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却是万里无云,似乎金克木为大家带来了好天气。
“咱们这就到堤坝吗?”齐煜迫不及待,毕竟堤坝的问题一天比一天还严重,再这么延宕下去,只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金克木点点头,他一瞬不瞬地看向四面八方,眼前的一切是如此陌生,他这才发现,通州发展得是如此迅速,已今非昔比。
“十三年了,我金克木……”
到长街中央,金克木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指了指天空,“终于出来了。”
他眼睛里蕴出了灿烂的泪光。
到堤坝,金克木变了个人一样,“如今需要将这堤坝拆除。”
“拆除?”沈清如看着百米长的堤坝,要知道,他们在巡查的时候只发现堤坝上有部分损伤,在她看来,只需要修补就好。
但金克木却固执地说:“这堤坝本身就是有问题的,留下只能是贻害无穷。”
齐煜点头,“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
下午,沈清如指派了几个丫头伺候金克木。
洗漱沐浴完毕,金克木看上去年轻了不少,羽扇纶巾,和那地牢中苦楚的模样已经是判若两人。
这当口,沈清如送吃的给齐煜,她心情一点不畅快。
起初她的确打心眼里相信金克木。
但自打金克木出来以后要求拆毁堤坝的一瞬,沈清如后怕了,如今水灾这么严重,堤坝不仅仅是百姓的一层保护,更是他们的精神脊梁和信仰。
如今一旦洪水肆虐,如何保障大家的安全?
“他是囚徒,”沈清如叹息,“妾身担心他诓骗大家,一旦堤坝拆除,一时半会修建不出,只怕咱们要全军覆没。”
哪怕通州百姓全部安全转移,但通州是贸易大城,失了通州,齐煜未来回去如何给皇帝交代?
“在此之前,咱们已经答应他一切听从他的安排。”齐煜也有顾虑,但还是选择相信。
沈清如也知道齐煜的念头。
外面,数以百计的士兵朝堤坝而去。
远方的沙滩上,金克木冷眼旁观这一切的进行与发展,他双眸空洞,面无表情,似乎自己也凝固成了一块傲然的礁石,就这么挺立在大海旁。
背后,大家忙碌着。
但众人心里头也很复杂,毕竟这是维系大家安全的屏障。
毕竟最近日日大雨滂沱,一旦堤坝损毁,真正的危险将接踵而至。
不大一会儿,本地居民已经朝堤坝而去,齐煜任命金克木这囚徒修筑堤坝的事已经不胫而走,一大群老百姓阻挡在士兵们面前。
“诸位,这通州堤坝已在此处为百姓保驾护航多年,如今你们拆除,自是天怒人怨,老朽第一个不同意,今日谁要拆除堤坝,便从我尸体上走过去吧。”
“还有我。”
这几个年高得劭的老者是附近村子的耆老。
他们里头更有人目前是里正,村长等,一想到堤坝要被莫名其妙拆除了,大家都感觉不寒而栗。
最主要的,齐煜放着那许多能工巧匠不去用,却委派这么一个年迈的老残废来处理水患,这老家伙可是曾经被知府大人拘押在牢房内的啊。
一想到这里,谁不着急。
刘旭急忙将事情汇报给了齐煜。
一刻钟不到,齐煜和沈清如等已出现在了百姓面前,大家看齐煜来了,苦苦哀求,“殿下,莫要让他胡作非为,他是个囚徒,如今他对我通州百姓怀恨在心,这是一石二鸟的计划啊。”
“您明察秋毫,”有人跺跺脚,指了指后面的堤坝,慷慨激昂地说:“这堤乃是十三年前大家群策群力修筑起来的,饶是如今有洪涝,咱们也应该修补而不是这样啊。”
“殿下,您如何能被这老骗子给说服?这欺世盗名之人是在算计咱们通州百姓啊。”
“不可啊。”
齐煜看着百姓,许久后这才说:“诸位里头可还有能修筑堤坝的?”众人沉默了,要说修筑,只每一年在汛期到来之前加固一次,至于真正让这一条堤坝变成屹立不倒的长龙,这样的事一般人自然不敢站出来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推推你,没有人上前。
齐煜这才看向金克木,“他有能耐,如今诸位只需要拭目以待就好,通州是你们的,但父老乡亲,通州也是本宫的,本宫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大家死于非命、无家可归。”
有人握着臭鸡蛋丢了过来。
沈清如看那臭鸡蛋朝齐煜降下,她挺身而出,急忙保护在了齐煜面前。
那臭鸡蛋猝然炸裂在后背,一股浓烈的刺激性的气体蔓延了过来。
“殿下。”
齐煜看向沈清如,眼神心疼极了,那一切情绪是写在了双眸内的,百姓颤颤巍巍靠近,大家似乎也知晓齐煜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懊恼又着急。
“本宫任命金克木修筑堤坝,大家不要多言,否则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众人看齐煜这样,自然也胆战心惊。
但从这个下午开始,不计其数的老百姓靠近堤坝。
大家跪在了沙滩上,他们无言无语,只用沉默来抗拒。
齐煜对士兵下令,“拆除!”
众人七手八脚,握着工具开始敲打,那堤坝每一年都在加固,外面一层坚不可摧,但里头却早已损毁得严重,拆除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但沈清如和齐煜看到堤坝内部的情况后,倒感觉拆除其实是很有必要的。
但当他们看向远处澎湃海洋的时候,心里头不免着急。
一旦拆除引来危险,又要如何呢?
齐煜靠近海边的金克木,却想不到金克木看着远处的大海,居然在吹口哨。
这辈子,他和大海打交道已无数次,但对于大海,既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
“先生,”齐煜将大氅放在了金克木的身上,金克木回头一笑,“我就知道他们会阻挠,此刻要是您也阻挠,便前功尽弃了。”
“本宫之前已经说过,既然委派你做事,自然听从你的调度。”
“殿下,你是正确的,很快你就知道了。”
沈清如只感觉心里头堵得慌,这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来通州后,她完全进入了陌生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