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周恒逆风翻盘最好的机会。
在齐牧野这里,他必须做出点儿惊天地泣鬼神的战绩出来。
屡战屡败算是怎么一回事?
另一边,黑暗的牢狱内。
插在墙壁上的火光在暗夜里抽搐跳跃着,随时可能熄灭,沈清如将稻草铺好,示意大家坐下来聊。
“可想而知,周恒他们捷足先登了,要不是他们先来算计了苗寨,咱们也不至于撩蜂剔蝎,自讨苦吃。”齐煜攥着拳头。
沈清如面无表情。
她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和齐煜一起蹲大牢,齐煜局促不安,在黑暗中走来走去,旁边的苏逢春变成了木雕泥塑。
许久后,齐煜这才看向苏逢春。
“你和她是同行,你找她聊,你们之间有共同语言。”
“那小妖女凶巴巴的,我们之间话不投机。”苏逢春的眼神怨毒,他只感觉奇了怪,同样是医者,他有感同身受的父母心,对患者有同理心,但那小魔女呢?
她不问三七二十一,不分皂白就将他们囚禁起来了。
真岂有此理。
“我很好奇,你阿兄是如何说服她送药的?”
“不得而知。”
其实沈清如甚至于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自己的兄台。
毕竟,丑人并未告诉他们他的身份。
“七年前,琼林宴上本宫和沈钧瓷聊过,他志存高远,和帝京的纨绔完全不同。”沈清如点头,她看向那眼瞅着就要熄灭的火把,“我父亲只是七品芝麻官,阿哥从小就立志要做顶天立地之人,他不会碌碌无为过这一辈子。”
齐煜看看她。
“当年,你阿哥是从尸山血海中捡回了一条命,无论帝京人如何贬损诋毁,他始终是你独一无二的哥哥,这一切和逃兵没任何关系。”
齐煜这么说,沈清如很欣慰。
“殿下的意思,我哥哥依旧是男子汉。”
“从来是,自然是。”他希望沈清如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她甜丝丝地笑了,要是这一次能顺利说服哥哥和他们到帝京去就好了,不说官复原职云云,能全家团聚就是最好的。
哪怕哥哥隐姓埋名。
涅火军全军覆没,那记忆如一团困在胸口的木炭。
让他隐隐作痛,沈钧瓷时常自责,他以为自己可以顺利带这群子弟兵回家的,但却并没有,后来,他找到了士兵们的铭牌,却再也没有办法送到帝京去了。
如今每当他看到包袱里的铭牌,就格外难受。
苏逢春迷信地朝东边作揖。
似乎紫气东来的方向有神明在保佑大家,但无论沈清如还是齐煜都认定了自己才是自己的全能的神,自己才是自己的好风水。
因此在看到苏逢春这样的时,齐煜露出了不理解但尊重的眼神。
“不知道百姓们怎么样了?咱们被囚禁在这里,周恒要是攻击,岂不是祸起萧墙?”苏逢春向来忧国忧民。
“我那龙虎营也不是闹着玩儿的,虽不比沈将军,但也不差毫厘。”齐煜双眸湛亮。
须臾,有人送了吃的进来。
多为菌类,外配一碗白米饭,苏逢春看到这里上去就理论,“君上是天之骄子,你们就准备这样腌臜的东西给他吃,真岂有此理。”
“什么君上不君上,如今你们是戴罪之身,等我们老大抽出来时间就要对付你们。”
“你们老大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糊涂虫,就这脑子,也能做老大?”
苏逢春冷嘲热讽。
那狱卒握着马鞭,一鞭梢落在了苏逢春脸上。
“小哥儿,”沈清如嫣然一笑站了起来,“他是个习惯了胡言乱语的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那小哥儿这才将马鞭收了回去。
“爱吃吃不吃拉倒,偏有这许多说辞,蹲大牢呢以为这是住客栈?”
“小哥儿,”沈清如媚眼如丝一笑,快速从衣袖中摸出银子,不动声色送了过去,“固然我们是阶下囚,但也想要吃点儿好的,还请你通融一下。”
“到底是你这妞儿知道人情世故,好俏的模样儿。”
那狱卒离开了。
沈清如这才看向苏逢春,关切地问:“可没受伤?你何必和这群看守一般见识,他们只负责抓人,闹下去也没意思,触怒他们,倒举步维艰了。”
先前,她可是在刑部牢房中艰难度过的。
这所谓“人情世故”不是与生俱来。
这可是沈清如一点一滴摸索来的。
齐煜看着黑暗的走廊,视线停在尽头,“他很可能不会来了。”
“不,这群人唯利是图,明白只要协助了咱们就可能得到更多的银子,不说他们了,就是你我,也会趋利避害,很快和荤素搭配的东西就来了,但也只能维持几天,这段时间咱们需要不断地贿赂他们。”
“这人情世故,不说也罢。”齐煜嫌恶地皱眉。
他才在干稻草上小憩了会儿,地下那湿漉漉的水汽已浸了上来。
一层一层干稻草都湿漉漉的,空气又臭烘烘的,齐煜这才知道牢房中的光阴是多艰难。
“当初你们全家人在牢房内被囚禁几个月,这果真是度日如年了。”
“好的是,我们都顺利出去了。”沈清如嫣然一笑,眼睛亮堂,“如今也要想办法出去,是周恒这家伙挑衅算计了他们,和咱们没什么关系,总该让蓝凤凰知道这个。”
“她会相信?”
齐煜冷笑,“这娘们儿刚愎自用。”
“之所以固执己见,不也是周恒安排的?咱们毕竟要找出去的机会,”沈清如想到了那个狱卒,继续贿赂下去,没准儿两人的关系就拉近了,那样,却不给了她最好的机会吗?
倒是苏逢春坐立不安,走来又走去。
他饥肠辘辘,只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
再看看碗里的米粒子和旁边的炒香菇,真是无滋无味。
“苏老兄您还是安安心心坐下来休息,再走下去,肚子更难受。”这是经验之谈。
听到这里,齐煜眼神轻柔,“当初你的确不好过。”
“有您在,再不好过不也都过来了?”沈清如淡淡笑着。
沈清如这是黄连树下弹琴——苦中作乐。
齐煜心头黯然。