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煜丢个眼神给两人。
那两人都明白,此乃“见机行事”。
但不得不说周恒这一招也玩儿得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将自己安排的这一切迅速地飞鸽传书送到了帝京。
王府内,齐牧野正在和安宁聊天,看到了周恒的书信,齐牧野付之一笑,“你如今也看看,当初我就说他不错,倘若你们花好月圆成就了这姻缘,未来你也没必要和亲了。”
“那周恒,”聊起来周恒安宁就不得劲,“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他在沈清如家十一年,人家好吃好喝给他,到头他才刚刚做了状元郎就狠狠地给了沈清如一脚,这也是好人吗?”
“小妹,”齐牧野说:“无毒不丈夫啊,不然你以为他想要到翰林院吗?”
安宁绽放笑靥。
“翰林院有什么不好的吗?”
“他有鹰击长空的志向,这才是最好的,做一个碌碌无为之人,一辈子多可怜啊?和三哥哥一样,未来我做了皇帝,你依旧是阿哥那倾国倾城的好公主,他周恒听话,便做一辈子驸马爷,倘若未来还有更好的人选,我就弄死他。”
安宁呵呵呵地笑。
她知道哥哥从来对自己都很好。
但却不知,眼前的齐牧野早黑了心肠。
为了权益,为了自己的未来,他心甘情愿让妹妹变成牺牲品。
在这一刹那,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是啊,弄死周恒对哥哥来说不都易如反掌吗?
安宁一目数行地阅读了书信,这才说:“周恒这是连环计,苗族人一旦下山就要杀汉人,如今汉人生病的生病,自然是不堪一击。”
“周恒是有两把刷子的,咱们拭目以待便是。”
安宁向来相信大哥的直觉。
既是亲哥哥给自己挑选的意中人,似乎大差不差。
更何况,周恒的确在为哥哥抛头颅洒热血。
另一边,沈清如等已经被带到了议事厅。
诸位长老看三人来了,眼神遽然冷了下去,一群握着奇怪武器的男人已包围了众人,齐煜看向蓝凤凰,“我们汉人和你苗寨多年来相安无事,你这女子便是要从今日开始闹出点儿官司吗?”
“我们不是悍匪,更何况,疫病发生,我们就送了解药给你们,你们截胡就算了,还杀了不少苗人,此事不共戴天,如今就是杀到我苗人还有一兵一卒也不和你们干休。”
这女子是个狠角色。
他做苗寨的寨主很多年。
大家对蓝凤凰唯命是从。
一个长老起身,“我们在这里枕石漱流,不问世事,如今江南道出了灾厄,我们帮了你们,你们却要斩尽杀绝,到哪里都说不通这个道理啊。”
其实,苗族和汉人的仇恨由来已久。
苗人隔一段时间会下山去,用他们风桐油,草药去更换汉人的丝绸、瓷器以及生活用品,这多年来苗寨人在交易中时常被欺诈,更有汉人将他们和悍匪混为一谈,时常发生械斗。
久而久之,两族之间的仇恨愈演愈烈。
苏逢春看向蓝凤凰,“你我同是医者,总该有点儿慈悲心肠,如今却不分皂白将我们拘押起来,未必每一个汉人都是老虎会吃了你们。”
蓝凤凰盯着他看。
她面无表情,对于这辱骂似乎不屑一顾。
等苏逢春说完,蓝凤凰这才鼓掌,似乎很赞同,“说得不错,来啊,丢到虿池去。”
“虿池?”齐煜和沈清如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有长老解释,“在苗寨有个天坑,里头的毒虫多了去了,我们苗族人惩奸除恶就要将恶棍丢在里头,里头可谓五毒俱全呢,既是你这汉子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视死如归了,带走!”
侍卫撕扯了苏逢春就要走。
此刻沈清如和齐煜都着急了。
苏逢春一个踉跄栽了出去,衣袖中的一本书掉了出来,蓝凤凰让人捡起来,她看了看却不认识字儿,“这是什么?”
“此乃医书,里头有我研究的偏方,如今我们缺一些药材,否则我自可治疗疫病,哪里需要求你这魔女,你以为你自己独步天下吗?在我看来,你苗子远不如我汉族博大精深,真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啊。”
沈清如心跳加速。
“这个玩意儿扣下慢慢儿研究,至于你……此刻不必去虿池了,既是牙尖嘴利,我便和你比一比,也好要你心服口服,知道我苗子的厉害。”
“有个狗屁得厉害,哈哈哈,大言不惭,你只怕连中草药都不认识吧?哈哈哈,哈哈哈。”
“带走。”
苏逢春拉扯到了一边,但他飞速狂奔到了蓝凤凰面前,“我的书给我,我需要两页纸。”蓝凤凰见苏逢春年纪轻轻就如此狂妄,既不相信他有能耐和自己对决,又产生了一种好奇的类似于惺惺相惜的情愫,倒情愿暂时留下他。
此刻,苏逢春将两张平平无奇的纸撕了下来,一张交给了齐煜,一张交给了沈清如。
“这是鲨皮,你们随身携带,很快就知道效力了。”
“带走。”
苏逢春还没说出关键,人就被几个侍卫轰赶了出去,苏逢春出门,依旧骂骂咧咧,“自以为是的苗子,瞎了眼睛的一群家伙……”
那蓝凤凰就连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另外几个刚刚还正襟危坐的长老此刻一个个都气坏了,指着那远去的背影咒骂起来。
等苏逢春离开,蓝凤凰这才指了指沈清如。
“这个女子给我抓出来,挖出她心脏来,做一道下酒菜吃。”沈清如不寒而栗,苗人军软这么丧心病狂吗?上来就开膛破肚要她器官?
对面,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靠近。
有一个戴三角形帽子的瘦削男子眼冒绿光,狼一般看着她,那眼神似乎具备透视的能力,盯着她心脏位置不住地转眼珠。
那夜猫子眼让沈清如不寒而栗。
但就在此刻,齐煜却挺身而出,“她是汀州知府沈之洲的女儿,原是本宫带她到你们江南,便是本宫的人为难了你们,算账也该你们和本宫算,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丫头,真是无耻之尤,既是要心,不如挖了本宫的心。”
沈清如怅然看向齐煜。
他如今已这般在意自己吗?
一股温暖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让她只感觉舒坦熨帖。
同时,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