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载驱载驰。
很快就离开了居庸关朝雁门关而来,之前经历过的一切,欣欣然的、痛苦的,悲催的危险的,都成了渺远的记忆。
再回想一下,记忆中的细节已模糊不清了,原来时间真是好强悍的魔术师,齐煜让沈清如躺在自己膝盖上,他不时地会抚摸一下沈清如的云鬓。
到雁门关后,百姓夹道欢迎。
有人哈哈大笑。
有人欣喜若狂,“我早告诉你了,太子春秋鼎盛,天下无双,他老人家怎么可能英年早逝呢?就拿藤原正一来说,这老小子怎么可能是太子的对手啊?和咱们帝京人较量,保证让他财到光棍手——一去不回头啊。”
“是啊,这不,殿下的队伍要凯旋了。”
大家看齐煜的车架来了,不需要谁提醒已经一个个接二连三跪下来行礼,齐煜这才提醒沈清如起身。
众人行礼,一片山呼海啸。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离开人群,齐煜这才看看沈清如,“不但居庸关,雁门关附近三年内都不征收任何苛捐杂税,不需男子应征入伍,本宫会找心腹之人来处理此事,并送银子过来帮助大家重建家园。”
沈清如这才点点头。
回帝京的路上,沿途出现了不少老百姓,大家看车架到来都在行礼,众人当初还以为齐煜果真被杀,如今看来那时候的一切不过是太子安排的一场表演罢了。
如今,这表演在狙杀了倭人以后也结束了,真相大白。
出雁门关,朝帝京催发,一路上秋山如画,美丽极了,齐煜也不着急立即回去,倒不时地停靠下来在附近走走,和沈清如各处看看。
但沈清如不同,她归心似箭,也知晓父母亲他们怎么样了。
这个夜里,众人在一家客栈休息,吃了晚饭,安营扎寨后沈清如去找了哥哥。沈钧瓷看到她来了,淡淡一笑:“不在里头陪她,且出来做什么呢?”
“看看风景,里头憋闷得厉害。”沈清如拍一下胸膛,但沈钧瓷早已经看穿了这一切,“是 心里头堵得慌不舒服对不对。”
“哥……”沈清如不知道说什么好,却感觉眼泪都快下来了,“我只感觉奇怪,每一次只要有灾难,我们都可相濡以沫,但胜利以后,我却感觉自己的心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但当初她点头承诺过啊。
这辈子都要留在他身边,如今自己能到哪里去呢?齐煜也不可能让她离开啊,沈清如懊恼极了,一肚子的话找不到倾吐的对象。
沈钧瓷看看她,想要抱一下安慰安慰,但到底还是放弃了。
“回帝京去,你依旧做侧妃就好。”
“一辈子就这样?”是在问哥哥,但其实也是在拷问自己,拷问命运,一辈子留在齐煜身边,做不见经传的侧妃。
将来,有危险的时候她距和齐煜一起出来赈灾,解决国计民生的问题,然后回去,这么说来一辈子其实也挺乏善可陈的。
更何况,这生活压根就不是沈清如喜欢的。
她接受命运给与自己一切的灾难和安排,但却不希望面对帝京复杂的人事,沈钧瓷看着远方,搜索枯肠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妹妹。
他的那张脸在月色下似乎更狰狞也更难看了,许久后,沈钧瓷这才说:“这一次回帝京,他就是皇帝了。”
“那么我……”
一想到皇宫,一想到清凉殿里头的董妃和其余几个人彘,沈清如只感觉胃袋里头翻江倒海,恐惧极了,同时想要干哕。
这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但这秘密也变成了噩梦。
如今,自打目睹了倭人被杀的场景,沈清如的噩梦比之前还更多了,他看着哥哥,希望哥哥为自己答疑解惑,希望哥哥为自己指点迷津。
但沈钧瓷呢,只是叹息。
沈清如只能提醒,“将来回帝京,太子希望您做异姓王。”这事,下午的时候齐煜已经暗示过了,沈钧瓷叹口气,“要是四年之前,我一定会做这个异姓王,但如今……物是人非,何必做这鸟尽弓藏为人作嫁的事?”
一家人都经历过灾厄。
这一切灾难却是平头百姓不可能拥有的,后者,只是为衣食住行疲于奔命,兴许平头百姓也羡慕他们这钟鸣鼎食的生活。
但实际上,真正让沈清如羡慕的其实是他们的平凡和普通。
而经历过的事情多了,沈清如反而感觉平凡和普通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我会拒绝。”
“也好。”
明明还有什么话说,但此刻却都沉默了。
回帐篷,齐煜已经到了,沈清如急忙去伺候,他自然看出她的心情,“你不开心?”
“没有,只是在胡思乱想,如今三皇子出逃了,您回去以后是天子了,但臣妾呢?臣妾又是什么呢?”听到这里,齐煜错以为沈清如这是在埋怨自己,他摸一摸下巴,“要是本宫果然做了天子,你想要做什么呢?”
沈清如微微笑,“臣妾不得而知。”
“本宫会要你做皇后。”
她吃惊,应彩虹会同意吗?就算会同意,白芷柔呢?她还是太子妃啊,如今废了她吗?其实沈清如很同情这个可怜兮兮的女人,说起来她什么都没做错。
要是果然有错,那仅仅是她错嫁到了东宫,做了齐煜的女人,这让沈清如蓦地想到了当初离开的姚安绵。
姚安绵离开的时候大家都感觉她进入了无间地狱,但如今再爬梳一下,倒感觉姚安绵才是真正做到了善始善终,如今的她陪伴青灯古佛,这未尝不是最好的安排。
毕竟,金刚经里头是没有算计和斗争的。
实际上,姚安绵心里头的戾气也的确被化解得干干净净了,就连她自己都感觉目前的状态是最好的状态。
“臣妾做不得皇后。”
“为何?”齐煜皱着眉打量,不等沈清如回答,他已经自顾自说下去,“这也就是本宫为何要你哥哥做异姓王的主要原因了,这是他最好的机会,错过这个机会,将来再想要可真是难上加难,而你父亲要是做了宰辅,你自然是名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