不及防，撞得樱宛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可他是为了抢救外婆……
樱宛双手捂住胸口，讷讷后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请姑娘稍待。”李肃让药童把樱宛外婆抬进内室，自己在门口停住脚步，一脸严肃地向樱宛，“我要为老人施针，家属在旁边恐有妨碍。”
有些医生的针灸理疗方法乃是自家的绝学，不让外人观看，倒也情有可原。
樱宛只好停住脚步。
李肃给了她一个安慰性的微笑，转身进了内室。
刚才一路搀扶外婆进来，女孩一直憋着一口气，到现在方才缓缓吐出。
外婆，一定不会有事的……
内室门口，设有供人歇息的红木圈椅，樱宛看了看椅子上的华贵软垫。
她不敢坐。
只是一个休息处，便设置得这般矜贵素雅……
樱宛心中微沉，打量着周围。
砌得雪白的石墙，雕刻精巧的窗栅，无处不在的红木坐具、丝绸软垫。
房间里飘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气。
看上去，很昂贵的样子……
樱宛攥紧了手，小金锁咯得她绵软的手掌阵阵发痛。
那纯金打造，上面还镶嵌了小小玉石。
不知道够不够这一次……
可就算够了这一次，以后怎么办……
魏家指望不上。
她又身无分文。
总不能管顾玄卿要……
内室的门一开，樱宛身子猛地弹起，扑向李肃面前，“医生，我外婆……”
李肃抬手擦了擦额上看不见的汗，“老人家是气急攻心，一时之间晕了，现在已经没事。”
“真的？”樱宛觉得自己心肺都在油锅里滚了个圈儿，此时又被人捞了起来。
“外婆没事，太好了。还不知道要怎样感谢……”
李肃看透樱宛的局促不安，没钱付诊费的病人，他见过太多！
桃花眼中满是精明算计，李肃笑道，“只是老人身子弱，现在还移动不得。”
樱宛一下子急了，“这怎么办？”
她再不谙世事，也知道回春堂里住一宿的价格，她绝对付不起。
“姑娘别急，你一片孝心赤诚，就算一时手头紧，难道我们还能把老人赶出去不成？”
樱宛脸上一红。
她没这么想……
李肃语重心长，“医者仁心。”
看着樱宛动了动嘴唇，搭不上腔，李肃干脆了些，“老人先在我们这住着，姑娘你什么时候手头钱凑够了，再来接你外婆。回春堂的手段，一定把你外婆调理得健健康康。”
樱宛咬唇，“要……要多少银子？”
李肃没搭话。
他身后药童立刻开口：“我们李医生接诊一次，便得十两诊金，更别说还要开药、施针诊治……怎么，也得百两之数。”
一百两！
樱宛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血色迅速从女孩脸上褪尽，她去哪儿找钱？
顾玄卿……不会给她的！
见樱宛面露难色，李肃悠悠道，“孝心无价。”
“我……知道了。”樱宛双手递上那枚小金锁，“我……我先交这么多，这就回去凑钱。”
看着樱宛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
药童不解：“就怎样放她走了？跑了怎么办？”
李肃邪笑，“她舍不得那老东西，一定会回来。到时候，拿不出这笔钱，还不是……”
只能肉偿？
厂公府，西侧院。
樱宛没想到，自己回来时，顾玄卿已经坐在屋里读书。
地下火盆的“毕波”声，和男人翻动书页的声响，衬得房间里，格外安静。
见她进来，顾玄卿微微抬眼。
她穿得这般单薄，那件披着出去的棉氅不知所终。
留给她丈夫孩子了？
男人下意识皱眉。
也不知她那个丈夫是何等样人，竟让为自己生过孩子的女人，穿得这样单薄在雪地里走！
真不知道魏樱宛是看上他哪点。
顾玄卿几分不悦，“回来得倒早。”
“嗯……”
觉得女孩声音有些低落，顾玄卿才抬头往她脸上看去。
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看得男人心中莫名一紧，“和家人……吵架了？”
哪里是吵架？
都已经动了手……
她分明看见，魏有亮脑袋上见了血。
她多有能耐，打着厂公府的幌子打了人，还抢了人。
樱宛嘴里有几分发干，摇了摇头。
顾玄卿这样的人，在庙堂之上光辉万丈，又怎么能理解像她这样低到尘埃中的人求生的苦楚。
说出来，平白惹人厌烦。
见樱宛依旧不愿提起家里，顾玄卿也不好再问。
一时间，房间里的氛围有些冷凝。
樱宛坐在床沿边，自顾自出神。
回春堂给外婆调理身体，要一百两。
邓春娘说，顾老夫人为了顾玄卿身体好，甘愿赏她。
那她要个一百两，不过分吧？
可……
樱宛偷眼看向顾玄卿，正对上男人黑沉沉的视线，“怎么？”
樱宛干脆心一横，她揪着胸口已经有些濡湿的衣襟，“爷，你什么就是不肯喝……喝我的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